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华做过13年的头发商贩。
他出生在河南省周口市,初中还没毕业,就扛着麻袋去全国各地收头发。最开始,他和很多周口人一样,把收回来的头发,打包卖给隔壁的“假发之都”许昌市。
不过,一斤头发卖给许昌的假发商,只能赚六、七百元。要是卖给土耳其商人却有1200多元的收入。张建华觉得,“大头都给许昌赚走了!”
后来,他干脆不做头发贩子,做起来了真发接驳、寄存生意。
在网上,他已经接到了2万多笔订单。
他们之中,有的是发际线上移,中年秃头的女程序员;有的是剪了短发又后悔的年轻网红;还有的,是癌症患者的女儿,她把自己及腰的长发剪下来,委托张建华做成母亲的发套,只为给她活下去的希望。
周口和许昌
81年出生的张建华,从小就在”头发”堆里打滚。
小时候,张建华印象最深的是,一年之中,父母总有几个月不在家。等他们回来时,身上总会扛着一个麻袋,里面是一束束绑好的头发。
等再长大一点,张建华才知道,父母是到全国各处,走街串巷地收头发去了。
那时候,张建华的“工作”是帮父母把收回来的头发分类。他打小就能一眼看出,哪些是好头发,哪些头发只能卖低价。 “没有硬性标准,重、粗,又黑又直的,就是好头发,可以卖个好价钱。”
90年代的周口,有不少人和张建华父母一样,以收头发为生。一把剪刀,一把梳子,一卷皮尺,就这样上路了。
他们收回来的头发,大多流向了一线之隔的许昌。许昌是著名的假发之都。当地生产的假发畅销全球各地,但光靠本地人回收头发,远远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量。久而久之,周口人收来的头发,成了许昌假发的“货源”。
初中还没念完,张建华就扔下课本,和同村的孩子一起去外地收头发了。从家附近的村子,走到湖南、湖北、安徽,最远的还跑到了广东。
“收头发咯~收长头发咯~”
听到这声吆喝,不少村里的女孩,就约着小伙伴来卖自己的头发。“农村很多孩子留长辫子,就是为了卖掉换钱。”
90年代,女生的头发留到腰部以下很常见,发质好一点能卖到50元钱,相当于很多家庭一个礼拜的收入。
在周口,像张建华这样的人还有不少。他们一年出去收头发5、6次,光靠买头发,就能挣上好几万元。
久而久之,作为“原料供应商”,周口人收头发的名气愈发大了,成了当地仅次于许昌的一块招牌。最红火的时候,连土耳其的假发商,也慕名而来。
土耳其人来了
2006年,一个土耳其人背着大包进村,身边还跟着一个翻译。他想从中国的散户手上收购头发,拿回土耳其自己生产假发。在考察了几家收头发的个体户之后,他选择了张建华。
“我卖给许昌人,好点的头发能卖600-700元一斤,你能比这还高?” 已经有固定销售渠道的张建华,对土耳其人的到来稍显不屑。
土耳其人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手里还拿着几把头发,冲着张建华一个劲地比划,看得张建华一头雾水。
身旁的翻译从土耳其人手上接过一把又黑又直的头发说,“他说你如果卖给他,这样的头发能卖1200元一斤。”
从翻译嘴里听到这句话时,张建华张着嘴巴简直不敢相信。“土耳其人真有钱啊。”
自那以后,张建华每次收回来的头发,都把最好的挑出来存着,等着那个土耳其人上门。
但2008年,爆发自美国的金融危机席卷全球。那之后,土耳其人再也没有现身过。
“要我重新回去低价卖给许昌人,我不甘心呐。”
张建华的新出路
彼时,聪明的周口人开始研究新出路。一种叫棒棒发的产品,在当地的小作坊悄悄地兴起。他们关起门来,跟全国各地的理发店合作,生产理发师接发用的棒棒发。
跟许昌的假发不同,它是直接接在真发上的“发棒”。
当时,去理发店接头发是有钱人才会做的事。没有一、两千元钱,是接不了的。会这种技术的,成了第一批富起来的周口人。
张建华拉着一个懂接发的朋友不放,“教教呗”,然后塞给他两瓶酒。就这样偷学到了本领。
棒棒发接起来需要专业度,做起来也相当讲究。要在热熔胶炉里,用180°高温把胶棒融化,当胶棒变成胶水的一刹那,快速把分好的一撮撮头发粘起来。快准狠,是做接发时的诀窍。看上去相当简单的工艺,张建华硬是训练了一个月,才熟练起来。
学成后,张建华就拿着自己囤下来的100多斤头发,开了一间小工厂,请了几位工人一起干。后来,他背着第一批自己做的棒棒发,到河南各地去“扫街”,遇到理发店就进去推销。
“那时候的接发棒是稀奇物,推销起来不困难。”
2013年,张建华在合作的理发店的建议下,开了一家淘宝店。起初目的是消除账期,结果带来了全国各地的卖家。
客人们常常来店里问,“你们店的接发棒,我们自己可以接吗?去理发店太贵了!”
问得多了,张建华真的开始研究起简易的接发手艺。
棒棒发需要理发师一撮撮地接到头发上,有没有那种“手残党”一学就会的?张建华拉着妻子试验了好几天。 “那时,国外已经有相关的技术,我照葫芦画瓢。渐渐试出了比他们还要隐形的发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