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市第七中学高2015级2班 陈雪莹
阿黄就是阿黄,一只通体毛色金黄的大狗,除此外它不会再叫别的名字。我第一次试探着用“阿黄”叫它时,它已经殷勤地昂头甩尾巴,对我的呼喊连连应答:汪汪汪!
我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会跑去阳台看阿黄。从阳台看下去,被关在3楼平台铁栅栏后的阿黄那么寂寞。它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家,像一个水泥钢筋的火柴盒,关住了所有生机勃勃的自由,所以它寂寞。
我也很寂寞,我没有别的伙伴,是一个放学准时回家的乖孩子,于是我爱上了和阿黄聊天。
在爸妈回家前,确切地说,在有人发现我趴在阳台玩、不去好好做作业前,我都可以一直和阿黄聊天。我相信它能听懂我的语言,我总有好多话要告诉阿黄:
数学老师是个好脾气的老头,他今天终于表扬我了,因为我解出了一道很难很难的几何题;
物理老师凶巴巴的,谁不会“左手定律”,他就打人家左手手心,谁不会“右手定律”,他就敲人家右手手板,害得我把两只手捏成拳头,上一堂课捏出了满手汗;
阿黄,你认识米小路吗?哎呀,那个男生真的很帅哦,他眉毛黑黑的,鼻子挺挺的,今天又从笑眯眯的校长手里接过了一张奖状,真厉害……
我知道,阿黄把我的话全都弄明白了,因为它会因为我开心而摇晃尾巴,因为我伤心而耷拉脑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啊。它像在说:别伤心,有阿黄陪你呢!
一旦我破涕而笑了,阿黄立刻会精神抖擞,高唱一首“汪汪之歌”。
我不明白阿黄的主人为什么要把它养在这里,难道这幢矮房子的天台藏着什么宝贝不成?非得锁住一只健壮漂亮的狗来看守?妈妈对我的问题显得很不耐烦,赶我回书房,好好做功课吧,小孩子为什么要管大人的事呢?
天气好的下午,阿黄的主人会格外开恩放阿黄出来。它的神态好像一名将军那么英武,好像学校里风头最健的男生米小路那么帅……阿黄,哦,阿黄。我脸红红地探出指尖在空气中摸索,我知道自己够不着阿黄温暖的皮毛,我们之间,永远隔着几层楼的距离。
一只老猫大摇大摆走过来,眯着眼睛好奇地打量阿黄。突然,它下蹲的身子一跃而起,爪子在阿黄鼻前划过,吓了阿黄一跳。
阿黄也愤怒地跳起来——当它跳起来我才发现,它脖子上锁着一条很粗很粗的铁链,锁在它小窝的铁栏杆上,它可以威吓老猫的活动范围,实在有限。
那只死肥猫,简直乐疯了,喵喵喵地笑着,在远处跺脚,被阿黄的气急败坏喜得花枝乱颤。
那天,我对阿黄格外好,给它抛下好多好多板栗、花生。阿黄失去了兴趣与胃口,不似往日,用前爪压住坚果,嘴巴在地上灵巧地一咬一掀,就能吃到果仁。它耷拉脑袋走进小窝,任我怎么叫也不再出来,甚至不嗅嗅香喷喷的花生。
暑假,我到外地旅游了一趟。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奔到阳台,大声喊阿黄。我有一肚子的新鲜见闻要讲给它听啊。然而,我看见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小窝和一条铁链。
眼泪,在呼喊它的刹那落了下来。阿黄,你还好吗?你是活着,还是死了呢?你还会同一个寂寞的小女孩聊天吗?用彼此都懂得的,眼神和语言。(指导老师 税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