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水之战,东晋的总指挥谢安,是当时的宰相,也是有名的玄学家。作为“魏晋风流”的杰出代表人物,他时刻注意树立一种人格形象的美感,以美和善的结合,去创造自己和家族乃至国家的形象。胡马临江,京师震恐,人心惶惶;长江上游的荆州刺史桓冲畏惧苻坚,早就在襄阳失守之前就把治所从江北的江陵移至江南的上明。面对强劲的敌人和惊恐的国民,谢安精心策划,采取了类似“不动如山”的心理战来取得主动。玄学大家王弼认为:“凡动息则静,静非对动者也。语息则默,默非对语者也。然则天地虽大,富有万物,雷动风行,运化万变,寂然至无,是其本矣。”也就是说,一切万物,都是要回到静止状态中去,静止是它的永恒的存在形式。既然动起源于静,那么静即能制动。玄学主张统治术要以静制动,以一御万,以简制众。谢安执政以后,以“镇以和靖,御以长算”作为治国方略,“不存小察弘以大纲威怀外著,人皆比之王导”,在作战中,他自然按照这一理论为胜利创造了条件。当战争即将暴发之时,不少士兵畏惧逃窜回京师。有人建议搜捕逃兵治罪,谢安却认为“强寇入境,不宜加动人情”,不同意搜捕。他说:“卿所忧,在于客耳!然不尔,何以为京都?”谢安允许各类人士在建康生存,其实是在调和矛盾,稳定局面。对于北府将领,谢安也没有做什么调整。谢玄长期负责组建和训练北府兵,虽然年轻,但是他和北府兵相互之间非常熟悉,指挥起来也顺手。谢玄和秦军有裹交锋,曾从前秦手中夺回过几个淮阴、俱难等好几个重镇。桓冲认为谢玄少不更事,难以指挥大战役,如果派他出战,晋军必败。谢安力排众议,本着内求稳定外示闲暇的目的,仍然让谢玄做先锋都督,率北府兵打头阵。他自己则留在京师,连阵地都不去视察,甚至在战斗打响之后,他却在悠闲的下棋。所谓“不动”,并非是无所作为,而是以静制动。荆州刺史桓冲得知苻坚南下,深以根本为虑,怕建康兵力不足,派了随身亲兵三千精锐东下支援。谢安不以为然,说朝廷不缺兵甲,西藩应留着防敌。桓冲内心焦急,感叹道:谢安石能做宰相,但没有大将之才,他尽派些没有经过风浪的人去御强敌,这不问可知,我辈都将陷入敌手了!事实上,谢安是认为,桓冲这样公开调兵不仅会加剧民心的不安,而且会对外造成京师虚弱的印象。谢安如此姿态,秦军便以为扬州兵力雄厚,准备充分,东晋国内安堵如故,严阵以待,造成了一种心理上的压力。所以当苻坚登上寿阳城,见晋军“部队齐整,将士精锐”,心里就有点害怕。而秦兵的畏惧心理更加严重,“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兵且至,昼夜不敢息”。战斗即将开始,谢玄心中惶惑,进见谢安请示,谢安神色自若,漫不经心的回答“已别有旨”,便不再开口。谢玄不敢再问,出来后请别人去问。谢安知道谢玄紧张,为了稳定他的情绪,不谈军事,只命安排车辆,到郊外山中别墅,大会亲友,谢玄也只得跟去。而且谢安还摆出不重视的样子来拉谢玄下棋。谢玄的水平本来比谢安高,只是这天心不在焉,越下越差。谢安接着又随意游览,直到深夜,看到谢玄情绪稳定了,他这才“指授将帅,各当其任”。谢安自始自终保持“不动如山”,目的就是以静制动来安定人心,并以此去动摇敌人的军心。东晋上自将领官员,下至士兵百姓,都被他不以为然的神态和胸有成竹的举止所感染,受到了安慰,镇定了情绪。将士们也增加了必胜的信心,奋勇*敌,斗志旺盛。在战役中,由于谢安所派谢玄部队气势压人,致使秦军草木皆兵,被晋军这种不动声色、寂然无异于常的气氛所震慑,心生恐惧,士气大挫。所以当朱序喊出:“秦兵败了!”的时候,便阵势大乱,一退不可收拾,晋军渡水后,一鼓作气发起猛攻,取得了战斗的胜利。当捷报传到,谢安面对如此振奋的喜讯竟然泰然自若,不动声色。当时他正和别人弈棋,接到谢玄报捷之信,看过后默默无言,仍把目光移向棋坪。别人关切地问起淮上战事,他只是淡淡地说:“小儿辈大破贼。”而神色举止,毫无异常。其实,他内心激动异常,手中紧紧按着棋子,指甲都出血了还不知道;还内室时,跨过门槛,把屐齿折断竟浑然不觉。从道理上讲,谢安比谁都更关心这场战役胜败,因为晋室存亡和谢族在晋室的地位皆系于此。正因如此,他才强忍内心的波动,以大家气度去争取别人地尊敬,来确立自己对局势的控制。谢安在公共场合的表现,始终没有忽略这种气质的魅力对别人产生的影响。他运用玄学思想和自己的个人风度,以静制动,打了一个成功的心理战,为淝水之战的全面胜利铺平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