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新华书店长了知识,知道马大哈的小儿子臀部的硬结是因为一段时间内注射打针过多,没有及时热敷造成的之后,不知为何,马大哈的岳母娘或者马大哈夫妻再也没有谁带那小家伙来了,我既没有显示我医术的机会了,又不能实现捞到更多生活费的愿望了,还有那个星星走路的故事也没有听众了。TMD,浪费了我的热敷加中草药敷贴的治疗计划!是马大哈的家里信不过我而到正规的医院去看并且治疗了?或者是他们也知道了这不是什么大毛病,自己用热毛巾解决问题了?我不得而知。管他娘的,我还是要维持生计啊!于是,我决定多到外面去采药,自己用不完的可以卖到药材公司,这也是一条生财之道嘛。
这天天气比较闷热,我准备了行囊——里面装的当然是采药的工具和一点干粮。我没有在外面过夜的打算,当然也就不会往行囊里面塞进过多的东西了,因为这会占据摩托车有限的承载空间,让我不得不压缩采回来的药材的份量。虽然如此,但我还得绕道到诊所去一下——我忘记带上我的宝贝套件工具了,那玩意儿既可以当摩托车的维修工具,又可以在采药时行使挖、锯、剪的功能,还可以当防身的冷兵器使用。
当我支好摩托车,打开门锁,正要进屋去的时候,“叔叔!”背后传来弱弱的但是熟悉的女孩的声音,是江笑云?我扭头一看,果然是她!
我快速地打量了笑云,一年多没有看到她了,她已经长成少女了。应该的,15岁了嘛。她个头和大人差不多了,虽然胸脯还没有一般的成年女性那样丰满,但这并不妨碍她的那对倒扣的莲蓬般的器官把白色对襟短袖衫小幅度地顶起来。她的头发现在不发黄了,被扎成两根黑黑的一尺来长的粗辫子,一根搭在肩头上,一根垂在胸前。略带红润的脸上,一对活泛的眼睛好像她的语言的补充,我喜欢并且期待着和它们对视。当然,它们会巧妙地躲开。她的深蓝色布长裤免不了有一些皱褶,裤脚的下面,深黄色的塑料凉鞋露了出来,鞋尖上有少许泥水的痕迹。
虽然她没有“金装”来粉饰,但我几年前的推论得到了证实:笑云已经出落成了标致的少女。
“嘿,小鬼鬼,你倒来了!快进来!我的信也不回,我以为你完全听你父母的话,真的……”
“什么信呀,”笑云打断我的话,鼓着嘴做出生气的样子,“我好久没有收到您的信了!”
“真的吗?那是在哪里弄丢了?邮电局的人是不会弄丢的,那应该是你们学校出问题了?”
江笑云声音小小的:“我怎么知道?”
“那也是。我的信没别的,主要是告诉你我的诊所的地址,诶,真的,你没有看到我的信,怎么能够找到这里来的?”
“您猜!”
“咳,我怎么猜得到!”
“我在街上碰到肖阿姨,是她告诉我的。您以为不告诉我,我就不找您了?”
哦,对,我忽略了其实肖音也是认得江笑云和她的父母的。既然自己亲自去找笑云不便,是不是可以通过这个女人?嗯,这里面应该有工作可做。
“鬼丫头,还怪上我了!我可是告诉你了的,而且天天盼着你来呐!我还在信里给你解释这么久没有去看你的原因。”
笑云用她能说会道的眼睛对着我,“什么原因呢?”
“我要为自己的生活奔波呀,肚子饿了怎么能够走得到你那里?”
“嘻嘻,好可怜的叔叔!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的父母亲不喜欢看到我影响他们的宝贝女儿了,我只好管住自己的腿啦!要不然,可爱的笑云也会嫌弃我的。”
“我爸妈,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笑云虽然看着自己面前的桌子,声音也不大,但我相信她是真的,否则,她不会找到我的诊所来。
“不说这个了。你们学校还没放假吧,怎么有空来玩?”
“反正要毕业了,学校也没什么课上,一周要我们搞几次劳动,主要就是挖防空洞呐。我今天请假了,明天是星期天,所以来看看您后我就回家去的。”
“嗯,和苏修打了仗,战备都抓到你们这些学生的头上来了。你回家去,那正好呀,我带你回去。”
江笑云笑得很好看,“真的?太好了!”
“那我们就走吧。早点送你回家。我还要到山上去采药的。”我拿上我的工具套件,塞进包包,把一张纸条贴在门上,把门带上。
笑云念着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今天外出采药,明天准时诊疗。各位多多谅解……”
我在摩托车上坐好了,按了下喇叭,“笑云闺女请上车——”
“哎,来了!”笑云大步走过来,还算利索地坐了上来。
“出发了,”我轻声地,“抱住我的腰。”
笑云也轻声地:“不——”
“那就抓住我的皮带。小鬼鬼,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她回应着,但我并没有感觉到她的手有我期望的动作。
摩托车很快就拐出小巷子,从县城的石板路驶上了通往外地的砂子公路。
摩托车是我们在杜佳成的库房里的破烂中找到的,不知道他们花了多少钱进行修复,反正他派人来叫我去,要我到他们的财会室交了5块钱,就把摩托车交给我了。杜佳成悄悄告诉我,这是当废品卖给您的,因为不出钱怕人家说闲话。我说那当然。我是原来在公安局工作的时候开过摩托车的,好几年没有摆弄过了,于是小心地在杜佳成的看守所的院子里试了试,嘿,还是那样稳当,在得意中和杜佳成告别后,又在县城兜风一大圈。后来只是开了几个短途,今天是真正驶上长途去采药,而且后面还搭上了可爱的笑云。
路上照样人车不多,我把速度提高起来,迎面吹来的风越来越强劲。忽然,我感觉到笑云的左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皮带。嘿,我心里有点得意,但嘴里却问:“怎么啦,害怕?”
“嗯。您慢点啰?”
“好,反正到你们家也不要多久。”于是,我稍稍放慢了速度。“叔叔把你丢在这里,嘿嘿,你可以回到家吗?”
“您硬要把我丢了,我还不是要走回家去,也只要半天的。”
“好!不错!傻丫头,叔叔怎么舍得把你丢掉呢?”迎面有台带拖斗的大拖拉机冒着黑烟扑过来,我必须减速尽量靠右行驶,从它卷起的灰尘中钻出来。
灰尘被风吹到路外去了,又可以看到远方蓝天上的云团了,笑云也说话了:“我知道叔叔是吓唬我的。”
“嗯,你家很快就要到了,不过,我只能把你送到离你家不远的那个拐弯处。”
“为什么呀?”
“傻丫头,我不想让你的父母亲看到是我送你来的。”
“那你不到我们家喝杯茶,歇歇脚再走么?”
“我的水壶里有茶水啊。再说,是摩托车带我们来的,我要歇什么脚啊?”
“嘻嘻……叔叔真会说笑话!”
“好啦,到了!”我停住车,“我们再见了!”
江笑云下了摩托车,“叔叔再见!”
我并没有下车,也没有开动,“不和叔叔握握手?”
笑云忸怩地:“我们学生还不,不习惯……”看到我伸出的手,只好伸过手来。
我握手住她柔软的手捏了捏,她夸张地咧咧嘴,“叔叔你把我的手捏得好疼。”
我放开手,对她挥了一下,一加油开走了。开了二三十米远,回头瞟一眼,笑云还在望着我这里。前面一个转弯,我看不到她了。本来想起要给她点零花钱的,无奈自己囊中羞涩,只好作罢,而且觉得解释虚假又多余,所以干脆不提。
嗨,我还要抓紧采些药回去呐!采药,采药,学晋人潘茂名那样,一辈子炼成了大还丹、小还丹,多么有成就感:后来广东省的地名都以其名字来命名呐!罢罢,如今这个年代,就在这深山老林里独自采药炼丹,我还做不到。
水库旁有一条修水库时遗留下来的简易公路,通往更高一些的山里,原来我还在职的时候坐吉普车进来过。现在,这条路依旧坑坑洼洼,但摩托车还是能走,我便循着这条简易公路钻了进来。天气越来越闷热了,从出发到现在已经几个小时,我感到饥渴起来,便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停车下来喝水,吃带来的干粮。附近的山上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铃声,我知道这是牛颈项上的铁铃铛发出来的声响。山里人为了方便寻找他们放养在山上的牛,便在牛的脖子上系上铃铛,让“叮当叮当”的声音时时刻刻报告牛所处的位置。
听到牛铃的声音,我更加放心了:这说明附近有人居住,并非荒山野岭。铃声之外,近处的虫声和远处的鸟鸣是这植物繁茂的山峦夏天里最热闹的交响乐。小叶女贞树的花盛期虽过,但它们的花靠着数量上的优势,散发出醉人的香气,使人昏昏欲睡。好在我还没有午睡的习惯,也没有躺下来,不会被醉倒而耽误我的采药大事。
就餐过后,我把摩托车往前开了一段路,从低低的峡谷冲上对面比较高的山坡,把车在一棵大树下停好,便带上工具钻进林子里去胡乱寻找我认为合适的中草药。当然,药物是否合适,衡量的主要标准就是看它们是不是轻、小、贵。
虽然从牛的铃铛声判断这周围不太远即有人居住,但在刚刚转过来的时候,有竹林掩映的简易公路上却很少碰到人,说明这里人烟稀少,所以,当我开始钻进山林时,便打开了多用途的防身工具以防不测。脚下的耐阴植物偏偏又长得很繁茂,妨碍我观察里面是否藏有毒蛇,我不得不砍了一根小竹子当棍子以打草惊蛇。我这样在树木和竹子混杂的山坡上搜寻着,忽然感到脸颊上有点痒,用手一摸,原来是汗珠,其实林子里比敞亮处阴凉,不知是有紧张的因素掺杂在里面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反正虽然我不是感觉太热,但有汗珠不时坠落。这样搜寻了很久,一无所获,加上林子里一阵一阵地发暗,而且暗的时间也一阵长过一阵,我知道这是天上的云朵在给山峦打开了“遮阳伞”。
忽然,从头顶的树叶和竹枝中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我紧张地立即抬头观望,原来是一群猴子,大大小小大概有七八只。现在山林里野果种类多,有的种类数量也不少,像那种野樱桃,体积虽小得只有豌豆大小,但满树绿叶之中到处点缀着这种红艳艳的果实,人吃起来也觉得味道差强人意,我想,猴子们当正餐一定是不错的食物了!何况它们在林间茂密的枝叶间跳来荡去,有多少果实可供它们享用。真TM有口福,吃饱了就在树上酣睡一通,安逸!还有,它们也没有人类之间那种复杂的勾心斗角,也无需积攒金钱,没有能力作猴王的就甘居猴下——也无需处心积虑地勾引猴王的后宫佳丽了……总之是一猴吃饱,全家不饿,于身心是何等地轻松!
嗨,羡慕这不可仿效的动物有屁用?起码得找点有用的药把今天消耗的汽油费抵消掉啊!于是我决定往亮爽点的地方走,突然,几米之外一团颜色暗淡的东西吸引住了我的眼球。它长在一棵枯死的大树根部,显得有些特殊。是什么东西?我走近前去,正要俯身细看,一条蛇“呼”地对我探起身子,七寸那一段扁扁的竖直向上,脑袋则和七寸成90度,嘴中的信子不时对我吐几吐。我大惊,操起竹棍就扫过去,TND,这是你的宝贝?蛇受到我的攻击,带伤落荒而逃。我长出了一口气,再把周围的草用竹棍横扫一通,直到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了,才低头细看。这一看不要紧,看了让我差不多笑出了声——这是一丛灵芝啊!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摘下来,纳入囊中。
我很是得意,觉得今天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既送了那小丫头,又在这里采到这样的灵芝。今天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晚上有空了一定要写首诗歌咏一番!我这样一路想着,一路往光亮处走去,快到了林子的边缘了,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刷拉拉”的声响,好像阵风吹过一样。我警惕地往发出响声的地方摸去。近了,声音又没了。我上上下下仔细搜索,才发现有一个从打扮上看来是中年的妇女,差不多是背朝着我蹲在地上。在那里蹲着干什么,虽然是林子边上,但还是有点闷热的。在我再仔细看了一下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那女的在那里解手。其实我不是完全笑这个女人,我是觉得人类的一种现象好笑:女人在可能被人看到的地方解手有什么可怕的?像她现在这样蹲在地上,谁又能够看到什么?虽然如此,但女性不是在万不得已时,而且是在她们认为安全的情况下,才会做出我现在看到的这种事情。而男性则完全不同,他们里急了往往会慌不择“地”地拉出来就干,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你总要面对一方风景吧?这样,走光的风险概率趋于1。可是,男人们时常就这样“过去了”。这种现象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呢?想到此,我便忍俊不禁。但我又不能笑出声啊,只好扭过头去,故意把身旁的树枝弄得很响以引起她的注意。我斜睨了一眼,她果然神速地提起裤子站了起来,三下两下系扎完成,继续以惊奇的眼神望着我。我再正面看她,证实了我先的估计没错,她大约四十来岁。
我立即微笑着先和她打招呼:“大姐,我是采药的。你在这里忙什么呢?”
她的惊恐迅速消失了,回答我说“摘香叶”,手则在自己面前的一根并不高大的树上又摘了一些叶子。
“噢,这个就是香叶,摘去有什么用?”
“做菜用。我们队里的大黄牛死了,煮牛肉放这个好。”女人看来摘够了,开始往外面走。
“哦嗬,学到知识了,”我跟随这个女人也往林子外面走。“这个树的叶子煮牛肉好吃。”
女的侧过头扫了我一下,“你的脑筋不灵活,我说煮牛肉就只能煮牛肉?做什么荤菜,只要不是快炒的,都可以放几片这个香叶进去,包你好香好吃!”
“嘿嘿……”我有点尴尬,掩饰地笑笑,“真是这个理!你家不远吧,我去看看,学学你做牛肉菜。”
“不远,就在前面。跟我来吧。”
我跟着她,渐渐走上了一条小路,再拐过一块突兀的几米高的大石头,前面几十米远处就是她的家。
她家门前的树荫下,3个只穿着短裤,一身油汗的男人在摆弄一头牛。众多的苍蝇则在他们之间穿梭飞舞,并配以旋律单调的称作“嗡嗡”的音乐。竹簟子上摆着的牛身子已经被两个分别手持尖刀和大刀的男人肢解得差不多了,虽然他们没有庄子笔下的庖丁那样的本事。另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的双小腿肚子上静脉曲张得像粘着一团团发面。他在旁边主要是指挥兼搬运,即把那两个为主的操刀手割下来的牛内脏等放到旁边的盆子、桶子里,或者直接把它们抛到簟子的边角上。他看到我走近,对我看了一下。
那个女人在揣着香叶往厨房走的时候,对我说:“你想先看哪里就在哪里看。”又对那个静脉曲张的男人说:“队长,这是个采药的,我刚才摘香叶碰到他,他说来看看。”
队长点点头:“噢,有什么好看的?”他看着我,“这家伙不知怎么死了。这天气,得赶紧砍了,每户还能分几斤牛肉打牙祭。”
“那当然,总不能让它臭了!只是这天气——”
我看着蓝色的晴空渐渐被乌云遮蔽,远山也陆续被隐没了。
队长突然喊起来:“伙计们,先往屋里搬吧,暴雨就要来了!”
我想起我的摩托车,对队长他们说:“啊,我的摩托车还在山坡下,我把车开来躲雨。”我快速地跑下山坡,把摩托车开上来停在屋檐下。队长他们的搬运工作也接近尾声。我跑过去要帮忙,看见簟子的一角上有一堆杂碎,正想问队长怎么收拾,却见队长来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他们认为能够分配给社员的可以吃的东西了,便干脆地说:“这个让野狗去收拾吧。这簟子现在也不要搬了,正好让大雨给老子冲洗干净。”
不远处滚过来隆隆的雷声。我突然看到屋檐下我的摩托车旁边他们新剥下来的黄色牛皮,那就确实如那个摘香叶的女的所说,死的是黄牛。黄牛,这个词可以倒过来用吗?牛黄,可以啊!牛黄是宝贵的中药啊!这头牛有没有?我想起了那堆牛杂。
大风刮起来,四周的树叶哗啦啦响起来。队长对我喊:“大雨要来了,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看起那一堆杂碎啦?送给你,不要钱!哈哈……”
他们几个都笑起来。
“好!”我真的在那堆垃圾上踢了一脚,一只硕大的牛苦胆露出来。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这个里面有那个宝贝吗?现在当着他们不好察看。那就找个理由把苦胆拿走再检查。豆大的雨点稀疏地打下来,发白的泥地上冒起丝丝白烟。
我跑到屋檐下,对队长他们说:“那些杂碎我真的要一些,拿回去喂我的貂。”我为自己突然想出这么个东西而好笑,并且真诚地把笑容挂在脸上。其实,貂这个东西,我是原来在职时在外贸公司的饲养场里看到过的,吃的饲料都是荤的,我在家里能养得起么?
队长爽快地一挥手:“你一起弄走最好,省得我们处理,嚯嚯……”
闪电霹雳,大雨倾盆。我坐在靠近门的椅子上,总是有意无意地看一眼那堆牛杂碎,担心它们会被大雨给冲走。我感到自己确实可笑: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雨点再大,也不会把那些暗红灰黑混杂的东西冲走;再说,即使冲走了又有什么关系,谁能肯定那里面有你设想的宝贝牛黄?又是一道耀眼的闪电,我看起来那金钩好像就是挂在我念念不忘的那堆牛杂碎和对面山尖的墨色浓云之间。随着不大的嘶嘶声而来的是一串震得人耳朵发麻的霹雳声。巨响刚过,只见刚才为簟子遮阴的大树的半幅树冠在风雨中坠落下来,然后在大风的挟持下往山坡下飘去。那根大树虽然没有变成树桩,但它被劈开的树干上部两尺多长的地方白生生,冒出的淡淡青烟随风而去。我们都吓得不轻,有的跳起来,有的拍拍胸脯,有的嘴里念念有词:“妈妈吃肉,妈妈吃肉……”大家纷纷往屋子的里面走几步。
在哗哗的雨声中,我听到“嘣——嘣——”的奇怪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屋顶的瓦片有个别挪动的地方,雨水趁机溜进来,洒在刚刚搬进来的胡乱堆在桌子上的牛肉上,主人拿了个铜脸盆接住,坠落的雨水急促地敲打着盆底,便发出了这种我从来没有领略过的音乐。
暴雨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空气凉爽了,那些墨云不知转移到哪里去了,天空的主色调还是湛蓝,不蓝的地方是因为那里涂抹着几丝白云。夕阳在西边的深色云块中露出大半个脸盘,在东方画出了一弯靓丽的彩虹。
厨房里飘出好闻的香味,我想起应该是那香叶的功劳吧,便走进厨房去和女主人道别。“嗯,真的好香好香!”
女主人从灶门口探起身子,用袖子擦了擦脸,“告诉你是很香的。你可以尝尝这牛肉啊!”
“谢谢,我要赶路回去了。”我把摩托车推到晒场上。
队长他们3人又在忙着分割他们的牛肉了。队长看到我要走,忘不了叮嘱我:“别忘了给你的貂带饲料啊!”
“不会不会,只是我要找包的东西。”
队长指指不远处的一大丛芭蕉说:“那不是?你摘一片老叶就够了!”
“嗯,确实!”我掰来一片芭蕉叶,赶紧跑到那堆宝贝边去,只见雨水把上面的血污冲刷得很干净,那个牛胆囊愈发显得像翡翠般绿莹莹的好可爱。我现在不便细看,便把它连同旁边的东西象征性地抓了一些,用芭蕉叶包好,塞进了我的行囊。虽然这些牛杂碎经过暴雨的冲洗,但在里面抓挠了,手总得洗一洗嘛。我转头一看,那个接屋漏水的铜盆因为妨碍队长他们搬运牛肉,早被他们扔到了台阶上,里面的半盆黄水还在,我正好用来洗了洗手,便对队长他们说声“你们忙”,骑上摩托车走了。开下山坡,这里已经看不到人家了,我迫不及待地停车,掏出牛胆囊捏起来。这一捏就让我蹦了起来:天啦,里面鸽子蛋大的球球有一个,还有几颗形状不大规则体积也小些的硬颗粒在里面,这不是牛黄是什么?哈哈,今天出来收获不小,灵芝加牛黄,卖到药材公司,起码相当我原来半年的工资啊!我急忙收拾好行囊,在口哨声中骑上摩托车上路了。口哨吹着什么?京剧《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的唱段:“穿林海,跨雪原……”这里虽有林海,哪来雪原?原来这里除了近处的虫声和山林中的鸟鸣之外,远处的高音喇叭里正在播放着这个,所以我就不经意间用口哨为其伴奏了。
循着这条唯一的简易公路返回,我又来到了横越小峡谷的那一处低地,但见来时干涸的路面现在有浅浅的水在缓缓流动。这样深度的水当然对我的摩托车经过毫无影响,但由于水稍稍有些混浊,我在行进时却被水中严重不平的路面弄了个仰八叉,虽然身体基本没有受伤,但也基本湿透,就连翻皮的高腰皮鞋里面也灌进了水,行囊也被水浸湿。我爬起来趔趄着正要把翻到的摩托车扶起来继续赶路,只听得左边也就是来水的方向传来急骤而强劲的哗啦声,我扭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一米左右的浊浪从上面飞泻而来,我只得扔下摩托车,迅速奔到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