夕阳薄的如一枚纸钱,串落在芦苇上久久不曾离去。北风刺骨,推着人向前向后。
送葬的队伍,在山塬上行走。大雪也在送葬,为那些逝去的新鲜的灵魂。
“他们开了,开成一朵小白花!”
“你看那一朵正笑着,停在半空里!”
抬头望去,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雪水,这样落下来。
很久没有这样地悲伤,没有这样地痛苦,也没有这样地感动啊!
一年快过去了。怎样这么几天非挡住他们的路呢?而成为永远不归的路啊!
那些时光里,他咬着牙把一袋水泥扛在肩上,把一扇大玻璃擦亮的那一刻,好大的夕阳是一枚大红橙子,让他兴奋……
他来不及想了。又艰难地跨上那些楼梯,把一袋袋沙子扛了上去。
干完这些活,要回工钱。无论如何也要回家……
家的方向,就是他最好的归宿。他的翅膀从不会冻伤而迷失道路的。
回家。回家。
此刻他回家的冲动从没有这快有高潮,三年了,三年的爹娘脸上的皱纹又生了多少,老泪呀不能像断了线的珍珠的流啊。还有守寡的老婆要找爸爸的孩子,多么寂寞多么难耐的日子……
回家。
他想钱也攒够了,够花一整个春天的了。天热的时候,领老婆孩子再去打工也不晚……
他这样想,疫情也好结束了。他有些激动了。
他不知道,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落入水中的孩子和女人,他没想太多。
一个念头:“救命!”
他用尽了全力,托举了生命而新生。
他也在一瞬间,听不到哭声,听不到叫喊,听不到……
他回家了。
大雪接迎了。从他跑过的山塬,一步步,一脚脚,一声声,一层层,一沟沟,一道道为他送葬……
他成了英雄。
回家了。
“他变成一朵浦公英!在半空中不飞了!”
大雪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