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心仪的女孩跟别人在一起,梦见喜欢的女孩和别的女孩一起走

首页 > 经验 > 作者:YD1662022-10-28 09:46:55

1

我有喜欢的人,可是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我也受够了皇宫,里面的每个人都不把人当人,从小我就发现每天都不断地有人从宫里消失。

看到宫女太监被打的没了半条命,我也不敢说话。

还记得第一次,我看到一个宫女在雪地里跪了很久,那时候胆子大,和罚她的娘娘说,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那个娘娘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冷冷地留下一句,果然是不要脸的宫女生出来的杂碎,沾上了皇家的边,也没个皇家的样子。

我皱着眉头,很是生气,说我不懂事也就算了,竟然还说我娘。

我娘是宫女,已经去世了,但是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多人都说她善良温婉。

而且我也着实不懂皇家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就是视人命如草芥吗?他们皇家的人总说自己是天家之人,但是明明上天有好生之德。

我说,娘娘,你不能这么说话。

那个娘娘说,你着实太没规矩了,罚你和这个婢女一起跪。

我身子还算皮实,跪了一刻钟,那个娘娘就让我起来了,所以没出什么大事儿。

我猜是娘娘身边的嬷嬷说了什么,因为我看到她们两个一边说话,一边往我这里看。

然后回到了永安宫,顺嫔娘娘,也就是我现在的母亲的宫里。

顺嫔娘娘说我不懂规矩,身为晚辈怎么能出言干预长辈的事情,不尊长幼,不懂尊卑,又罚我跪。

顺嫔娘娘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情,明明她和我一样,在这个皇宫里没什么存在感,根本不会有人特意来和顺嫔娘娘告我的状。

我想了想,可能是之前的那个娘娘,或者说嬷嬷,觉得我毕竟是养在顺嫔娘娘膝下的,他们罚我,把我弄病了,不好交代。

而顺嫔娘娘罚我,则是名正言顺。

这次我跪的地方是顺嫔娘娘的寝殿,跪了许久,这个地方的暖意热得我发晕,然后我就晕倒了。

这是我第一次生大病,整个人没有力气,身子软的像棉花,头却很痛。

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拖拖拉拉了十天,我病终于好了。

但是从那之后,我看到什么事情,都不敢说话,我怕我一说话,人就没了。

2

我从父皇那边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其实就是永安宫的偏殿。

冬春迎了上来,她名义上是服侍我的宫女,实际上是我的好朋友。

她的脸上还带着未*泪痕,公主,冬春听说皇上让您去那偏远的北国和亲。

看到了冬春,我突然后悔了自己在父皇面前说的那句“可以”。

我还有冬春啊,我走了的话,冬春怎么办。

当时在父皇面前,我脑海里像走马灯似的,闪过了四个面孔,我藏在心底的那个他、已经去世的娘亲、抚养我的顺嫔娘娘、眼前的父皇。

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我离开不离开,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娘如果知道我可以离开这个自己很不喜欢的地方,应该会为自己感到高兴吧,虽然要去的地方似乎也不怎么样。

顺嫔娘娘只会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吧,因为自己向来不是很得父皇的欢心,这次如果自己能够成功的和亲,顺嫔娘娘应该也会开心一点。

父皇的话,他都来和自己说了,肯定是希望我同意的。

所以我就同意了。

看着冬春,我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感情寡淡的人,那么要紧的关头,我竟然没有想起冬春,啊,还有小厨房里的陆妈妈。

这两个人,是除了娘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对不起。”我为自己的没心没肺道歉。

“公主,你说对不起做什么,该说对不起的是……”冬春嗯嗯扭扭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字,只是最后说了一句,“反正不是你。”

我知道她想说谁,她想说我父皇。

我安慰她,“没事儿的。”

“怎么会没事儿啊,听说那边的人都特别凶残,*人如麻,而且他们都吃生肉。”

我有点被吓到了,但是想了想,“没事儿,他们*人如麻、吃生肉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人,而且我可以自己把肉烤熟再吃。”

冬春气得点了点我的脑袋,“我的公主啊,你怎么这么傻,我是怕那边的人对你不好。”

“不会的,你看在这里,都有你和陆妈妈照顾我,在那边也会有的,会有人对我好的。”

冬春突然变得有些游移,我懂她为什么露出了这样一幅表情。

我去和亲的话,可以带自己的贴身侍女,也就是冬春,但是我知道冬春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

“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就好了,冬春,对不起,原本还想护着你到你出宫嫁人的那一天,但是我做不到了。”

冬春绷不住了,趴在我的肩头大哭。

我知道我和冬春不会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但是猛然发现我们能相处的时间只有半个月了,还有有些眼眶发热。

我抽了抽鼻子,拍了拍冬春的背,“冬春,今天我们和陆妈妈说一声,吃烤肉好不好,我先提前练练手。”

3

烤肉最终也没有吃成,实际上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冬春。

那天中午,我被顺嫔娘娘叫去,她直接说冬春性子跳脱,不适合陪着我,然后把她身边的刘嬷嬷指给了我。

刘嬷嬷带着我去了另一个嬷嬷的跟前学礼仪。

等我晚上回到永安宫的时候,发现冬春已经不在了,小厨房的陆妈妈也不在了。

我问遍了全宫上下的每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她俩去哪了。

刘嬷嬷只是和我说,和亲是顶顶重要的事儿,那俩人惯来没规矩,如果一直呆在我身边,于我不好,已经发送到别处去了。

我很生气,如果不是他们俩人没规矩地时常照顾我,我连活到现在都难,更别提去和亲了。

我很想发脾气,但是我忍住了,现在他们有事情要我去做,如果我以命相胁,固然可以见到冬春和陆妈妈,但是半个月之后呢,我去了万里之外的北国之后呢?他们一定会迁怒于冬春和陆妈妈。

这皇宫里的人太闲了,闲得可以记住身边每一个让自己不痛快的人。

我不聪明,也不勇敢,我斗不过任何一个人。

我每天晚上都给冬春和陆妈妈写信,然后拜托小太监帮我送信,谢礼是父皇赏给我的珠宝首饰。

我看着那一大箱华而不实的物件,再看看冷冷清清没有人气的屋子,想把这些东西都砸了。

我不想要这些物件,我只想和冬春、陆妈妈呆很久很久。

隐忍到了最后一天,手里举着凳子,盯着这些物件,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放下了凳子。

即使到了最后一天,我也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

如果我砸了这些东西,父皇一定会知道,而我不能让父皇知道我不开心。

我要出发了,结束了一系列繁琐的仪式,我跟在父皇的身后,鼓起勇气开了口,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和父皇说话,“父皇,您给了我生命,让我在这十八年里吃得饱穿得暖,还给了我读书的机会,我真得很谢谢您,可惜女儿不能一直陪着您,但是其他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定能好好照顾您,女儿也就放心了。”

这些话说假不假,说真也不真。

我是娘亲和父皇的孩子,父皇给了我生命,但是娘亲却在这深宫中磨没了性命,我宁愿娘在宫外嫁给一个她喜欢,也喜欢她的男子,白头偕老,即使我不能做娘亲的孩子,也没关系,她幸福就才是最重要的。

父皇给了我吃住的地方,但是宫里的人怎么会好好照顾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我一步一步活到今天,多亏了娘亲,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宫里的老人看在娘亲的面子上,才照顾我几分,陆妈妈就是娘亲的好友。

读书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但是和同辈的其他公主相处真的很累,她们说的课本以外的东西,我都听不懂,什么胭脂、簪子,我向来是没有这些东西的。慢慢地,我只和冬春混在一起,和冬春一起看书。

父皇有些动容,“怀阳真是朕的好女儿。”

我颔首,做出谦卑的姿态,“谢父皇称赞,只是……”我故作犹疑。

“如何?”

“女儿在宫中识得两位对女儿很好的人,原本想报答她们来着,却……不能行了,父皇身边有许多知心人,女儿可以稍稍放心,可她们身份卑微,女儿害怕她们……”

话没有说完,父皇就懂了,“朕知道了,朕会护着她们的。”

皇上金口玉言,冬春和陆妈妈这一辈子也算是有着落了。

刘嬷嬷这几日常说,要我在父皇面前多提一提顺嫔娘娘,但是我想父皇一时的感动并不足以让我提太多的要求,若我再多说几句,父皇生起气来,冬春和陆妈妈都保不住了。

思索再三,我终归还是没有提及顺嫔娘娘。

4

随我一起去和亲的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刘嬷嬷,两个是皇上派给我的侍女,长相艳丽的名唤容歌,长相清秀的名唤依守。

三个人具是成熟稳重。

我离开皇宫了吗?好像并没有。

一路上,我都坐马车里,在车外休息的时候,需要带上红纱。

旁人看不清我的面容,我却可以透过面纱,依稀辨认出其他人。

这一路护送我去北国的小将军之一,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但是我并不能做什么,因为我身边有三个人严防死守,我没有办法做一丝一毫出格的举动。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知道他家世应当很是显赫。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皇宫里,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禁军侍卫的首领之一。

周围的人对他有恭敬之意,但他身上并无孤傲之气,和周围的人称兄道弟。

然后我就常常偷偷溜出去看他,看他笔直的身姿,开怀的笑容,坚毅的脸庞。

因为一路上太无聊,我认真想过,如果身边没有这三人,我会做出出格的举动吗?

也不会。因为我应当喜欢的人,是我的丈夫。

我真的不打算和小将军有什么瓜葛,但是上天却非要给我这个机会。

有人来搞事情了。

来人似乎很多,外面乒乒乓乓打作一团,争斗的身影离轿子越来越近。

我觉得坐以待毙,留在车内并不安全,看这架势,对方早晚会打到马车里。

但若是爬出车外,驾车离开,更是危险,估计头刚出去就会被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神箭手一击毙命。

我拼命地扯下了车厢里的木板,蹲下去,把木板护在了身前。

突然之间,小将军跳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他看我把自己护得很好,有一丝惊讶。

然后他扯下我身上的红衣,朝外扔去,一声箭响,红衣已不见踪影,小将军趁对方拔箭瞄准间隙,拉起了马缰绳,然后躲回了车厢。

对方似乎被激怒了,车厢里箭矢横飞,所幸我有木板护着,没有损伤。

小将军喊了一声,“扶好”,就猛扯缰绳,马车跑进了一旁的林子里。

暂时脱离了丧命的危险。

林子里马车不太方便,我和小将军快速地在林间穿梭。

虽然很累,要喘不上气了,但是我想我不能连累小将军,所以一直坚持着。

对方的人追上来了,但是小将军很聪明,他提前把我藏进了猎户布置的陷阱里面,然后自己爬上树,天色已晚,对方并没有发现我们,我们很幸运地逃过了这一劫。

车队被冲散了,跟着我的三个人也不知所踪,小将军带着我去了一户农户家里。

他很谨慎,先把每家情况都看了一遍,然后确定了一户。

这家说是一户,却只有一个人,一个失明的老妇人。

小将军对老妇人说,我们住在南都,做北边生意的一对夫妻,倒卖些衣物皮货之类的,路上遇到了土匪,钱财被抢了,准备去投奔一个亲戚,途径这里,想借宿一晚。

编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看了小将军一眼,他似乎有些脸红。

其实我挺开心的,如果老妇人能记得曾经有一对年轻夫妻来借宿,我想这会是我留在人世间的最让我高兴的痕迹。

老妇人点点头,给我们端出了窝头和水,“我家就我一人,老了也种不了地了,这都是邻居们送的一点吃食,你们将就着吃点吧。”

接着,老妇人又问,“你们这跑南跑北的,累吗?”

“累肯定累,但是总得赚银子,活下去。”

“小娘子,你呢?”

“我还好,主要是我家相公累。”

这一路上,我有吃有喝有住一点都不累,主要是小将军每天安排行程,还要打架,着实辛苦了。

“真恩爱啊,我当初和我家那口子也可恩爱了。”

我想可能是老妇人一个人生活太久了,她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她十八岁嫁人,二十岁有了自己的孩子。

四十岁的时候,儿子被征兵征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五十岁的时候,丈夫被征走了,那个时候大谨正和北国打得不可开交,五十岁的人都要被征兵,据说是去养马,运粮食什么的。

五十二岁的时候,儿媳妇被征走了,所有四十岁以下,二十岁以上的女性都被征走了,老妇人说好像是去做一些煮饭收拾的事儿。

老妇人现在五十五岁,看着好像有六十多岁那么老,她的眼睛是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之后哭瞎的。

原本美满幸福的一家四口在十多年的时间里分崩离析,她还说幸亏儿媳妇不好生养,自己没有孙子,不然不定要受什么苦。

我在黑暗里,泪流满面。

小将军问,“这样的人家多吗?”

老妇人犹豫了一瞬,“挺多的,这村子里七八成都是我这样的人家。”

突然有人来敲门了,我和小将军对视一眼,危险上门了。

老妇人说你们坐着,“我去看看是谁,然后颤颤巍巍地走向了门前。”

我低声对小将军说,“这位老人可能已经察觉了,如果咱俩真是卖货的商人,怎么会在听到这样的故事之后,反应这么大,应该习以为常才对。”

小将军也反应过来了,他刚刚到一句“这样的人家多吗”也露出了马脚。

小将军正打算带着我从窗户跳出去,然后从后门逃跑。

我突然发现那群人并没有进来,老妇人关上了门,然后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屋里。

她似乎感觉到我们已经站在了窗边,说,“没事儿,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休息吧。”

我知道老妇人察觉到很多东西,但是依然选择了帮助我们,我不禁问道,“为什么?”

她说,“你们应该不是坏人,不然早可以把我这个老婆子*了,既然这样,我就帮你们一下,做点好事儿,希望我的老头子、儿子、儿媳妇他们能好好的……”老妇人顿了顿,“或者他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也行。”

我哭得不能自已,“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说了很多遍,停不下来,小将军,老妇人都拦不住我。

我就算是再没用,也是皇室众人,让自己的百姓活成这个样子,我想所有的皇室众人死一万次都不足够吧。

回想起,临行前自己对皇帝说得那番话,只觉得恶心,这样一个没心没肺,齐不了家,治不了国,平不了天下的人,我为什么要对他卑躬屈膝,我放下做人的原则,和一个小人服软的时候,我对得起我娘吗?对得起天下的百姓吗?

还有,我出宫的时候没打算活太久,我不喜欢皇宫,但是我娘亲葬在京城,我不想离这片地方太远,所以我打算路上找机会出个意外。

但没想到一路护送我的是小将军,他多多少少也是自己喜欢的人,不能给他添麻烦,所以自己打算一路忍到北国再出意外。

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在马车上,树林里那么费力保护自己的原因。

现在看着老妇人,想象着数千万个和老妇人有相同遭遇的人,我觉得我就是个渣滓。

我如果活着,安安心心当一个和亲公主,或许并不能做出什么成就,但是如果我不在人世了,就肯定不会做出成就了。

晚上,我睡在床上,小将军睡在地上。

我睡不着,“李将军,你睡着了吗?”

“没有。”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微臣应该的。”

“李将军,你读过得书多,能教教我怎么做一个好的和亲公主吗?”

虽然我喜欢小将军,但是我更重要的是要做一个优秀的和亲公主。

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能求助于他。

小将军似乎也被难倒了,他沉默了半天,“微臣想,可能需要先对他们那边的百姓好,让他们都喜欢你,然后公主你就可以劝他们对我们的百姓好一点。”

对他们好一点,那就是说让他们活的开心一点,我想了很久,美食!

“我可以教他们烤肉,他们总是吃生肉,对身体不好,而且生肉肯定也不好吃,如果他们可以吃到香喷喷的烤肉,肯定会很开心。”

小将军笑了,而且停不下来,“哈哈哈哈谁和你说他们吃生肉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冬春说的。”

小将军好不容易止住笑了,“那公主你可真厉害,知道他们吃生肉,你还敢嫁过来啊。”

我不敢告诉小将军之前我没打算活着,只摸着头嘿嘿憨笑。

“他们的烤全羊很好吃,公主你可能要想个别的办法。”

我皱着眉头瘪了瘪嘴,太难了。

小将军又给我提意见,“公主可以给他们做衣服,绣东西,画饰品,他们很喜欢我们大谨的服饰。”

我想了想,自己画画和绣工都是可以的,对小将军道谢之后,就没有再说话,开始在脑子里想什么样的饰品好看,什么图案漂亮。

突然,小将军叫了我,我想答应一声,但可能许久没说话,喉咙有些卡住了,只哼唧了一声。

小将军以为我睡着了,对我说,“没想到那样一个阴暗的皇宫里,居然可以孕育出你这样的太阳,微臣……会一直一直帮助你的。”

我暗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小将军就把我叫醒了,我刚醒,就看到昏暗的光线照在小将军的脸上,更显坚毅勇敢,好想用手摸一摸啊,但是我克制住了自己。

我们给老妇人留下了几两银子,就离开了,本来想给老妇人做一顿早饭的,但是小将军说我们赶时间,只能不了了之。

经过昨晚的事情,我和小将军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昨天我拽着小将军的盔甲被他拉着跑,今天我拽得是他的手臂。

他说他要去办点事情,然后把我安置在一个山洞里,还给我留下了几包干粮。

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三天之内,必定回来。

我点点头,然后抱紧了怀里的干粮,直直地看着他。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我从明天开始,晚上回来陪你过夜。

我继续点点头。

山里的晚上有狼嚎,我一动不敢动,紧紧地抱着棍子,度过了第一个晚上。

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实在熬不住,睡着了。

到了晚上,我又开始抱着棒子,而且做到了洞口,等小将军回来。

我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制止他,晚上回山里太危险了,当初应该让他三天之后再回来的。

我等了好久,天都快微微亮了,小将军才回来,身上带着朝露的湿气。

小将军回来,看到我炯炯的眼神,“你等了我一个晚上吗?”

“没事儿,不困。”

“辛苦你了。”小将军似乎想抱抱我,但是最终只是像兄弟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眼神很好,越过小将军,我看到山路上似乎有几个人影闪过。

“那边是人吗?”

小将军朝我指得方向望去,脸色突然变了,“不好。”就拽着我朝洞外跑去。

可是下山的路似乎都被堵死了,走灌木丛固然可以,却有点危险。

“公主,咱俩的命要交给别人,还是交给老天爷?”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说,“交给老天爷吧。”

小将军正打算带着我跳下灌木丛里面,左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大声喊道,“李小将军,且慢,有事儿好商量,我左客保证你和公主的安全!”

5(更新)

我和小将军来到了一个寨子里面,里面有人守门,有兵器,有装粮草的粮仓,还有人穿着短打在操练。

但是这个地方绝对不是大谨的兵营,因为他们的着装很朴素。

我想自己可能是到了某个土匪窝里了。

小将军问我,要不要先去休息。

我问,“你也要去休息吗?”

他摇了摇头。

我说,“那我和你一起。”

我们一起进了寨子里最大的房子,就叫落草堂,落草为寇,我果然是进了土匪窝了。

一共三个人,坐在中间的那个人并不像话本上说的土匪,满脸横肉,浑身刀疤,而且有点像带着书生气的将军,我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未来的小将军。

他左边的人那个是左客。

他右边的那个人有点桀骜,我看到他的眼神从小将军那里滑过我看向了门外,对的,是滑过,雁过无痕的那种滑过,这人有点看不起我。

右边那个人说话了,“这就是要和亲的公主啊,冲这姿色,我觉得她不行。”

“孙大哥,别这么武断嘛,倒我觉得小公主还可以,她见到我们也没有害怕,胆子还可以,小公主,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我战战兢兢,“是土匪吗?”

那位孙大哥哼了一声,“不愧是那个黄圈圈里面的人啊,说话都一个模样,老子叫我们是土匪,生的小孩也这么叫。”

小将军侧身,“公主别这么说,这里是曹家军的寨子,里面的士兵都是大谨人,都是抗北的英雄好汉,只是他们都不在朝廷的编制里,这些年北国人不敢南下,也是多亏了曹家军”

小将军说的很婉转,不过我听懂了,他们是自己组织起来抗北的,只是民间不允许有武器,朝堂都管他们叫土匪,不过他们做的都是保家卫国的大好事儿。

我连忙道歉,“我一直呆在宫里,不太了解北边的事情,说了不好的话,希望各位英雄多多担待。”

孙英雄听了我的话,面色稍微好了点,搭在桌子上的脚也放了下来。

坐在中间的那个人说话了,“公主不必客气,该道歉人的应当是我们,我这孙三弟不听话,带人劫了你们的婚车,还差点伤了公主。”

听了这话,我有点不喜欢那位孙英雄了,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一上来就开打,他有没有想过有多少将士会因此受伤丧命,他们的家人还等着他们回家呢。

“那孙英雄确实是太鲁莽了。”我说话有点不留情面。

小将军挡在我身前,“公主她不会说话,各位多担待。”

回想着昨天经历的一幕幕,我倔脾气上来了,反正左客说了会留我性命,也没什么好怕的,“不是会不会说话的问题,这么一战,不管是曹家军还是我大谨的士兵,都死伤了不少。一条命有多重要,你们上战场的人应该知道吧,我这个在宫里看了许多勾心斗角的人也知道,一条命不仅仅是一条命,背后是他毕生想要实现的梦想和他想要守护的家人。”

我清了清嗓子,趁着这股勇气,继续说,“而且你们曹家军不是从来不把长矛对准大谨的吗?昨天那样,是违反你们自己的军令了吧?”

说完我就缩到了小将军的身后。

孙英雄一拍桌子,“我们曹家军做事儿,轮得着你指手画脚……?”

孙英雄还没说完,中间那人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孙人和,够了,你现在给我继续去牢里待着。”

孙英雄走了,大堂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左客打了个哈哈,“没想到小公主还挺霸气的。”

“我们车队里的人都在寨子里关着吗?”我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是,我们都好好照顾着呢,小公主不要担心。”

“那位孙英雄到底为什么要害我?”

堂上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左客开了口,“他是不舍得杨家军。大谨与北国和亲,如果成功的话,杨家军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如果我们一直挺着不散伙,将士的家人受不了,他们自己也受不了,毕竟盼团圆也盼了好些年了,而且我们的粮饷也是个问题,到时候总不能向老百姓征税养着一帮闲兵吧。如果散伙,问题就更大了,我们军营这些人在大谨那都是有案底的,有的是逃掉了征兵直接来我们这,有的是受不了你们的军队跑到我们这的。大家为家为国打拼了一辈子,最后落得个牢狱之灾,谁也受不了。”

“所以,自从知道要和亲之后,寨子里就人心惶惶的,孙人和是个没什么脑子,只会逞莽夫之勇的人,他一拍脑子,破坏了和亲,不就没这事了嘛,就去劫婚车了。”

“而且……”左客欲言又止。

我问,而且什么。

“而且,孙人和没想*你,他只想抓了你,逼着你父皇答应赦免这些将士。”

我沉默了。

我不能看着一群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厮*的将士最后背着罪名回到大谨。

“那不然你们就绑了我,威胁父皇试一试?”

堂上的人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瞪大了眼睛。

6

小将军和我被软禁到了一个草房子里面。

小将军和我说了他原本的打算。

他从那个神箭手,判断出劫车队的是曹家军,把我安置好之后,循着痕迹找到了这里,打探了一下地形,准备找机会救出我们的人。没想到对方这边能人辈出,发现了小将军,并且跟着小将军发现了我这个和亲公主。

如果是小将军一个人,他肯定宁死也不被俘虏,但是带着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人,他害怕我会出事儿,最终还是选择跟着他们来到了寨子里,毕竟左客是出了名的说话算数的人。

我点点头,问,“那他们真的会拿我们去威胁父皇吗?”

小将军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你之前在大堂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他们好像确实需要我做人质。”

“可是他们之前害了我们那么多人,而且差点伤了你。”

“是……但是这些坏事主要是孙人和做的,我觉得他受到惩罚就行了。”

我继续问,“你觉得他们把我当人质有用吗?”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种谈判,信件一来一往大半个月就过去了,耽误了和亲的日子,北国那边不会罢休的。”

我急了,“那怎么办?除了威胁父皇,还有别的办法吗?”

一阵沉默之后,我灵光一闪,“我们可以假装他们可以护亲有功,然后禀告父皇,请求赦免他们的罪行。”

“你和我可以假装,随行的那么多将士呢?他们能陪我们说谎吗?”

我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太难了,他们为什么不早点和我们商量,大家一起演出戏,事情不就简单多了吗?”

小将军躺在我身边,“早商量也没用,刘大将军肯定不会同意的。”

刘将军是这次和亲的总统领,饱经风霜,惯是庄严肃穆。

三天了,太阳不知烦恼,起起落落。

期间,曹家军的人对我很好,经常把我叫出去和我聊天,让我听每个将士的故事,每次我都哭哭啼啼的,眼睛肿得没法见人,小将军晚上就用毛巾给我敷眼睛。

每天晚上我都会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鸟,把将士们对家人的思念带回去,然后早上醒来,眼睛就又肿了。

第三天,左客把我叫了出去,叮嘱了我很多事情,然后第四天,就把我们都放走了。

我问左客,那他们怎么办?

他说,现在形势并不明朗,以后的事情不好说。然后他夸了夸我,公主,我左客看人一向很准,你是个挺好的人,和宫里那些人不一样,你心肠是热的,冲这一点,我和你透个底,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我们曹家军变成北国或者是大谨口中的肉。

7

车队重新上路了,又遇到了几次危险,应该是北国那边的人,但是曹家军熟知这边的地形,在他们的保护下,我们顺利地到了北国的都城,万内。

这边的君主迟迟没有见我。

我却越来越紧张,这些天,我知道了很多关于如何做一个妻子的事情,嬷嬷说我要温柔地对待自己的丈夫,这个很简单,唯一让我害怕的是成亲那天晚上的圆房。

我一想象那个画面,就浑身难受。

小将军看我每天神经兮兮的,明明坐得好好的,突然就跳起来,捂着脸说不行不行;走在路上也总是自言自悟,就来找我聊天,问我怎么了?

我说,想到我要圆房,就很害怕。

小将军脸红了,他问我,“公主,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当然有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小将军。我有很多话藏在心里不敢说,小将军靠近我的时候,我会很激动。他靠近我的每一次,我都记得,每一次我都会犹豫,我可不可以再主动靠近他一点。

一天里如果没见到小将军,我就会很失落,手里的饭也不香了,床也不软了,泪水会不自觉得流下来。

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劲,我这样是没办法成为一个好的和亲公主的,但是我又想,和小将军相处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我不想早早地就躲开小将军。

“没有。”我骗了小将军。

说出真相并没有什么用,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公主,不然我带着你走吧?我把你偷偷送到曹家军那里。”

我怔住了,我的小将军怎么了?

“北国的形势也很复杂,他们对和亲的态度暧昧不清。”

小将军和我说了北国的形势,北国君主有两个儿子比较显眼,一个勇猛,一个聪明,勇猛的那个人是北国的战神,武艺超群,他率领的部下战无不胜,而且极其野蛮,而且所到之处一片狼藉;聪明的那个很有钱,北国的多条商路都把控在他手里。聪明的那个想娶我,勇猛的那个想*我,他们的父亲在权衡。

我好好想了想,如果可以嫁给聪明的那个,我应该能够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和亲公主了,他娶我一定是想通过开辟商路,而不是烧*抢掠赚钱。换取和平,就是我和亲的意义。

但是不管是勇猛的,还是聪明的,都有很多妻子。

勇猛的赢了,我就会死;聪明的赢了,我可以活,但是八成活得很难受。

没有一个好结果。

所以小将军问我,要不要离开。

我沉默了很久,“将军,你想清楚了吗?你这么做,背弃了我父皇,背弃了朝廷,背弃了大谨的百姓。”

现在轮到小将军沉默了,“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你……”

我看着小将军,身上突然充满了力量,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在一个人心目中的份量可以如此之重。以前我觉得自己是可以被代替和遗忘的,包括冬春和陆妈妈,自己只是冬春众多好友中的一个,只是陆妈妈众多疼爱的孩子中的一个,他们用心地照顾我,我感动又感激,但是我从来不敢奢求太多。

小将军愿意用整个大谨换我平安,能让他做出这样的决策的,我应该是唯一一个吧。

我冲上前抱住了他,“谢谢你,小将军,你不用为了我做任何事情,你的存在就足以给我强大的力量去闯过一切难关。”

我抹了抹眼泪,“你愿意背着罪名带我走,我也愿意堵上自己的未来留下,让大谨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让你以后不用再这么危险地带兵打仗,安安心心地走到人生的最后。”

小将军抱我抱得更紧了,他呢喃着,“公主,怀阳公主,宛平……”

宛平是我的名字,我叫刘宛平。

我想他知道我喜欢他了,我想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

8

和亲的旨意下来了,结果出人意料,我嫁给了一个并不显眼的王子。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其实并不难理解,勇猛的想*我,聪明的想娶我,他们每个人会拼命地让自己赢,更会拼命地让对方输,他们的父王也不会让一方势力独大。把我嫁给第三人,算是聪明的,勇猛的,父王三个人打了个平手。

那么这次和亲到底算不算成功,我不知道了……

他们几人斗来斗去的期间,我也做了很多事情,我开始学骑马、射箭、长枪,学好这些东西需要时间,但是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的。

很快地,我要嫁人了。

我害怕吗?有,但是只有一丝。

我很久没见到小将军了。

我想他吗?想,很多很多,尤其是深夜的时候。我一想他就起床练箭,然后箭术是我所有功课里进步最快的。

出嫁的前一天,我在被窝里哭的不能自已,我拼命地告诉自己,刘宛平,没事儿的,你这么做才能保护好小将军,你努力一点,以后他就能平平安安地走完人生这段路,你这么做是对的。但是,一想到我明天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出来,刹都刹不住。

第二天,容歌帮我上了很重很重的妆,才勉强遮盖住眼睛的红肿。细细想来,不过几天,我的眼睛已经哭肿无数次了,似乎宫外的日子很苦,但是也多了几分波澜,人生正是因为这些波澜和酸甜苦辣而变得更加充实。

揭开盖头之后,站在我身前的是一个身形比较消瘦的男子,他和大谨男子的身量差不多,比小将军略瘦一些,但是和北国的男子相比,就显得不那么强壮。

他坐在我身旁,“你很漂亮。”

我没想到他说得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低着头,“谢谢,你也很好看。”

他确实是好看的,眉眼浓重,鼻梁挺直。

“你都没有好好看我,怎么知道我好不好看。”

“我刚才好好看过了。”

他和小将军不一样,我和小将军在一起的时候,小将军不会很主动地说话,只会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

而这个人,我感觉他在故意逗我。

对方又问,“你紧张吗?”

大婚之夜,怎么可能不紧张,“有一点。”

“我也有点,多说说话就不紧张了。”

我点点头,所以这是他一直说话的原因吗?

“你给我讲故事吧,可以吗?讲你们大谨发生的故事。”

对于长在深宫的我而言,见到的故事都不是能轻轻松松讲出来的故事,我咬嘴,“我讲大谨建朝时候的故事吧。”

他点点头。

……讲了很久很久,我一个不经意,提到了金王定,大谨历史上有名的抗北英雄,意识到这个错误之后我心跳得飞快,赶紧止住了话头。然后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乌沙木,这是我嫁的人的名字。

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我怔住了,难以置信,新婚之夜就这么结束了吗?

我眨了眨眼睛,这样也挺好的。

给乌沙木掩了掩被子,然后躺在了床边,紧紧贴着床沿,一动就会掉下去,但是我觉得这样才更安全。

朦朦胧胧之间,我感觉到有人在动我,猛地睁开眼睛,入眼是一张满是异域风情的脸,乌沙木。

我腾的坐了起来。

他挠挠头,“抱歉,我把你弄醒了,我本来只是想把你挪到里面,你睡觉太不安分了,竟然滚到了床边,差点就掉下去了。”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接话,只低头道谢。

“下次你睡里面吧,安全一点。”

这个人真的还挺奇怪的,新婚之夜不圆房,看起来很单纯,甚至有点傻乎乎的,这样的王子真的是可以存活下去的吗?

9

我们一起去见了乌沙木的父亲和他的一众妻子,还有乌沙木的兄弟姐妹。今天是王子娶亲的的第二天,所以一家人要做在一起吃饭。

这个时候乌沙木的话明显变少了,根本不怎么说话,兄弟来敬酒,他只是笑一笑,然后一口干下去。

相比于大谨,北国女子的地位更加低下,我坐在乌沙木的左后方,看着他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昨天明明已经喝了很多了,今天又要被劝酒,我该怎么办?

我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帮着挡酒,会有人说乌沙木靠女人,不帮着挡酒,会有人说大谨的女子是木头,是废物。

还没等自己想好,传闻中聪明的三王子就过来了,要敬我酒,我看了一眼乌沙木,他点点头,我接过酒喝了下去,辣喉咙,难受的紧。

“小夫妻关系处的不错,还得我七弟同意,才肯喝我的酒。”

“三哥严重了,怀阳她胆子比较小,我毕竟是她夫君,她有不懂得事儿问问我也是正常的。”

勇猛的大王子走过来,声如洪钟,“这大谨的女人也太瘦了,老七你自己本身就不像个北国人,现在娶了个矮小的大谨人,到也算是相配,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

大谨人里身材魁梧之人占比确实不多,但是大王子一脸看不起大谨,看不起乌沙木的样子,让我很是生气。

“大王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这世上的人哪是用身材高不高大来区分的,要是论织布做饭,一个身材佝偻的妇人可比身材壮硕的壮年男子强的多。再说,一个男人,能护得一家幸福,一方平安就够了,和身材长相有什么关系。”

大王子被我惹得生了气,“你们大谨人就长了一张能把死人说活,把活人说死的嘴,我非得撕烂你这张嘴。”

我做好了逃跑的打算,反正是他先惹我的,我就算绕着场子满圈跑,丢的也不是我的人。

没想到乌沙木拦到了我身前,“大哥消消气,怀阳她脾气暴,你长辈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我瘪瘪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脾气暴呢。

大王子也不是那种听道理的人,还要往我这边闯,所幸三王子又拦了一把,“大哥,自己不舒坦,找一个小姑娘的麻烦,有点跌份了吧。”

我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大王子被惹怒了,上来就揪着三王子的领子,“你在给老子说一遍?”

这里的动静太大了,被王上看到了,那个威严地男人一拍桌子,“你们都给我消停点。”

大王子不得不松手,临走还撂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像是打架没打赢的小孩子。

三王子笑着对我和乌沙木说,“让七弟、弟妹见笑了,大哥这人行事有点粗鲁。”

乌沙木没有反驳。

我想我摸到了一些端倪,在此之前,我觉得乌沙木应该是中立的,不偏向于任何一边,这样才算得上是均衡。但是三王子嘲讽大王子的时候,乌沙木没有反驳,这就隐隐说明他实际上是和三王子一边的。

原来,这场博弈,赢家是三王子。

或许,我也勉强沾了他们三位的光,算是一个赢家,不仅保住了和平交易的可能,也嫁了一个虽然有点奇怪但看起来还不错的人。

10

我只喝了一杯酒,但是脑袋有点涨涨的,乌沙木看出了我的不适,打算带我一路走回去,吹吹风清醒一下。

“你喝了那么多,不难受吗?”

乌沙木轻笑一声,“我如果难受,大哥又会说我不像北国人了。”

我能想象得到大王子说这句话的语气,“你别理他,他说得都不对。”

“其实我也不能喝,小时候,我和你一样,喝一杯就难受,现在这样是一次又一次练出来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乌沙木也是一个很不容易的人,憋了半晌,只憋出一句,“你辛苦了。”

“哈哈哈哈哈你小时候应该也挺辛苦的吧,听说你在大谨,好像也不是很受重视。”

我点点头,“但是还是有人会对我好,照顾我。”

他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反问,“你有吗?”

乌沙木歪头愣愣地看着我,“有什么?”

“照顾你,对你好的人。”

他抬头想了一会儿,弯出一抹笑容,“好像没有吧。”

我从这个笑容里看出了一点苦涩。

我摸了摸鼻子,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其实我觉得你挺好的。”

“哦?所以呢?”

“所以就……不然……我对你好点吧。”

“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有点傻乎乎的。”

你才傻呢,我在心底默默反驳。

“虽然你有点傻,但是你可以对我好点。”

“哦。”说得好像我在求着你对你好。

走着走着,乌沙木的手碰到了我的手,我像触电似的收了回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我知道乌沙木在看我。

我想我应该把手放下去,但是胳膊好像被冻住了一样,僵在身前。

明明老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自打我发现乌沙木是个有点贴心的好人之后,就开始得寸进尺了,私心觉得在乌沙木面前,我可以自由地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这算是在欺负他吗?

如果我嫁得人是三皇子,我想我要么崩溃,然后哭哭啼啼自怨自艾,要么强颜欢笑讨他欢心。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牵一下乌沙木的手也不算什么。

我对自己说,难道你还在奢望能和小将军一起离开这里吗?

我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打算牵起乌沙木的手。

“酒醒得差不多了,你坐马车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做。”

他生气了吗?为什么就突然有事情要做了,刚刚不是还说了要一起回家的吗?

然后,乌沙木看着我上了马车,临走的时候还挥了挥手。

似乎他又没有生气,可能是真的有事吧。

11

之后的两天,我一直都没有看到乌沙木,他好像一直都没有回家。

不知道乌沙木这个闲散的王子,为什么会这么忙。

我以为第三天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自己回门了,没想到早晨吃早饭的时候,看到了乌沙木。

他看到我有些惊讶的样子,笑道,“今天好像是你要回门的日子吧,过了今天,估计很久你都不能见到大谨的人了。”

说实话,还是有些感动的。

今天是我和大谨彻底分别的日子,再也听不到嘈杂的乡音,再也看不到成群的穿着大谨服饰的人。

从小到大,在今天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么爱大谨,虽然我生活在一个鲜亮且阴暗的地方,但是这不妨碍我爱上这个国家里所有可爱的人。

冬春、陆妈妈、小将军、曹家军、护送我一路过来的将士,他们都是可爱的,他们都应该被呵护和保护。

我被孤零零地留在北国,身边有容歌和依守,但她们是父皇的人,听父皇的安排,还有刘嬷嬷,她是顺嫔娘娘的人,听顺嫔的安排,实际上就是听父皇的话。我之于顺嫔,唯一的用处就是能帮她得到父皇的关注。

站在我眼前的乌沙木,他当然也有自己的算盘和要守护的人,但是他今日这份对我的尊重,让我心里暖暖的。

道别应该是人这一生中顶顶重要的事情之一吧,美好的过去,期许的未来,都要在道别中说出来。

但是我从来没有机会好好和自己看中的人道别。

冬春和陆妈妈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每一次道别,都是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心底的情愫永远不能堂而皇之地表达出来。

今天的道别,我和小将军说了不超过三句话,全是刘老将军的副将在叮嘱我,告诉我你要努力维护两国之间的和平,在别人的屋檐下遇事该忍要忍,但是也不能失了大谨的体面,要和北国的皇室处好关系……

这些话有道理吗?多少也是有几分的。但是我听得烦躁,从出生到和亲之前,我一直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只想和冬春还有陆妈妈在一起很久很久。

但是现在我需要逼着自己学习和成长,人生在向上攀爬的每一刻都是痛苦的,礼仪,局势,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已经到了临到分别的最后一刻,没有人问我,你累不累;没有人拍着我的背说辛苦了。只有人不断地说,你做的还不够,你还要继续努力……

乌沙木一直在和刘老将军、小将军谈话,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他们出门的时候,小将军没什么表情,刘老将军对乌沙木很满意,而乌沙木的神情……

他是笑着的,温和的笑着,我恍然意识到,自从我见到乌沙木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基本都是带着笑意的。

最后,要送大谨的军队离开,我走在刘老将军的后方,小将军走在我的后面,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他塞给我一个信封。

虽然信封很薄,但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心安定了许多。

12

晚上回府之后,乌沙木和我一起吃饭,这个人行踪不定,有些事情需要及早说。

我夹了一筷子菜到乌沙木的碗中,“这几天我一直有一个问题?”

“嗯?”

“在北国,王子妃需要做什么呀?”我问得小心翼翼。

他笑了一声,反问我,“在大谨,皇子妃需要做什么?”

我歪头想了想,“大概是管理家事吧。”

“什么是家事?”

“家里的收支。”

他“哦”了一声,就低头喝汤。

许久之后,“没有别的了吗?”

我一时有点愣住了,“还有什么?”

“我的事情,你不用管吗?”

他的事情?

我点点头,“要管,你如果要娶其他女人的话,我需要……张罗你们的婚事。”

乌沙木笑意更甚,“那你张罗我和其他女人的婚事的时候,会难受吗?”

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是会的,如果说我是一个掉在水里的人,乌沙木必定是一根我可以扶着的木头,如果这根木头要被其他人拿走,我肯定会难受,所以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因为你喜欢我吗?”乌沙木步步紧逼。

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我不想撒谎,但是此情此景,我似乎又不能不撒谎,可撒谎,多半是会被看出来的,因为我并没有乌沙木聪明。

思索片刻,我把皮球踢了回去,“喜欢是什么?”

乌沙木并不擅长这种话题,他想了一段时间,“可能就是想见到他,想和他说话,想了解他,和他相处的时候会紧张。”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会想牵他的手。”

我一下没忍住,笑了,这是在指责我三天前做的事情吗?没想到,这个人记性还挺好。

“对不起,我那天不是故意的,有点紧张,所以……”

乌沙木并不接受我的道歉,“哦……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可是他根本不是听不懂的样子,他在怡然自得地喝汤。

无论如何,那个喜不喜欢的话题算是跳过去了。

晚饭过后,管家把一些文书搬到了房里,乌沙木坐到桌前,让所有的侍女都离开了。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我愣愣地站在一旁。

“不是想管家吗?还不赶紧过来?”

我脸红成了龙虾,低着头一步一步挪到了桌前,果然,乌沙木真的很聪明,他看出来了。

“对不起。”

“哦?你说说哪里对不起我了?”

“我不应该拐弯抹角地说话。”

“你是大谨人,我是北国人,但是从三天前的那个晚上起,我们就是一体的了。”

我点头。

“北国的皇室很复杂,有了你,更复杂。”

他拉着我坐到了他身边,握着我的手,“所以你有什么打算,全部告诉我。”

乌沙木气势全开,吓人的很。

“我在这里孤身一人,有些害怕。”

“你有我,你是我的王子妃。”

“但是……我是被强塞给你的王子妃。”

“我们北国的男子,一定会护好自己的妻子,从我答应娶你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准备。”

这话很感人,但是我并不感动,相反地,与刚刚相比,我清醒了许多。

这话很假,我不相信如果两国开战,他会把我护在身后,与我共存亡,我也不相信,如果三皇子要我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他会为了我拒绝三皇子。

虽然我头脑清醒了很多,但是气氛已经到了这个暧昧的地步,我不能退。

我挽住了乌沙木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谢谢。”

突然想到,三言两语就让我倒戈,在乌沙木心里,我这个天真愚蠢的形象算是立住了。

烛火摇曳,桌上的银酒杯微微发亮,我被回忆击中,既然要演戏了,那我就再添一把火,“还有,虽然我很弱,但是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连累你。你们北国的男子会护好自己的妻子,我大谨的女子也会照顾好自己的丈夫。”

我相信自己现在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一定是信誓旦旦和视死如归。

他头凑过来,抚上我的肩膀,“小傻子。”

我顺着他的力道,慢慢地躺了下来,他轻吻我的眼睛,“明天我叫管家来你这里一趟。”

笑意和惊讶漫上我的眼睛,我抱住了他的脖颈,亲昵地蹭他的下巴,“你真好,你怎么这么好。”

但是我的心中却有一些苦涩,所有的一切都是交换得来的,不是情到深处行云流水的交换,而是费尽心机虚与委蛇的交换。

他抱我上了床,放下了帷帐……

13

第二天一早,送走了乌沙木,我终于有时间打开小将军给我的信,信上他说,对于我而言,他是一个没有用却很重的包袱,让我早早地放下他这个包袱。我埋在被窝里哭了很久很久。

不是我要不要放下,而是我已经没有资格留着这个包袱了。

哭着哭着,我进入了梦乡,昨晚实在是太困倦了。

在梦里,偌大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大谨,也没有北国。

我一步一步地前行,有时天寒地冻,有时酷热难挡,街头巷尾有小摊子,却没有摆摊子的人。

我带着镣铐。

镣铐会说话,他发出了小将军的声音,“这里的冰糖葫芦,看着不错,要不要歇一会儿,你吃个冰糖葫芦?”

“那边有树荫,我们休息一下吧。”

“烤鱼的味道好香,我们去吃烤鱼。”

……

尽管小将军变成了镣铐捆在我身上,我仍然很开心,很满足,甚至会觉得镣铐碰撞的声音很是悦耳。

忽然,风沙大作,镣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枷锁,紧紧地扣在我的脖子上。

“公主,我们一起往南走吧,我还没有见过大河。”

是乌沙木的声音。

“这里不管是食物,还是房子,都有点秀气。”

……

枷锁越勒越紧,我喘不过气了。

被惊醒,我大口呼气,可能是因为刚刚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呼吸有些不畅,所以才做了这样的梦,脸都憋红了。

上午管家带我去了一个皮货店,我粗略看了一眼账本,是一个收益还不错的店铺,还有很多货物销往大谨。

这种可以销往大谨的皮货,一般是被垄断的,被皇室垄断,或者说,被三皇子垄断。

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或者更详细地说,昨晚的目的达到了。

临近日落,我问管家这里最好吃的酒楼是哪一家,管家说是蒙勒酒楼。

我带着容歌来到了蒙勒酒楼,可惜这里人太多,我便到了旁边的茶馆坐着,留着容歌在这里等位子。

我坐到了靠窗的位子,把一个杯子摆在了窗户上。

不一会儿,我身后来了一个穿着黑色皮袄的男子。

“月亮美,杯中的月影也美。”

“树叶青,杯中的茶水更清。”

这是街头的安钰。

对方压低声音,“什么消息?”

“兴达皮货,是他们的一个货店。”

对方离开了,我喝完杯中的茶,也下去了。

黑衣男子是曹家军的人。

从曹家军离开的时候,左客说他们打算发展潜伏在北国的暗线,希望我能帮忙。

他们当时说,是为了保护我,布了暗线可以更好地了解我在北国的情况,如果发现不对,可以及时营救我。

我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骗小孩也不是这么骗的。

左客赶紧解释,就算这不是主要的原因,肯定也是原因之一。

我“哦”了一声,但是心里还是暖暖的。

我答应了他们,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想如果他们的实力更强大一点,他们终归就多了一张可以和北国、大谨谈判的牌,我愿意帮他们拿到更多的牌,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守护这些保家卫国的人。

他们是这么打算的。

需要先攀上三王子或者大王子的关系,而大王子的队伍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不好混进去,相比而言,三王子的关系网就要复杂得多。

所以他们打算从三王子入手,北国有很多传闻,这家店是三王子的,那家店是三王子的,但是真真假假没有证据。

有了这家皮货店,他们就可以从来往的商人、贩子入手,顺藤摸瓜,摸出三王子的一部分经商网。

而后从某个节点进去,慢慢地渗入这张网络,就算当一个店铺的护院,开一个路上的茶水铺,和某一个商人有了私交,都会在将来成为宝藏。

我听说,北国和大谨在协商,此后人们来往两国会更加简单,这对于曹家军的渗透极其重要。

14

没过几天,乌沙木带我来到了一片林子里。

在北国,树林很少很珍贵,这片林子里埋葬着他的母亲。

“阿妈,我带我的妻子来看你了,她叫宛平。”

随后,乌沙木转头对我说,“你也叫一声阿妈吧。”

在乌沙木说这句话之前,我对一切都不知情,没想到乌沙木会带我来他母亲的墓前。

看着乌沙木坚定又带些温柔地眼神,我瞬间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份责任。

在这样一个庄严寂静的地方,我从心底里意识到我不仅仅是大谨的公主,也不仅仅是曹家军的朋友,我还是乌沙木的妻子。

我或许要做很多让乌沙木不高兴的事情,但我是他的家人,要拼劲一切努力照顾他。

看着墓碑,我想到了我的娘亲。

娘亲和父皇,我和乌沙木,都是阴差阳错,父皇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他照顾不好自己的家人,娘亲郁郁而终。那我呢?我要让乌沙木失望和伤心吗?我不应该这么做,但……不得不。尽管如此,我还是可以做很多让他开心和欢喜的事情,比如好好照顾他,比如让躺在地下的阿妈放心。

我郑重其事,语气坚定,“阿妈好,我叫刘宛平,是乌沙木的妻子,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您放心吧。”

乌沙木攥紧了我的手。

默默无言。

这期间,我想了很多,我想乌沙木也想了很多。

良久之后,乌沙木开口,“阿妈,我们走了,之后有空再来看您。”

我看到他眼眶有点红。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有点想哭,命运就是这么爱和人开玩笑,没有人可以自在地对自己在意的人好。

随后,乌沙木带我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帐篷里面。桌子上是一堆美食,烤肉,奶食,还有大谨的食物。

“试试,好吃吗?”

当然是好吃的。

烤肉肉质新鲜,外面焦脆,里面却很嫩,而且不知道刷了什么酱汁,酸甜可口,不仅不腻还很开胃。

奶食有着浓郁的奶香味,还混着杂粮的味道,吃一口很有满足感。

大谨的食物则是家乡的味道,不过还混杂着北国食物里偏甜偏辣的感觉。

“这些都是我做的。”

我瞪着眼睛,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惊讶于乌沙木竟然会做饭,还做得这么好吃。

惊讶于他会做饭给我吃。

惊讶于他会为了我特意做大谨的食物。

“咋了?哑巴了?还是傻了?”

“没有,我……谢谢”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说啥,只蹦出谢谢两个字。

“就谢谢吗?还以为你会和我说一声对不起呢。刚刚在阿妈面前,口口声声说照顾我,结果一顿饭也不给我做,原来只是说说而已。”

乌沙木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落寞神情。

相较于乌沙木的用心,我什么都没有准备,本来已经有点心虚,一看他这副受伤的样子,我更是慌了手脚,“没有,没有,这里有厨房吗?我现在就去做。”

乌沙木轻笑着把我摁在座位上,“没事,我开玩笑的,你一路嫁过来已经很辛苦了,而且不吵不闹的,已经很照顾我了。”

乌沙木今日的所作所为,让我不由得怀疑几天前的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会不会没有撒谎,而是真的想对我好一辈子。

乌沙木和我讲了他小时候和阿妈的故事。

阿妈做饭很好吃,小时候的乌沙木只吃阿妈做的饭。

阿妈问他,“将来你娶了妻子怎么办?总不能天天跑到阿妈这里吃饭。”

“那我就不娶妻了,和阿妈在一起一辈子。”

“你一定会娶妻的。”阿妈斩钉截铁。

乌沙木一想到将来可能没有美味的饭吃,竟然急得哭了,“我不要,我要吃阿妈做的饭。”

“乌沙木真是个小吃货,那要不要和阿妈一起学做饭,将来你还可以教你的妻子学做饭。”

乌沙木同意了,而且我想他一定也很有天赋,可以把饭菜做的这么可口。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愿意教我做饭吗?”

他把头靠在我肩上,很是依赖我的样子,“当然。”

此后的日子里,我感觉自己快要分裂了,一方面每天拿着做好的饭兴冲冲地跑到乌沙木的房间,等着他表扬我。另一方面,又在约定的时间和曹家军见面,说出自己了解到的信息。

我发现,蒙勒酒楼很可能与乌沙木有关,因为蒙勒烤肉的肉质和我那天吃到的很像,虽然酱料不同,但是我能感觉到肉的处理方式是一样的。

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把这件事藏到了心里。

想要守护的人越多,心里的秘密就越多,以前的自己是竹筒,现在自己像个葫芦,肚子大嘴小,一棒子下去也倒不出一个秘密。

让我分裂的事情还有一个,就是每日在乌沙木和曹家军之间挣扎,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像一个菟丝花,没有自己的力量,如果和他们产生了分歧,我不保证自己不会被抛弃。

所以我在努力形成自己的力量,我每天在乞丐街,奴隶场转悠,终于发现了一个合适的人。

他叫王克甄,是大谨人,入了官场,为人正直,却被人诬陷致流放,他拼着一身不服输的尽头,伺机逃跑并且成功了,却没想到被人贩子钻了空子,把他压到了北国的奴隶市场。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眼神像大树一样沉稳,又像猎豹一样敏锐。

我问他,你恨大谨吗?

他说,恨,恨铁不成钢的恨。

我又问,假如回到过去,你还会保持着你的一身正气吗?

他说,会,没有了身上的正气,还说什么做人,不过总是得先活下去,可是也仅此而已。

我很喜欢这个人。

他知道我是和亲的公主之后,就毅然决然地同意跟我搭伙搞事情。

然后,蒙勒酒楼里被安插进了我们的探子。

在各种势力之间挣扎徘徊,我有时都不敢睡熟,生怕自己在梦中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15

五年之后,三王子因谋反的罪名被处死,短短的几个月之后,乌沙木就在暗地里接管了三皇子的许多产业。

当然,我的人、曹家军的人也在这场争斗中得到了许多资源。

三王子倒台之后,乌沙木变得有些显眼,大王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向皇帝奏请把乌沙木派到偏远的阿达部落,那边气候更加恶劣,民风很是彪悍。

我知道北国皇帝死后,绝对是乌沙木即位。

大王子根本斗不过乌沙木,这个提议简直是给饿狼嘴边送了一口肉。

乌沙木现在已经有了钱,只差兵了。

阿达部落地处偏远,条件恶劣,正适合养马练兵;民风彪悍,正适合招兵。

这六年里,我越来越喜欢乌沙木。

他会带我骑马,靠在他温暖宽厚的胸膛上,仿佛全世界都可以依靠。

他会拉着我在篝火旁跳舞,火光印在他的脸上,坚毅又柔和。

他会听我读书,夸我声音好听,然后很不要脸地粘在我身上。

他缠着我学习大谨的文字,不过很不正经,总是环着我的腰,握住我拿笔的手在纸上乱写乱画。

……

可惜,命运和乌沙木,也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北国皇帝突然病死,乌沙木远在千里之外,大王子掌了北国,而且剑指乌沙木有造反的意图。

王克甄的来信说,皇帝的死有蹊跷,很大概率是大王子发现了乌沙木的野心和皇帝对乌沙木的偏心,才有了这一系列变故。

现在着实有几分危险。

我担心他,就一次次熬了汤,做了饭去找他,他拒不见我,这时候的我还没有察觉出不对劲,只以为他压力大,想要一个人独处。

没想到,等来的确是他要娶容歌的消息。

一开始这个消息犹如当头棒喝,我愣了好久。

为什么在如此紧要的时候,他要娶一个女人,并不难理解,容歌是父皇的人,他想与父皇联手。

而我,自从有了曹家军和王克甄,就慢慢地有意和父皇那边断了联系,没想到,我扔掉了父皇这张牌的几年后,失去了乌沙木。

我以为乌沙木是不一样的,我以为我之于乌沙木是不一样的,可是我以为的终归只是我以为的而已。

我没有去找过他,他也没有来找过我,所有事情的筹办都是侍从之间来回传达的。

直到大婚后第二天,我、乌沙木和容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柔情满满地看着容歌,对我说好好照顾容歌,这期间没有给过我半个眼神。我期待能从他眼神中看出一丝丝歉意,可是并没有,只看得到容歌的面若桃花。

看容歌这甜蜜幸福的样子,我心越来越凉,一开始我还会安慰自己,乌沙木是迫于无奈才娶容歌的,他的选择没有问题。假如让我在乌沙木的性命和有其他女人之间做取舍,我肯定会选择第二项。

但是真正见到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我开始怀疑一切,乌沙木是喜欢我的吗?似乎他可以对任何一个人好,可以黏着任何一个人,可以让任何人喜欢上他。

我开始自己一个人骑马,一个人写字,时不时眼泪就会落下来。

可是这个世界甚至不给我伤心的机会,开始打仗了,我随着部队日夜奔波。

大谨和乌沙木联合了起来。

大谨直捣都城,乌沙木在后方设伏拦截其他的支援力量。

时至此刻,我有了很多正事要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要做那个渔翁。

战乱,战乱,战和乱总是挨着的,这个时候的大谨内部一定乱成了一锅粥,繁重的赋税徭役,从牙缝里征出来的士兵,让很多人生了反心。

王克甄派人去这些地方招兵买马,我终归还是走上了和曹家军一样的路子。

16

乌沙木成功入主北国,我成了王后。

但是我再也不会因为乌沙木的出现而欢欣,不会因为他的靠近而激动。

生活原本很平静。

但是我不知道乌沙木怎么了,自从他娶了容歌之后,我就越来越不认识他。

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他有野心,但是我没想到他野心勃勃的宏图里有大谨。

以往大王子有兵权,三王子有财权,我傻乎乎地以为这两项权力是分开的,但是如今,乌沙木把这两项权力都紧紧握在手中,可谓势不可挡,意气风发。

他要求大谨的商人在和北国交易的时候,所有物品的价格都降低一半,还以武力相要挟。

他咋不直接去抢呢?

我知道依守和容歌有办法联系到父皇,便告诉依守,乌沙木的王位并不稳固,北国势力错综复杂,大王子的兵马还在蠢蠢欲动。

我相信以依守对父皇的衷心程度,她一定会把消息传出去,但是我不知道大谨发生了什么,他们竟然同意了北国的要求。

我得到了消息,大谨民生凋敝,暴乱四起。

其实上,根本也不需要我从别处得到消息。入眼的满是从大谨逃到北国来的百姓,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我按捺住自己的怒气和悲痛,去找了乌沙木,我问他可不可以好好安置这些百姓。

他说他会想想。

但是我发现来到北国的难民全几乎部都成为了奴隶,他们为了保命来到了北国,却成为了连生命的权利都掌握在主人手中的奴隶。

我心彻底凉了。

乌沙木来看我,说北国势力复杂,他不想这么做,但是北国传统历来都是这样的,贵族都是守旧的,他不能和其他的贵族对着干。

不管是大谨,还是北国,当权的都是一窝子豺狼虎豹,他们的眼中只有猎物,他们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让自己吃的脑满肠肥。

一水儿的垃圾。

17

我骑马走在林间,前面是曹家军的底盘。

是的,我从北国跑出来了,再在那个地方待下去,我会疯掉。

一想到我睡的褥子,吃的烤肉,喝的奶酒,都是踩在大谨百姓的尸骨上得到的,就难受的紧,我越来越厌恶我生活中的每一个部分,我想砸碎所有的一切,物件、人、吃人的制度……

所以我在王克甄和曹家军的帮助下逃出来了。

还好我会骑马,会射箭,会长枪。

还好我有曹家军。

还好我有王克甄,有暗线,有钱,还有一支不甚成熟的队伍。

我想好了,我要先去曹家军这里,从一个士兵做起,学会在战场上拼*,学对敌的战术……

然后,我会去那支不成熟的队伍,把它历练为一支常胜的队伍,成为北国军队会惧怕的存在。

一步一步,我要让大谨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就算与父皇为敌,也没有问题……

未来的路很长,未来的天地很大,我终于成为了一直可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自由的鸟儿。

完结

文/木卡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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