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封印解除之日真的假的,紫薇的七重封印什么时候全部解除

首页 > 经验 > 作者:YD1662022-11-03 23:25:47

天衍十五年,蛇骨狱大战之时,丞相东方寻之子东方破篡权,天衍皇族在帝都的舞氏一脉几乎尽遭屠戮,本就动荡不安的天衍帝国彻底崩塌,名存实亡,自此华夏大地诸国并起,民不聊生,史称离画之变。

同年,舞天骄带兵自蛇骨狱战场归来,直袭天衍帝都离画,东方破始料未及布防失当,一时城破,东方破下令诛灭离画东方族人,而后服毒自尽。

次年,蛇骨狱大战结束,华夏世界与影州的通道被封印,魔教教主消失,天衍皇帝舞天衍陨落,天衍帝国各大高手丧生,武林各大门派也都损失惨重。

四月,北烈国出兵天衍,北烈铁骑自北向南一路掠*,直逼天衍帝都离画,纵使有舞天骄这样的高手,也是独木难支,无法抵挡北烈国的攻势。

离画战场上随处可见歪倒的天衍大旗,无声的宣告着天衍帝国的覆灭,舞氏政权的彻地陷落。

大雨不断冲刷着战争留下的痕迹,死人堆里血水横流,穿胸而过的箭上挂着残缺的内脏和鲜红的血迹,在雨的映衬下依旧散发出冷冽的光。

猩红的泥土粘在尸体上,大雨过后,一个又一个年轻的面孔露了出来。他们的眼睛茫然地向天空睁着,即使是雨再大,都不会再眨一下了。

豺狼,秃鹫们疯狂的撕扯着战士们的甲胄,趴在那些尸体的身上啃食内脏,没有人拦着它们,也没人能拦住。

数月前,来自北烈国的铁骑踏破了离画的城墙,骑兵肆意屠*着城里的臣民,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四散而逃,*戮震起的尘土夹杂着鲜血掩盖了一切,失陷的离画在无声的哭泣。

此刻,天衍的五百轻骑在瓢泼大雨中狂奔,马蹄狠狠地踩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泥土翻卷开来,留下一个个深坑。

最后的舞氏血脉被仅剩五百轻骑护在中间,舞天骄浑身是伤,甲胄上血迹斑斑,一只胳膊紧紧夹着年仅八岁的皇子,生怕他因颠簸而坠落下去。

打到现在,他身后仅剩的数百骑几乎都要丧失战斗力了,这些战士原本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但终究耗不过恶狼般的北烈骑兵的消耗战。

自离画城到各大城郡蔓延的恶战连续了几个月,他们这一队孤军,几乎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们一路往南,期间突破了北烈铁骑好几层的包围圈,从最早的三千多骑到现在只剩下不足五百。

北烈铁骑饿狼一样紧逼在后,每天都有战士死去,舞天骄看着仍在昏迷的舞木,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已经凝固的血块,心里有些许不甘。

舞木脸上的血是上一个保护他的战士留下的,他用自己的后背替舞木挡下了北烈铁骑的箭雨,没有让舞木受到一点伤害。

他临死之前将舞木交给了舞天骄,然后用长枪从自己的脚背插入,将自己钉死在地面上,孤独的站在雨中目送战友离去,舞天骄亲眼看着他的头颅被北烈骑兵一刀砍下,他的尸体被战马撞倒,在铁蹄下血肉模糊,但舞天骄只能向前,重新*出血路,突出重围。

战士们的厮*声拉回了舞天骄的思绪,北烈铁骑又一次追了上来,漫天的箭矢密密麻麻割裂雨幕,久经沙场的战士们有序的躲避着,但还是不断有战士被射中跌落马下。

“这里到黑泽城还有多远?”舞天骄问。

“凌晨就能到!”

话音未落,前方道路浓雾突现,一群身穿黑袍的人自浓雾中徐徐而来挡住了众人的道路,黑袍上的紫云刺绣显得极为刺眼。

“再跑下去还有意义吗?”为首的黑袍男子朗声道。

“看这样子估计是没有意义了。”舞天骄环顾四周淡淡的说。

“把舞木交给我,云戮宗护你周全。”为首的黑袍男子道。

“是吗,把人交给你,然后扒皮,抽筋,挖心,当下酒菜,以报我兄长灭门之仇?不过凭你云岚星就想把人从我手里带走,配吗?”舞天骄语气凌厉。

“舞天衍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必报!”云岚星喝道。

“有仇必报,看来云少宗主是真君子喽?”舞天骄调侃道。

“那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的西陆京灵城,你云戮宗为修复镇门之宝邪尊剑,所屠*的百姓?你云戮宗能偿还的了他们的命吗?”舞天骄说着眼中紫芒大盛,其间还夹杂着血色。

“能为邪尊剑献祭是那些贱民们的福气,他们会感谢我们的。”云岚星无比狂妄。

“二十年前让你们父子侥幸逃脱,那你就现在感谢我吧!”话音刚落,舞天骄便直冲云岚星。

“休逞口舌之威,你可不是舞天衍所以,受死吧!”云岚星暴喝,双手呈龙爪之势,气势汹汹,似有龙吟之声,迎击舞天骄。

云岚星出其不意的向舞天骄横扫,誓要将其撕碎。

“铛!”

舞天骄剑光大盛,挡住了云岚星的横扫,同时借着冲击力直接飞退开,但一股无形的气势突然笼罩开来,让舞天骄感觉一窒。

“受死!”云岚星双眼血红,猛地飞冲而来,撕裂空气。

舞天骄宛若微风,简单几步就改变了方位,同时剑光一闪,劈在云岚星胸口竟带起一连串的火星,受内甲的保护,云岚星毫发无伤,双手直接拍向舞天骄,云岚星手上一根根仿佛刀一样的尖刺,划过空气。

舞天骄冷静后退,同时用手中的剑去挡住这次攻击。

”咔!“云岚星的右手触碰到剑的同时,一根根尖刺宛若钩子一般,直接抓住了剑身。另一只手直接冲向舞天骄的胸口,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根本来不及抵挡,鲜血飞溅,舞天骄直接被打飞,砰的一声掉在地面上,激起一片泥水。

云岚星看着倒在地上的舞天骄,眼眸中是无尽的疯狂,他甩手,竟是无数尖刺冲向舞天骄。

舞天骄翻身而起,躲过尖刺的攻势,右手一晃,剑再度回到手中,他速度极快,化作幻影冲向云岚星。

二者的一次次交错,每一次都是生和死的徘徊。

身后的战士在与北烈铁骑的混战中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舞天骄持剑向前,寒芒划破了天空,千万道剑芒如同纷纷坠落的雪花,占满了整个空间。黑夜变成了白昼,雨滴化作了无暇的雪花,转瞬间又全部消失,只剩下了白色。整个世界似乎不是破碎,而是更完整了,完整得没有一丝瑕疵,一切都化作了纯洁的白,掩盖了所有的暗。

舞天骄面无表情:“千山雪落,一切恶的,有罪的,全部都埋葬,还这大地一片清清净净,死吧!”

千山雪从四面八方笼罩了过来,包围了云岚星。

云岚星咆哮,已经没有之前的从容淡定,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他用尽全力,想要冲破千山雪落,但无论怎样,四下里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云岚星的身体慢慢凝出了寒霜,他瞪着双眼,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从内到外被冰冻,想要呼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的身体逐渐冰冷,眸子渐渐失去神采,最后一动不动,瞪着眼睛,嘴巴张得很大,死相可怕。

千山雪,纷飞落。白色消逝,剑芒顿敛。

“回去告诉云韩,他儿子被我*了。让他来报仇,如果他敢的话!”舞天骄盯着眼前的几个黑袍随从,语气冷冽。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一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出现,他杵着临时砍成的拐杖,腰间,还别了一把破旧的镰刀,从那几名黑衣随从身后走出,黑衣随从旋即软软的倒下了。

“像云岚星这样的小喽啰,确实还不陪给你当对手,死就死了吧,看他的表现,云戮宗也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了。”蓑衣男子轻飘飘的说道。

“蓑衣客都来了,要我死的人可真是大手笔啊!”舞天骄一边说,一边缓缓后退,把躺在地上的舞木抱起,绑到了自己的后背。

“你其实不用这样的,我只是要你死,对其他人没有兴趣。”蓑衣客冷冷的说。

“你和小畜生的命,我都要,不过我和蓑衣客想法一致,先要你死!”北烈铁骑缓缓散开,一身甲胄,戴着黑金面具的男子驱马而来。

他一身深黑色的重甲已显得有些陈旧,胸口雕铸出狰狞恐怖的凶兽头颅,那些斑驳的暗红色花纹模糊不清,甲面上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刀砍枪刺的痕迹,触目惊心,让人甚至不敢去深究这套盔甲究竟陪伴着主人度过了多少场生死之战,肩甲、手肘和膝盖处的粗大尖刺有许多已显钝意,一把黑曜石般的长刀背在背后。

最后的五百名战士已经在北烈铁骑的冲锋中全部倒下,血水混着雨水慢慢散开,大地一片猩红。

“看来我的命还挺值钱的,竟然能让蓑衣客和柳栖候安光夜同时出山,不过既然两位前辈都开口了,那晚辈照做便是。”舞天骄看着满地的尸体,没有时间悲伤。

他将舞木从背上解下,放在了一旁的树下,准备全身心的投入接下来的战斗。

对于蓑衣客和安光夜这样的人物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的,他们说的话一向是一言九鼎的。

舞天骄知道这一战他的胜算渺茫,但他没有退路,因为他的身后是哥哥的儿子,是天衍的希望,有些人总是无关乎生死也要去保护的,就像哥哥曾经保护他一样。

“我很期待看到你死亡时恐惧的样子。”安光夜翻身下马,面具下看不到他的表情如何,但眼眸中涌现出的是疯狂的战意。

“你是在说我吗?那我想你可能会失望,我刚好有一个特点,就是不擅长倒下,你们想要我的命,可不是说说就能拿走的。”舞天骄与安光夜针锋相对,没有丝毫退让。

“从舞天衍在蛇骨狱陨落的那一刻起,天衍皇帝就不存在了,而你和那个孩子,以及整个天衍帝国也就成了众矢之的。”蓑衣客将腰间的镰刀拿出,随时准备进攻。

舞天骄挥剑,千山雪落再次使出,然而安光夜面具下的嘴角忽然浮现了一丝得意的笑,因为在一片白茫茫中,他看到了瑕疵。

安光夜骤然出拳,速度极快,从一开始出拳到拳击中那团瑕疵,中间似乎没有任何的间隔。

千山雪落在安光夜的拳下瞬间绷碎,化作了无数的流光四散。

“舞天骄,为什么你的剑法中会有破绽,是不是你的心已经乱了?”狂笑声中,安光夜拳势不止,直击舞天骄的要害。

安光夜的拳是黑的,像深渊一样,幽深寒冷。

明明周围已是一片黑暗,然而舞天骄还是感到黑暗,那种黑暗好像不是从安光夜的拳上而来,而是直接从自己的心里涌出。

令人恐惧的黑暗,所有的负面情绪似乎都在这种黑暗的压迫下奔涌而出。

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安光夜的拳不紧不慢,优雅而舒缓,却没有丝毫漏洞,根本无法躲避,就如同死亡一样,每个人命中都有这一天,又能躲到哪里去?

但舞天骄不会坐以待毙,他将全身功力运到剑上,身前出现万千剑影,硬阻了安光夜的拳势。

安光夜见舞天骄剑芒大盛,便向后退去,避其锋芒,伸手将背后的长刀慢慢拔出。

“焚夜吗?”舞天骄看着安光夜手中的长刀问。

焚夜,材质为北陆最劣等的矿石,本不可能淬炼成兵,但安光夜加以北海鲸王筋骨淬炼,并以自身之血养兵,十年不绝,终成神兵。

“是的,死在焚夜刀下,你很幸运!”安光夜抚摸着黝黑却寒光摄人的焚夜。

“那便来吧!”舞天骄举剑迎战。

安光夜焚夜一摆,硕壮的身形如一只巨鹰般腾空而起,人在半空,焚夜已经幻化成漫天刀影,将舞天骄完全笼罩其中。

舞天骄冷静地稳住了脚步,当下气凝丹田,手中长剑一抖,剑花朵朵,迎着当空劈来的焚夜刺去。舞天骄这几下动作一气呵成,势如行云流水。

焚夜出手,气势如虹,刀剑相交,火星四溅,声响清亮悠长。

“喝!”

安光夜一声低吼,焚夜刺出,角度刁钻,旋绕剑身,绊住了安光夜的攻势。在舞天骄的凌厉快剑下,他不再凭借一人之力贸然强攻,还是先守紧门户,探出舞天骄真正的实力。

舞天骄长剑如游龙,手中长剑点、刺、削、斩,连变十二招快剑,用意就是想先发制人,谁料安光夜只守不攻,令他一时无法得手。

就在二人激战正酣之际,一旁的蓑衣客突然不见了踪影,舞天骄心头一惊,但为时已晚。

身形一晃,蓑衣客猛然袭向舞天骄的后背,舞天骄几乎无从思考,迅速挪移身子,但还是慢了。

太快了,开始是那么匆忙,结束又是这么突然。舞天骄只觉眼前顿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中,依然想着舞木,心中兀自想着要保护他的安全,看着他成长。

本来,凭舞天骄的武功,和安光夜应在伯仲之间,但蓑衣客突然出手,让局势瞬间变化,舞天骄听见自己体内骨头的碎裂声,觉得背后受到千斤重压,闷痛异常,沉重地喘不过气来,而后是胸口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如箭般窜出,溅了安光夜满脸。

就在这一瞬间,舞天骄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这时安光夜已然停手,舞天骄手中长剑急转,没有一丝停顿地向后一刺,这一剑快如闪电。

但蓑衣客却早有防备,用手中的镰刀挡住了这一剑,就在蓑衣客准备对舞天骄发起下一次攻击的时候,一道黑色剑影出现在蓑衣客身后,向着他的心脏刺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剑影突然开始晃动,避开了心脏,穿透了蓑衣客的肩膀。

这是舞天骄用尽全力的一击,还是失败了。

蓑衣客只觉一道光从肩膀射出,瞬间愣在原地,原本锐利的眼神稍显黯淡。他万万没料到,身受重伤的舞天骄竟然还能反击,还能使出这么沉重的一击。

蓑衣客大为恼火,手中镰刀闪着阴森的寒光,那光芒映在他眼底,竟泛出一种鲜血般亢奋疯狂的色彩,令他看上去就像一尊从幽冥地狱中升起的死神。

蓑衣客身形不可说不快,舞天骄一闪身险险避过蓑衣客凌厉的攻击,旋即手中长剑轻颤,化作数十道剑光。

金属碰撞的声音连珠响起,一轮快剑之下,舞天骄踉跄退后,脸色泛白,不断的咳出鲜血。

蓑衣客没有任何停顿,形如鬼魅,镰刀不断划出寒光,舞天骄全力防守,但在蓑衣客凌厉的攻势下也是难以应付,每道寒光都会带起一串血花。

蓑衣客向后退去时,舞天骄浑身是血,摇摇欲坠。

舞天骄听见手中的长剑铿锵一声响,他发现自己在想念哥哥,他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开口道:“出发那天,晚霞映红了天际,逶迤在眼前的,是红的山,红的地,还有那随风而去的红色尘埃

一阵如泣如诉的旋律飘然而至,又是那曲国殇:试剑扬眉兮,少年行;临岸当风兮,祭英杰;登临高楼兮,望九州;男儿征战兮,几人还.”舞天骄哼唱着,蓑衣客和安光夜并没有再次进攻,而是安静的看着已是血人的舞天骄,因为在他们眼中舞天骄已经是死人了。

“在浑然一体的苍天下,群峰间,无数帝国战士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哥哥端坐马上,凝重如山。

他说我比他强,比他懂的多,比他更会治理这个国家,我笑着没有说话,但你们知道我心里是多高兴吗?那个男人似乎是第一次夸我啊!”舞天骄说到这的时候满眼都是欣喜,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崇拜着衍皇帝,“我曾经以为他永远会站在我前面,所以我可以不用把一切都做得很好,可现在他不在了,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差劲,他把偌大的帝国交给了一个废物!”

“我知道,哥哥要走的那条路通向哪里,但我还是要帮他走下去,我知道这条路终究是要走完的,无关对错,我也不想肩负什么帝国未来之类的东西,我只是想做一个弟弟该做的事情!”舞天骄说话的声音很轻,语速也很慢,但他的眸子里却透着惊人的坚毅。

舞天骄看着面前的两大高手以及数千北烈铁骑,猛的将剑划过自己的手腕,血流如注:“这个世界总是有太多人在逞强,假装百毒不侵,但心里却比一般人更希望得到认可和赞同,与其这样,我倒不如先学会示弱,要帮哥哥这件事比起逞强当皇帝可要舒服多呢!”

滚烫的鲜血不断的流出,落在泥泞不堪的地上,与周围死去战士的血液融在一起。

看着舞天骄诡异的举动,蓑衣客与安光夜虽心生疑惑,但却没有轻举妄动,他们都在等对方先出手。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雨水和血水滴落的声音。

舞天骄面色惨白,眼睛却异常的明亮,他拄着剑慢慢盘腿坐下,血水染红了脚下的地面,他半个身子都冷了起来,血快要流干了吧,他这样想着。

“你们知道荒魂吗?”舞天骄突然开口问,惨白的脸上满是疯狂,似乎他才是那个最终的胜利者。

“不好!”听到荒魂二字的瞬间,蓑衣客与安光夜下意识的惊呼,他们几乎同时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舞天骄,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杆黝黑大戟从地下冲出浮在舞天骄身前,挡住了蓑衣客与安光夜,大戟周围的死气与血色越来越浓,犹如地狱深渊一般,漆黑的死气内部似乎连接着地狱的入口,死气不断地涌出,在空中扩散。

突然,一个血红的光点出现在漆黑如墨的死气内,一道身影自浓郁的死气中走出。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舞天骄上方,一头银色长发沾满血迹随风乱舞,他左眼眸子灰白,右眼血红,渗出点点寒芒,更可怕的是他的胸前有一个血淋淋大洞,心脏不知是被谁掏了去,里面散发着刺眼的血色,男子裸露的上半身刻满了晦涩难懂的符号,就连脸上也是。

荒魂缓缓落下,身后漫天死气渐渐凝成双翼融到他的后背,他伸手握住大戟,原本黝黑的大戟上浮现出一条条血红色的脉络,像人的血管一样。

蓑衣客和安光夜以及数千的北烈铁骑的血管全都在一瞬间爆裂开来,血气在空中弥漫,而后不断的涌向荒魂手中的大戟。

亲眼看着自己的血液被吸干是多么恐怖啊,蓑衣客和安光夜瞪着双眼,满脸都是惊恐,身体也无法动弹,随着血液的流出他们的身体逐渐变得干瘪,最后软软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身后的数千铁骑看到二人的死相,四散而逃,口中大叫着“魔鬼”,但不管跑出去多远,血液还是不断的流出。

时间不断的流逝,雨也已经停了,乌云散去,月光洒下,最后一个北烈战士颤抖着,缓缓倒下。

圆月下,荒魂的身影慢慢被死亡之翼包裹,而后破碎,化成了死亡之气。大地开裂,血气弥漫,荒魂带着舞天骄和舞木沉入地下,不见踪影。

漆黑寒冷的世界里,似有似无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侧脸看见的男子在狭隘的世界里定格,仿佛一个角度的偏转,便是数百年光阴。

他端坐在漆黑狭隘的世界里,眼睛异常的明亮,他的双眸看到的是两个世界,亦如人们曾经谈笑时流传的那样。

在他的眼中高耸的城墙之下是巨大的废墟,不动声色地将几片厚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黑云渐渐压低,城墙之上,几行披上悼念的白衣,西行而去的飞鸟,它们飞过的每一处地方,都是一个灵魂安息的灵堂。

“别飞去得太快了,有些人,早已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少年喃喃自语。

“小鬼,魂可归来矣!”

“小鬼,魂可归来矣!”

“小鬼,魂可归来矣!”

巨大的嘶吼在男子所处的狭小的世界里不断的回响着,男子的脸开始变得支离破碎,最后隐匿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一个懵懂的孩童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好奇的摸索着这个世界,宛若新生。

浓郁的黑暗从黝黑的山谷一直推向闪烁的星空,如同一道黑色的气幛,把整个尸岛笼罩在其中。

灰色的长袍在风中徐徐飘动,裹着清瘦静穆的老人。他已经忘记他来尸岛多少年了。

他的身侧一直带着一柄长剑,已经是锈迹斑斑了,却从来没有被丢弃。

它会让他看到一个少年,他目光如炬,他卓尔不群,他眼神轻蔑。

少年告诉他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走出了世界。

在尸岛海边的悬崖上,灰衣老人负手而立,仙风道骨,他的眼帘微微垂下,看向悬崖下的海面。

没有任何的风吹动的海面,就像镜子,倒映着漫天星辰。老人已经足足看了三天。

紫微星今天显得格外夺目,寂静的夜空藏着一丝躁动,北方一颗闪烁着火光的星辰冲破海平面,直冲紫微。

尸岛深处传来了震天的怒吼,那是尸岛上的麖兽被这罕见的星辰之象惊动了。

这时候天空之上传来隆隆巨响,那颗巨大古星的光芒照亮了大半个夜空,它前进的速度异常的缓慢,麖兽的吼声愈发的剧烈,终于巨大的星辰在不断的对抗下,火红的光芒瞬间暴涨,此时漫天的星辰与它相比都黯然失色。

老人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缓缓抬头,看向星空,荧惑古星带着炽烈的火光继续向紫微的方向移动。而它穿过的星宿已然黯淡。

“如此看来,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住它了,”老人低声道,“他来的时候,谁能当的起呢?他显现的时候,又有谁能立得住呢?”

风里,灰袍微微一收,老人忽然消失了,空荡荡的悬崖上只有蒙蒙的雾气。

这是蛇骨狱大战三百年后,华夏大地的立春之日,天象大异,荧惑冲撞紫微,该来的终将到来,本就动荡不安,诸侯割据的天衍帝国在烨国舞氏浑浑噩噩统治三百年后,终于要迎来它的宿命了,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另一个时代悄悄拉开序幕

尸岛深处的一所院落内,鸟语花香,几间青色的竹屋门半掩着,窗子打开,清风带着花瓣掠过窗头,整个落院显得极为幽静。

灰袍老人悄然落下,蹑手蹑脚的向房间走去,完全没有了刚才仙风道骨样子。

“老东西!”一声娇喝从窗口传出。

灰袍老人心中大呼不妙,随即直起了身子,笑着说道:“是青亦啊,这么晚还没睡吗?爷爷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话音刚落,他便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给我站住,没交代问题,不许睡觉!”女孩从窗口翻出拦在了灰袍老人身前。

女孩有着一张圆圆的小脸,带点可爱的婴儿肥,大大的眼睛中充斥着不满,瞪大看着他,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我交代什么问题,我百里空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人物,岂会被你一个女娃娃拿捏。”百里空背着手傲娇的说,“都给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是你爷爷,以后别一口一个老东西的叫,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赶紧回房间睡觉去,大人的事,以后少”

百里空低头搂了一眼,便将快要说完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百里青亦原本充斥怒气的眼睛中此时已经是充满泪水,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转,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这是百里青亦屡试不爽的伎俩,百里空就怕她哭,只要眼泪出来了,胜者就已经确定了。

“你怎么又哭上了,爷爷也没说啥啊!”百里空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顿时蔫了,看着青亦瞪着大眼睛也不说话,便知道这小丫头又是装的,但却没有一点办法,“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爷爷这次出去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可没有去鬼混!再过几日就是小青亦的十岁生日了,爷爷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真的吗?”青亦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百里空,满脸的难以置信。

百里空看着青亦,蹲下身子,摸着她的小脑袋,动作很轻的帮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去,慈祥的说:“小青亦也长大了,是到了要出去看看的时候了,带你见见爷爷的朋友,爷爷可照顾不了你一辈子。”

“为什么?”

“爷爷年纪太大了,没有人能够逃得过时间。”

“可你说过你还能活好久的,要看我长大!”

“有些时候啊,长大,是一个失去幸福的过程,不过既然小青亦想让我活久一点,那我就再活久一点,等小青亦长大。”

听到百里空的话,青亦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说:“你走的这几天,幺八脾气可大了,一点都不听我的话。”

“这几天星象异常,幺八虽是灵兽,但也会害怕,明天起床后,青亦要记得去安慰安慰幺八啊!”百里空道。

“我现在就去看它,今天我还骂它了呢!”青亦说着便向麖灵兽的方向跑去。

“记得早点回来睡觉!”百里空喊着。

“知道了!”青亦摆摆手道。

看着青亦远去的身影,百里空摇摇头道:“真拿这小丫头没办法。”语气中满是宠爱。

天渐渐明亮,东方泛起鱼肚白,晨光微弱,院子里的植物上凝结了凉凉的露珠,空气中有草木的味道,鸟儿的啼叫在丛林深处,深深远远,使这处院落显得更加的幽静。

“这丫头,又一晚上没回来,看她回来我怎么收拾她!”围着围裙做好了早饭的百里空看着青亦空无一人的房间,大为恼火。

虽是嘴上说着,但百里空还是脱下围裙向尸山方向走去。

出了院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象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可谓是身后仙境,面前地狱。

原本清澈的溪流变成了污浊恶臭的尸水河,郁郁葱葱的树木变成了长有人体器官和血肉的尸树。

这便是传说中的尸岛,在浩瀚的大海上已经存在了无尽的岁月。

竹屋以东十里,便到了尸山地界,这里堆尸如山,血流成河,如地狱幽冥一般。

很久以前,此地发生了一件怪异的事,巨大的浪潮淹没了整个岛屿,等潮水褪去的时候,方圆数十里的山地积尸3米多高,到处都是腐臭的尸体,简直遮天蔽日,只有岛屿西边的一小部分依旧生机勃勃。

由于时间久了,表面的尸体腐烂,化为尸水,形成了一条环绕尸山的尸水河。贴近地面的尸身吸足了尸水便开始生根发芽,长成了一片尸树林。

百里空踱着步子,哼着小曲来到尸山脚下,喊道:“青亦该回去吃饭了,幺八,把青亦送下来吧!”

“呜呜”灵兽的声音震耳欲聋。

“幺八,别嚎了,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百里空喊道。

个头巨大的麖兽出现在眼前,形似巨鹿,长有牛尾一角,看上去无比憨厚温顺。

“爷爷,你怎么来了!”青亦从尸山一路小跑下来,满脸兴奋。

“孙女一晚上没着家,当爷爷的能不来吗?”百里空道。

“嘿嘿,就知道爷爷对我最好了。”青亦拉着百里空的手笑嘻嘻的说。

百里空佯装生气道:“下不为例!”

“知道了,下不为例,咱们快回去吧,我早就饿了。”青亦道。

“不过回去之后,你可就要老实待在家里,不准乱跑了,要是出岛的时候找不到你,我可就自己走了。”百里空嘱咐道。

“遵命!”青亦抱拳作揖。

“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百里空笑着摇摇头,拉着青亦的手向尸岛唯一的一方绿色走去。

院子里,一老一少围着石桌,津津有味的吃着早饭,画面和谐而又温馨。

“吼”这天傍晚,麖兽的吼声如闷雷滚过,响彻整个尸岛,打破了院子里的温馨。

“走,去看看幺八,昨天就觉得尸岛有些不太对劲,这里可是很久都没有其他活人来过了,这段日子不太平啊!”百里空拉着青亦向尸山走去。

随着越来越靠近尸山,百里空听到了一道特殊的声音,一个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吼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从何而来,说了些什么,但就是被那道声音吸引了,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瞬间,但却完完全全占据了百里空的整个精神,让他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人形生物盘缩在尸树林之外的高山上,风云变幻,月光如水,它如海啸一般的吐气淹没了一切,死去的生灵纷纷活了过来,他们带着血肉模糊的肉体如战士一般不断发起冲锋。

这是多么悲凉的画面,那声音是死境中的人们抱头痛哭的绝望,无尽岁月过去了,一切没有尘归尘,土归土,这一瞬间,仿佛一切都还如从前。那只巨大的生物记下了他们,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得以永恒。

一具尸体站在百里空面前,向百里空致以最崇高的军礼,这是个年轻的战士,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但是却少了一只胳膊一只腿,他感觉前所未有的亲近,好像见过眼前的这个战士,他正要将手伸向那具尸体,却发现一瞬间,年轻士兵漂亮的眼睛淌下鲜血,他的胸腔凹陷下去,再次步入死亡。

百里空的手悬在空中,突然有些悲伤,青亦紧紧的靠着百里空,惊恐的环顾四周,所有活着的尸体都重新倒下,

盘缩在高山上的巨大人形生物发出一声叹息,一跃而起,落在了百里空面前。

百里空这才看清眼前人影的样子,他身材高大,足有两米,脸上一半白骨一半干枯的血肉,眼睛上蒙着一层灰白,不清楚他能否看得见,他身上的血肉已经干枯硬化,上面长满了黑色的长毛,但隐约可见的是他遍布浑身的伤口,全部都是深可见骨,黑毛从伤口中长出。

怪人落地的瞬间,麖兽便嘶吼着冲了过来,想要教训这不速之客。

“幺八,不可!”百里空开口阻止。

“师傅,好久不见啊!”怪人声音沙哑,语气充满了悲伤和无奈,他向百里空缓缓跪下。

“你.你.是天骄?”百里空声音颤抖着,不敢相信已经消失三百年的舞天骄会重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是我。”舞天骄低声道。

看着舞天骄面目全非的脸和残破不堪的身体,百里空嘴唇颤抖,想要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浑浊的泪水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他伸手摸着舞天骄只剩白骨的半面脸庞,依稀可以看到舞天骄的泪光和委屈。

“这么多年受了很多苦吧,怎们也不来看看呢?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咱们回家去!”他强忍着收起了悲伤的情绪,拉着舞天骄的手兴冲冲的就要往家里走。

看着舞天骄仍旧一动不动的跪在自己面前,道百里空:“起来,回家了,在这里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师傅,我真的很想和你回家,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还有事没有完成,为了他,我忍受了三百年的苦难,才把他重新赎回来,我希望您可以替我照顾他。”舞天骄站起身向着尸山走去。百里空带着青亦在后面缓缓跟着。

他走过尸山脚下早已阵亡数百年却没有丝毫变化的士兵,看着一个个冰凉的尸体,这些年轻的面孔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无神的瞳孔倒映出怪人仅剩的半张疲惫的面孔。他摘下其中一位士兵的头盔,他的腿已经被砍断了,腹部有一个贯穿的大窟窿,他那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曾经发亮的眼睛。

他抱着少年,握着少年毫无温度的手指,这曾是他从都城带出来的少年,目力所及之处全部都是阵亡的士兵,他们与北烈国敌人奋战到最后一刻,至死不退!

“对不起啊!哥哥我们还是没有保护好很多很多人不过我救回了木儿,虽然代价有点沉重,但是值得。”舞天骄微微张着嘴,吐出一口气,他盘腿坐在尸山脚下,漫天的星光聚拢着,照射在他的身上。

“师傅,他叫舞木,是哥哥的儿子,以后就拜托您了!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不过很快会变好的,我可不想就这样见木儿。”舞天骄咧嘴笑着,看着很狰狞而又充满希望,但在百里空的眼中却满是心酸。

在星光的照耀下,他悬在半空中,身上黑色的长毛慢慢淡化消失,原本干枯满是伤痕的身体不断的修复着

渐渐的,星光回拢消散,他紫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竟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青亦瞪着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这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嘘.”百里空示意青亦先不要说话,安静的看着。

舞天骄屹立空中,口中低吟浅,风云变幻,山川变成沧海,在舞天骄的低吟中,竟爆发出如海啸一般的音符,淹没了一切,无数死去的战士们纷纷活了过来,带着血肉模糊的身体,抬头看着曾经带着他们浴血奋战的王,眼中没有悲伤,没有不甘。

月光下,群山间,声势滔天,那声音是无数战士厮*时的呐喊,那是他们一往无前的信念。

“我们从未失败。”舞天骄说了这样一句话,月光映衬下,他在无数亡灵士兵面前站得笔直,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愿为天衍世代!”无数亡灵战士齐呼。

那些阵亡的天衍将士一个两个从地上爬了起来,像是完全苏醒过来一样,捡起地上的武器,排列成方阵。

覆灭的天衍帝国,似乎又重新活了过来。

在响彻尸岛的呼喊声中,亡灵方阵前的空地突然开裂,荒魂大戟夹杂着漫天血气冲出,荒魂带着舞木和舞天骄面面相对。

“准备好了吗?”荒魂开口道。

“快了”

“那好,我可以等。”荒魂将昏睡中的舞木放在了亡灵方阵前。

战士们整齐的向前,将舞木围在中间,像他们生前对舞天衍与舞天骄那样对舞木致以最崇高的军礼。

有一双手给舞木披上了印有木樨花的大氅,在那一瞬间,舞木猛的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一个年轻士兵的漂亮眼睛,感觉很熟悉。

“末将经无涯,见过殿下!”年轻的士兵单腿跪拜着说。

经无涯生前是东陆交州经氏族长次子,正儿八经世家子弟,因为喜欢军旅生活,他父亲拗不过他,就将他送到了舞天骄处,但他年纪尚小,身量不足,轮廓精致,眉眼细长,天生一张娃娃脸,一双激凌凌黑幽幽的大眼睛看人常不自觉眯起,所以舞天骄就将收做他徒弟带在了身边,以免发生危险。

“你是无涯哥?”舞木看着眼前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死灵,满脸惊讶,心里感觉很难过,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他面前的年轻战士也才十五岁啊!

“三百年前,天衍帝国都城离画城被破的那一天,是我和整个天衍战士的最后一战,面对无耻的背叛者。”经无涯对舞木说:“在那一天,我先是看到了很多死人。

很多很多的死人,遍布整座古老皇城那么多的死人。

血腥味厚重黏稠,于空气中布下一张看不见却黏糊糊的大网,令钻进其中的人们一呼一吸都充斥这个味道,充斥着人们临死前凝固在空气中的怨恨与悲愤。

我在去西城门寻找师傅的路上,小心翼翼的避开脚下已沤染进地砖砖缝的血迹,也尽量挪开视线,不去看墙头檐下一张张惨死的面孔。好不容易才走到一处宽敞的宫殿,却不料一抬头,一具小孩的尸体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长相乖巧的孩子,连死后容貌都没别的尸体那么青灰狰狞,他胸前被人拿刀剑扎了一个大洞,嘴半张着,似乎直到死前一刻还在询问什么。

我以为这个孩子的尸体已经足够让我终身难忘,却没想到真正令我终身难忘的,却是东方丞相的尸首。

他被挂在离画城西城门,到死都被铁链紧锁着。

四道粗大的铁链横穿其中,东方丞相的尸首就被挂在城门上,他七窍流血,白发蓬乱,肮脏发臭。”

“是谁*的东方爷爷”舞木听到东方丞相死的如此凄惨,神情沮丧到了低谷。

“是他的儿子,东方破!”经无涯咬牙切齿的说。

“什么!”舞木一脸吃惊的瞪大眼睛。

“殿下不必惊讶,在权力,皇位的诱惑下,人心便是如此,师傅曾经说我们人族是野蛮的,可却连贩夫走卒都识字断文,又说我们是智慧的,可有的人却能易子而食,*父谋利,毫不手软。”经无涯说道,他想要让舞木明白一些道理,“过去吧,师傅在等你!”

经无涯带着舞木穿过一个个排列整齐的方阵,所过之处,所有战士一一跪拜。

“小叔叔!”穿过方阵,舞木便看到了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孔。

舞木奔跑着冲进了舞天骄的怀中,泪眼婆娑,他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至亲之人了。

“木儿不准哭,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是男子汉了!”舞天骄将舞木抱在怀中,语气温柔。

“小叔叔,天衍帝国没了,是吗?”舞木小声问。

“不,天衍帝国没有亡,因为你还活着,活着便有希望!”舞天骄摸着舞木的脑袋,对着面前的天衍战士朗声道:“从现在起,舞木便是天衍帝国的国主,我们从来没有失败,他会带着所有天衍将士的亡灵,东山再起!”舞天骄将一枚代表帝位的玉佩系在了舞木腰间。

“末将参见国主!”首先跪拜高呼。

“参见国主!”经无涯身后的数万天衍将士整齐划一的跪拜齐呼,声势浩大。

“木儿,这是你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关乎于舞氏的荣耀,天衍帝国的复兴,所以你要努力变得强大,就算是力竭,也要咬牙切齿的忍着!”舞天骄半蹲在舞木身侧,声音柔和。

舞天骄的心里清楚,不论舞木表现的多么柔弱,他的心里其实是无比坚毅的,当你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他的时候,就算是哭着喊着,也会不动声色的竭尽全力。去把自己应该抗的责任抗在肩上,砥砺前行。

“所有的背叛者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们的血不会白流!”舞天骄手中出现一颗透明的珠子,慢慢的飘向半空,逐渐变大,最后宛若磨盘一般。

舞天骄手一挥,珠子中开始出现画面:

画面中是东方破作为天衍皇帝的最后一晚。

他身板瘦削,单薄如一张草纸,透着卑怯和粗粝。他站在宫门之下朝上仰望,重重宫阙构成的巨大阴影宛如泰山压顶,蜿蜒曲折的朱色长廊又如长长的锁链,将各处宫殿锁在一道,任谁也不得逃脱。

他弯下脊背一路小跑,在那座著名的锁魂殿里,穿过没有一根柱子的狭长殿堂,穿过嘎吱作响的幻灵道,于屏风之后,最后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那是他的魂魄。

这是一个疲惫的老人,象征颓败的老人斑占据他的额头及脸颊,他眼神浑浊,流露出憎恶之光。

东方丞相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东方破跟前,一把攥住他的下颌:“外族乱神州,烽火连离画,东方归强敌,天衍魂犹在!”

东方丞相的手指潮湿冰凉,阴冷如爬行动物顺着东方破的脸颊下移,突然一把掐住他的咽喉。

“逆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走不了,终将会死在这里!”他的手猛然用力,越收越紧,眼神闪耀着疯子那般单纯的恶毒和喜悦。

东方破被掐得险些窒息,就在东方丞相快把他掐死之前,一只手不期而至,止住了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窒息之感。那只手年轻干净,匀称修长,轻轻搭在东方丞相老迈干枯的手腕上便将他解救出来。

手的主人声音平静温和,他以叙述今晚天气一样稀松平常的口气说:“没用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不了他!”

东方丞相霎时间宛若被人抽干了浑身的精气和力量,他愣愣地转头,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对不起,我对不起天衍和天骄,还有那么多死去的战士”

东方破抬起头,看清了那个人。

他身披薄如蝉翼的白纱袍,轻飘飘挪开一丈开外,他面目清俊,目光却冷漠无情,看他就像看一头注定要步入屠宰场的畜生。

东方破胆战心寒地爬起来,他扑上去想抓住神族之人,可那人渐渐化作一道虚影,抓也抓不住。

“出来,你出来!”

他大喊着,回音于空荡荡的大殿内宛若涟漪,层层荡漾开去。

可是没人回答,偌大的锁心殿中暗影重重,东方破仓皇四顾,哪有什么父亲,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锁心殿内。

东方破冷汗淋漓地惊醒过来。

殿中一盏孤灯,双龙三足鼎青铜熏炉内燃了大量香料,白烟袅袅,香味刺鼻,可即便如此,仍掩盖不住空气中的血腥味。

白纱帷帐被层层收起,一盏温水由他最信赖的内侍半跪着捧到跟前。东方破接过饮完,却不见内侍一如既往将茶盅接回去,回头一看,内侍跪下泣不成声。

东方破轻声问:“你哭什么?”

内侍哽噎着回答:“小的哭,哭往后再也不能服侍您”

“你不是,”东方破推开他的脸,轻声道,“你是哭自己,你哭离画城都要亡了,你这两年攒下来的金银还不知要便宜哪个呢,对吗?把你的脸擦擦,最后一天,哭哭啼啼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东方破伸直脚:“来,给我穿靴。”

内侍忙拿袖子胡乱擦脸,爬过去,抖着手帮他穿上靴子

东方破笑道:“阉货,有什么好哭的?整座都城都要给咱们陪葬,这是多大的殊荣,今日谁也逃不了,什么王公贵族,什么高贵血脉,通通都要死,哈,跟我斗,所有人都要去死!还有我东方一族也得死,不能让他们成为阶下囚,这是东方一族高贵的耻辱!”

内侍手一松,靴子扑通一声掉下。他吓得四肢匍匐,连连磕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皇上!皇上,救命啊,救救我们母子,皇上”一声妇人的凄厉尖叫声突兀响起,撕裂锁心殿浓稠的黑暗。

东方破一愣,看向一旁的内侍:“林夫人?”

内侍咬住舌根才止住颤抖,点头道:“是林夫人。恐怕,还有明皇子。”

东方破呆了呆,神经质地冲到殿门处,用力一下推开厚重的木门。

外面的乱象霎时间劈头盖脸涌了进来,宫城内外妇孺老少无助的悲鸣、他最后仅剩的铁骑军远远传来的拼斗声、各个偏殿传来的火光刀影、原本赏雪品茗的亭台楼阁上挂着的断肢残骸

明明是他亲自下旨*光烧光,可当真正身临其境时,他发觉自己刹那间的本能反应,竟然是拔腿想逃。

东方破只是一愣,林夫人拖着皇子明,哭着扑到他怀里。

东方破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林夫人的哭声顿时分外凄婉动人,她用自己往日备受赞誉的声音娇柔婉转道:“皇上!到处乱糟糟的,可把我跟明儿吓坏了。”

她巧妙地将皇子明的脸露出来:“可怜的明儿,脸都吓白了,不怕啊,你父亲在呢,有他在,咱们什么都不用担心。”

皇子明只有六岁,还没学会在血与火面前掩饰情绪,苍白的小脸上,一双黑眼睛因惊骇而睁得格外大。

东方破蹲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怕吗?”他问。

皇子明木木地点了点头。

“过来。”

东方破张开双臂,孩子迟疑地靠近他,等真的贴上他的身体,顿时委屈地哭了起来。

“好多血,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

“莫怕。”

林夫人在一旁热切地说:“这孩子,现在倒会黏人了。也是,他向来跟您最亲,您还记得吗?他出生时,您当时多高兴啊,亲口说他是天降麟儿”

“雏龙降世,天降麟儿,呵,”东方破轻轻一笑,“明儿,这些话你信吗?”

皇子明犹挂着泪,茫然地看他。

“不要信。”东方破笑着帮他拭泪,“爹就是把这种话信以为真,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林夫人察觉不妙,强笑也掩不住惊惧:“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雏龙降世,天降麟儿这些都是我自欺欺人罢了。”

“可在臣妾听来君无戏言。您说过他会长命百岁,安乐此生的,”林夫人泪流满面,目光炙热如火,“皇上,我们把他送走吧,趁着舞天骄还没打进来,我们悄悄把他送走好不好?今日殉国的东方子孙够多了,少他一个又怎样?皇上,我求您了,我求求您了,就当是为了东方一族吧,总得留个血脉啊”

“君无戏言,你对一个做了两月的皇帝,说君无戏言?”东方破大笑着,面目狰狞的说:“留血脉?然后呢?沦落成任人践踏的贱民?他是我儿子,他身上流着东方一族的血。这血,若在居庙堂之上自然尊贵无比,可现在,他的血,就是他的罪。”

“我不管什么罪不罪!”林夫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我只知道蝼蚁尚且贪生”

东方破摇头,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目光中有不舍也有痛楚,然而最后尽归冷漠,他坚定地把孩子推开喝道:“妇人之见,死有何难,从来,难的是生!”

他说罢微微颔首,锁心殿的侍卫会意,纷纷静默地围上前。林夫人尖叫一声,厉声骂:“我看你们谁敢!”

侍卫们一时皆有些迟疑。

林夫人怨毒地瞪着东方破,狠啐一口,大骂道:“王八蛋,窝囊废,你做皇帝不行,做男人不行,没想到连做父亲都不行,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呢?*了自己的父亲,还要*死自己的儿子,你异想天开想当皇帝,倒要拿我儿陪葬”

东方破哈哈大笑:“骂得好,骂得对极了,可骂了又怎样?天命已定,天命已定。”

他蓦地拔出身边侍卫的剑来,朝他的儿子明刺了过去,林夫人护子心切,忙以身相挡,然而宝剑刺穿她的同时,东方破竟从袖口滑出一柄匕首,狠狠扎入自己孩子的胸口。

皇子明呆愣着也不知道躲,一直到匕首扎入胸口,才低头看了看胸前,又抬头看向东方破,张开嘴,犹自疑惑问:“父亲?”

东方破脸色狰狞,用力将匕首拔起,血飞溅出来,他偏过头,却仍然不可避免被溅到脸上。

“啊”林夫人惨呼出声,呕出一大口血,终于不甘地委顿倒地。

孩子很快便咽了气,他临死前还睁大双眼。

东方破僵硬地伫立许久,才像回过神一样蹒跚着过去抱起皇子明的尸首,他浑身战栗,摸上这张与自己相似的稚嫩小脸,最终盖在小孩的眼上,无声地恸哭起来。

风声鹤唳,呜咽潇潇,恍惚之中,有人顺着风飘摇的弧度,起伏不定地吟唱着:

外族乱神州,

烽火连离画。

东方归强敌,

天衍魂犹在。

东方破蓦然起身,那声音如风一般穿堂而过,无可捉摸,几疑如幻听。

铁甲铿锵,脚步匆忙。东方破回头,几名铁甲卫的禁军奔进来,个个浑身血迹斑斑,为首一人上前禀道:“陛下,尊您的旨意,九黎十二大族,二十四小族,以及七十六东方氏和其余王公贵族等已尽数殉国。”

“是。”那人低头道,“除皇后夫人及几位成年皇子处遇到阻碍,折损好些人手外,其余全部直接灭*!”

“好,做得好,你们,你们几个,”东方破看着地上的皇子尸体,定了定神,疲倦道,“趁着城未破,尽早散了吧。”

几名铁甲卫顿时齐齐跪下:“陛下,我等愿誓死追随!”

东方破不以为意,他无所谓地挥挥手,转身步履蹒跚地朝锁心殿深处走去。

一阵脚步声跟了上来,近身伺候他的内侍小心问:“陛下,您去哪?”

“去早该去的地方,”东方破头也不回地答,“你怕我又不想死?放心,还有最后一个,这人不死,我怎么死得安心?”

锁心殿,清晨,没有日光,却突然起了大雾。

这雾来得没有缘由,不出片刻便将金阙琉璃瓦、雕栏白玉阶都笼罩得影影绰绰。

“我当皇帝前最后一次来锁心殿,也遇上这样的大雾。”

大内侍垂着头没有回话。

做东方破内侍的两个月里令他明白,东方破突如其来的倾诉并非意味着亲近或信赖,聪明的内侍不仅不能回应,还不能做出倾听的姿态,最好憋着气假装自己不存在。

东方破果然不需回应,继续自言自语:“那天的雾浓到对面来人都瞧不清。我走在浓雾里,引路的内侍提着一盏灯也照不见多远,我很怕摔跤,那内侍不仅不照拂,还出言讥讽,说什么锁心殿是真龙天子的坐卧之处,吞云吐雾再寻常不过,你是有福气才见着这一幕,不感恩肺腑反倒畏惧恐慌,成何体统。他讥讽我的时候,锁心殿的侍从一个个都冷眼旁观,不用说我也知道,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主人,他们都瞧不上我!”

“然后有个人说我是离画城命中注定的主人,我应该当皇帝!”

大内侍打了个寒战,忽然间,他一点也不想听下去,可话到嘴边了,他却又怂了,临阵改了词问:“后来呢?”

“后来啊,”东方破的声音缥缈不定,“后来他真的助我登上了皇位,他说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一开始只想报复那些胆敢鄙夷我的宫人们,我将他们一个个砍断四肢,剪掉舌头,让野狗撕咬,我以为这样已经够了。可是那个人说不够,离画城命定的主人,惩戒几个奴婢有什么要紧?于是我变本加厉,慢慢地,忤逆我的人要*,暗地里编排我的人要*,对我流露不满的人要*,叛军要*、异族要*,两个月里我下令*了这么多人,他们流出来的血,都能绕九黎城流三圈,终于有一天,轮到我孩儿和我自己头上”

“那、那个人呢?”

大内侍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问这个*头的问题。他话音未落,已悔得恨不得咬掉舌头。

东方破突然站定。

大内侍赫然发现他们已来到锁心殿后园子深处的一处院落,院门紧锁着,只在门板上留有一个开合门洞,东方破古怪地笑道:“那个人,这不好好地待在里头嘛。”

他猛地一下揭开门洞上的木板,里头顿时响起一阵铁链的哗啦声,东方破哈哈低笑,边笑边招手叫大内侍:“来,看看,这就是那个人,星月族族长江太乙的弟弟江文羽,据说就算跟江太乙相比,他也毫不逊色。可那又怎样?我想让他像条狗一样活着,他就只能这么活。”

大内侍惊惧又好奇,忍不住凑近门洞看,只见里头四角皆有锁链,当中缩着一个满头乱蓬蓬的花白头发,衣衫褴褛趴在地上努力想往门上爬,却因手脚皆被废,不得不颓然扑倒。

那人抬起头,一张污秽的脸上,眼眶处只剩下两团烂肉。也许是听见东方破的声音,他张嘴想说什么,发出来的声音却只有嗬嗬作响。

东方破手脚发抖,取出贴身挂的钥匙开了好久才打开门上特殊锻造的锁。他伸脚一下踹开门,冲进去揪起江文羽的头发,咬牙切齿道:“早料到结局又怎样,你救得了你自己吗?你还不是跟狗似的在这趴着?放心,整个离画城都为我陪葬了,怎么少得了你?”

他掏出一颗药丸亲自塞入江文羽口中,江文羽并没多大抗拒,他吞下药丸,瘦得变形的脸上笑意却在加深。少顷毒药发作,他在地上滚动抽搐,不出一盏茶工夫便呕出一口黑血,犹如一只死狗一样倒地一动不动。

东方破站了起来,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他看向已经看傻了的大内侍,哑声问:“死了?”

大内侍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点了点头。

“可算是死了。”东方破站立了一会儿,疲惫地道,“你在这守着,我回寝宫躺一会儿。”

大内侍流泪回答:“老奴,伺候陛下就寝。”

“过一会儿,过一会儿你再来。”东方破语无伦次,“到那时候,若是见到我冕服乱了,冠歪了,记得帮我扶正。我,我的手要交叠胸前”

东方破又拿脚发狠地踹了地上的江文羽几下,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嘶哑难听,在这样的笑声中,他摇摇晃晃地,独自一人走回锁心殿。

不知过了多久,舞天骄带人破城而入,做了两个月皇帝的东方破穿戴整齐,服毒自尽!

舞天骄下令将东方破仍至城门下,受万人唾弃。

“很多年前,你们中的很多人没有见到我们收回都城,惩治叛逆,我现在就是要告诉你们,天衍战士的血没有白流,毫无牺牲的世界,不会存在,你们应该有所察觉吧,死灰弥漫,浮现于血海之上的地狱,我们便将其称之为世界。”舞天骄笔直的立在方阵之前,朗声道:“衍皇帝曾经说过,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但天衍永存!可是我舞天骄对不起你们所有人。”

舞天骄说着缓缓的跪了下来道:“我这一跪,不跪天,也不跪地,只跪你们这些生前为天衍浴血奋战,死后还愿意为天衍的未来牺牲自己的灵魂的天衍战士,我以前经常和你们讲,只有那些渺小、狭隘的人才会完全紧张兮兮地惧怕死亡,认为死亡就是自己化为乌有,但是现在,我们的这次死亡真的是要化为乌有的,灵魂和肉体都将不复存在,如果我继续这样活下去,将来一定不得好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一脚踩空,独自堕入阴暗的深渊,所以我还是带着你们继续往前走吧,不过还是谢谢你们愿意和我一起”。

这或许就是世间流传的那句话:宿命就像黑洞,吸走一切可能的希望;唯有英雄背负腐朽,孤独前行。

舞天骄面对所有天衍战士微笑着,那是多么难看的笑容啊,混杂着悲伤和绝望,但他还是要笑起来,哪怕是能给所有人一点面对魂飞魄散的勇气也好,也可能是在无数的鲜血和*戮中,连伤心都已太过奢侈。

“天骄”百里空神情复杂,在荒魂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徒弟要做什么了。

只要荒魂出现那便意味着交易,而且是代价悬殊的交易,在百里空的记忆中可以不付出代价让荒魂去做事的人只有舞天衍,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听书看这里:

栏目热文

文档排行

本站推荐

Copyright © 2018 - 2021 www.yd166.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