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苗斜倚荷塘西,村童嬉闹偷捉鱼。
守塘老妪逐家去,归来撒米夜拢鸡。
无数次梦回总是那些熟悉的河堰、树林、沟渠、漫山遍野的风,回应肆意呼喊的暖阳……。
儿时的回忆是成年后永远走不出的迷宫,肉身漂泊四海,灵魂却始终徘徊。
记得有人说过一个笑话,倘若你钓鱼时上钩的鱼儿脱了钩,那么跑掉的这条鱼至少得有两百斤。偶尔我也会想起一条鱼,这条鱼又让人想起来那许多叫不出名字的人,许多记不起何年何月的日子。
少时总不愿和太多人一起玩,觉得太吵,一群人总是会莫名其妙不停地等待,这个人要去撒尿那个人又崴了脚,总之倘若人多起来玩的总是不尽兴,可终归喜欢热闹的人多,多是没有办法还是一大群人呼呼啦啦的撒野去了。
北方暑雨那时候,稻子还没熟,各式样的庄稼也还在生长,没有要紧的农活,村里的男孩子们是有机会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每次我总是想了各种借口先到了大门口,然后轻轻地拉开院门尽量不出声响,如果过了这一关基本上也就行动成功了,这时飞一般的跑远,只管去玩了。
那会有一段儿很痴迷钓鱼,走着坐着想的也都是钓鱼,想尽办法的弄鱼钩,没钱买便用针烧红了自己拧一个藏着,只要能跑出去玩便去钓鱼。
那天凑在一起跑去村西河边钓鱼的队伍是怎么汇聚起来的现在早已忘记了,呼呼啦啦十几个大小孩子,有的至今也不知是谁家的。到了河边,给泵站供水时修的几米深又陡又大的水豁口就是当时认为一定有大鱼的地方,孩子们理由很简单那里水草多看不见底更没见人下去过,就算说那里水底藏着龙也是肯信的。我拿出兜里的绑好的鱼钩挂上蚯蚓就开始钓了,孩子总是没有太多耐心,哪怕水里有个泡泡也总想把鱼钩提起来看看有没有鱼上钩。一个下午一群孩子就那么钓着。我那条多少次回忆的鱼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那天下午唯一一条上钩的鱼。
那条鱼突然就咬钩了,我那时也并没有真的发觉,只是看到鱼线动了动,我随手就往上一提,当看到银白色的鱼肚跃出水面的时候,我猜当时孩子眼睛里都有光,霎时一阵惊呼,那条鱼大概离开水面一米多高就脱了钩重新重重的砸开水面逃跑了。
我还没有回过神,还没有开始懊悔,还没有想这条鱼有多大,旁边的孩子已经开始大声喊起来了……
这条鱼得有一斤吧!
这得是一条大净鱼壳子吧!
该是没咬住鱼钩的倒刺!
你就该买根鱼竿!
……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敢肯定那条鱼究竟是什么鱼,大概脱了钩也是因为用缝衣针做的鱼钩真的没有倒刺,鱼竿也是忘记从哪里捡来的一根木匠用剩下的木方条。
那条鱼的丢失,我想那天傍晚回家吃晚饭前,一起钓鱼的孩子们大概已经忘记了。唯独我时常还会记起,回忆弥漫的时候眼前的雾也不是懊悔更没有什么荣光,愈发清晰的是那条鱼儿砸开水面时清脆爽亮的水花声,还有那时躺在河边树下映在脸上斑驳的阴凉。
有时梦醒会想为何这些回忆如此的有活力,多少年了还长在我心里,想了许久我大概应该有点明白了,想必是儿时捡来的那根木匠丢掉的木方条,顽强的在我心里发了芽,长了藤,生了叶。就像我四舅家院里的那棵葡萄树,是那样的有活力,所以才深深地种在我心里,令我时时梦回。
不知觉间二十年过去了,我的姐姐都有了孩子,一年冬天下大雪,我堆了一个又大又丑的雪人,正看着,被我几岁的小外甥一脚放翻,然后他大笑着跳着跑开了,不知多少年后他的梦里有没有什么会发芽开叶生长,希望那个雪人能融化在他的回忆里。
肃肃的北风啊,在家乡的胡同里慢些吹,或许何时我的归去还可捡拾些回忆……。
二零二一年七月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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