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芹的腌制方法,香芹放在罐子里腌制方法

首页 > 经验 > 作者:YD1662022-11-06 02:37:52

火球似的日头下,母亲正在齐腰身的棉田里修枝打杈。灰白的头发梢上滴着汗珠儿。她不时直起腰,扯下肩上的毛巾擦擦汗,又当扇子扇几下。奇怪,母亲还背着一口大铁锅,怀里还抱着孩子们穿过的脏衣服;忽而又听见母亲身旁有一群鸡在“咯哒,咯哒”地叫着;几只白山羊围着她打转转;忽而又变成两头猪哼哼唧唧地跑前跑后······可是,这些猪羊却不吃庄稼。

我觉得母亲既可怜又好笑,才五十多岁的人,怎么就头脑发昏、糊涂到如此地步?下地干活儿,仿佛搬家。

我跑过去,拽起母亲的一只胳膊,往路边的树荫里拉。她死也不肯,使劲一挣,我的手一松,脚下没站稳,打了一个趔趄。心里一惊,睁眼一看,原来是在做梦。

妻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床了,正站在床前摇我,说:“快起吧,天亮了,该下地啦。”

我打开手电看看手表,还不到四点。

她又说:“我去西院儿喊老三,还有老二家两口子。镰刀在窗台上放着。把我的一块儿也带上,到大门口等我。别再揉眼打哈哈了,入乡随俗,麦收大忙的,不辛苦还行。庄稼人不比你们吃工资的,按钟点儿吃喝拉撒睡。”

临出门时又转身催我:“快起呀!我这一走,你又睡过去了。早起天凉快。比上午毒日头底下好受些。”

说完又去把两个上小学的孩子摇醒,嘱咐他们,大人下地了,天亮了别乱跑。别忘了喂喂小鸡儿,往厨房里抱些柴禾。这个那个,啰嗦了一大篇。

孩子妈走了。我的困劲儿也没有了。

西沉的月牙儿映照得屋里朦朦胧胧的。窗外歪脖子枣树上的大公鸡,一声接一声地长鸣。

杜鹃鸟的叫声清脆悦耳,叫着从远处飞来,又叫着向远处飞去。那叫声,好像是“快快收麦”。

我穿衣下床,洗脸刷牙。

昨天下午,我,三弟,还有二弟两口子,同时回家帮助收麦子。吃晚饭的时候,全家大团圆。农家小院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母亲望望这个,瞧瞧那个,高兴地说:“平时除了过年,一家人难得聚这么齐全。分地以后,麦子年年种得足,长势又好,一年四季,各样农活儿,最是麦收忙活人。你们一来,真是帮了大忙。明天一早,先去北地月牙河边,把你爷爷奶奶家的麦子收回来,天热,夜短,明天还要早起,咱们少待会儿,早点儿睡。”忽而又说:“也别起得太早了,麦收不是一晌两晌就能干完的活儿。得匀着劲儿来。”

二弟媳妇儿说:“娘,我们都回来了,人手多了,这几天你就在家做做饭,不用下地了。”

话音刚落,大家一致赞成。母亲笑着说:“每晌,我提前一阵收工,用不着留在家里只管做饭。”

大家不同意。说是留在家里做饭也够忙的,还有猪羊鸡鸭一大群,并不比下地轻松多少。

母亲说:“已经习惯了,没啥。”

大家一致反对她这样做。最后,母亲只好说:“那就听你们的。”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早些年,参加生产队里麦收,弟弟妹妹还小,每年麦收,母亲总是早起把饭做好,盖在锅里。等收工回来,加把火儿热一热就吃。当上午出工的钟声一响,母亲也刷好了锅碗,喂好了猪养,奶好了小妹儿,匆匆忙忙地拿起镰刀下了地。

昨晚临睡前,妻子作为老大嫂,挨个儿给三弟和老二两口子咬耳朵:明天早起收麦子,由她通知,要求大家动作要快,要轻,别惊动父母亲。

二弟媳妇儿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这太好了。咱们常年在外,庄稼活儿干得不多。又没早起的习惯,有你老嫂子打更,麦收大忙的,就不会睡到日出三竿,让邻居们笑话我们太娇贵。”

我从窗台上取下两把镰刀,一转身,只见孩子妈正捂住嘴笑,忍不住靠近我,我莫名其妙。问他们起来了没有。她压低声音说:“我去喊老二家两口子,拿手电一照。老二家两口子光着屁股搂着脖子睡的正香。我把老二的胖屁股拧了一把,嘻嘻,像发生了地震,两口子慌得把裤子往头上套。”

我瞪了他一眼:“瞧你,一准把娘惊动了。”

“没事,放心!”

在大门口聚齐后,大家一起出村。撒下一路欢笑,大家的睡意全跑到外国去了,只有三弟还不时揉眼打哈欠,说:“昨天又看了半夜《苍生》,没睡醒。”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老二说:“瞧你,本来夜就短,还要早起,你又熬夜,哪能不困?”

“看什么唐僧,沙僧的。我看是想媳妇儿失眠了吧。”孩子妈打趣儿说。

三弟说:“真的,那本书太棒了,拿起来就放不下。”“跟你大哥一样,见了书就不要命。”

大家出了村子,迈上大路,顿觉天高地阔,豁然开朗。东方泛起一片淡淡的浅红。田野里是一眼望不到边儿的金色海洋。在黎明的晨风中动荡着,起伏着,显得十分壮观和神秘。

我一边走,一边为我们兄弟们齐心协力,替父母分忧解难激动和自豪。

三年前,当两个堪称父母左膀右臂的妹妹,在协助二老供养我们兄弟三人上学成才、做出巨大付出以后去了婆家。

如今家里只剩下父母亲和两个七十多岁的爷爷奶奶。爷爷老寒腿,常年流脓水,数十年不遇,行走不便。奶奶半身不遂,常年卧床。可以想见,家务农活儿压在父母肩上的担子并未减轻多少。

“谁?”三弟的一声呼喊把我从沉思中惊醒,原来已经到了月牙河畔。

“嚓,嚓,嚓”的割麦声清晰地传来。

“有人!”三弟说。

“这有啥大惊小怪的,麦收大忙的,兴咱早起,就不许别人早起吗?”孩子妈说。

“不对,有人在割爷爷家的麦子!”三弟说。

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站在爷爷家的麦地头上了。割麦声正是从爷爷家的麦地深处传来的。

“这些年农村里偷鸡摸狗的勾当不断。别咋呼,要真是偷麦的,你们三个抓住他。”

孩子妈说“也许是咱娘他们。”

二弟说“不可能,咱神不知鬼不觉起床出门儿。她和爸睡的房门关着,就是惊动了,也不会比咱先赶到这里。”二弟媳妇儿说。

“我用小木棒儿从外面把门钌铞插上了,就是惊动了他们,也拉不开门。”

三弟得意地说。

“瞧你,咱们不是让娘留在家里做饭吗?你这么干,她怎么开门做饭呢?”

二弟说。

“真是的,你这位毛头老三呀!”孩子妈接着说。

“没事儿,快收工的时候,二位嫂子提前回去做饭。”三弟说。

在大家议论的时候,我已经感到十分不妙和不安:十有八九是父母抢在了我们前头,来到了地里。

“谁在割麦子?”三弟威严地又喊了一声。接着下了路,沿着田埂往地里奔去,我们一字儿随后。

“不说话就骂了!”三弟说。

“骂吧,骂娘有罪。”

麦地里传来了母亲的回答。“是娘!”

我们几个呼呼啦啦地奔过去。露宿在麦田深处的小鸟儿,惊得扑棱棱往空中飞去。

接着是一片埋怨和责备声:“不让你来,你偏来,还来得这么早!”

“我们都大了,还拿我们当小孩子!”

“要来一块儿来。也不打招呼,真是!”

母亲擦擦汗,拢一下垂到前额的湿漉漉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着:“你们常年在外,不常干庄稼活儿。刚来家,夜又短,天又热。娘想让你们多睡一会儿。”

“我和你娘也是刚到没多大工夫。”父亲蹲到田埂上*一句,接着点火抽烟。

“麦熟一晌,蚕老一时,该抓紧的时候啊。再说,上了年纪,到了后半夜,就睡不着了。”娘说。

“让我把门钌铞插上了,你怎么开的门?”三弟说。

“傻孩子,你捣鬼的时候,屋里早没人了。”

“唉!”三弟气得直哼哼。

我仔细看了看地里,爷爷家的这块麦子,已经割倒了将近一半儿。我们一边动手割麦子,一边劝母亲休息。

她说:“早晨天凉快,还是干吧。”

这时,父亲扔掉烟头儿,站起身说:“割时小心,别伤了手脚。把镰刀放平,使匀劲儿,镰刀就能多撑一会儿。我把磨刀石和盛水的塑料桶也提来了。等会儿天亮了,我再把镰刀轮着磨一下。”

说完也动手割起来。不知是对母亲的“不满”,还是自觉惭愧,大家发疯一般猛干起来,“嚓嚓嚓”的割麦声响成一片。

太阳从金色的海洋里探出头来,面孔通红,是为自己睡过了头而害羞吧?

这时候,整个田间,远远近近,到处是抢收的人影。人们弯腰哈背,像冲锋,又像在大海里游泳。

母亲毕竟上了年纪,又加上早起。渐渐地,被我们落在了后面。她不时直起身来,捶一捶后腰。撩起衣襟扇几下,朝我们几个怔怔地望一阵。

我知道,这是要强的母亲,多么不情愿的呀!在庄稼活儿上,母亲犁耧锄耙,放磙扬场,样样拿得起,件件放得下。尤其是割麦子,母亲和妇女队长秀芹(未出嫁的姑娘),以前是生产队里割麦子最快的两个人。她们俯身弯腰,从地头上开镰,挥舞着镰刀,嚓,嚓,嚓,一声接一声,轻松自如,动作优美,声音悦耳,从茫茫的麦海里“*”出一条小胡同,后边的女社员像“人”字形的雁阵,向着麦田的另一端冲去。

如今,我不时回头向母亲张望,在她努力挺起身子擦汗的时候,只见初升的太阳为母亲镀上了一层金光:花白的头发上,沾着几片金黄的麦叶儿,刀刻般密而深的皱纹里,溢满了汗水。

我心里一阵酸楚:是生活的重负,加速了母亲的衰老。难以忘怀,在我刚刚懂事的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父亲远走他乡,当盲流谋生,母亲领着我在苦水泪水和汗水里支撑苦熬。吃糠咽菜,甚至拖着病体,被人逼着,带上幼小的我挖河修堤,看够了别人的白眼,受尽了窝囊气。

多少次,母亲想抛下我走上绝路,了此一生。多亏邻居们苦苦劝慰:等孩子长大了,日子就会好的。

如今,儿女们长大成人,三个儿子先后上了大学,有了工作。可是,母亲,实在谈不上幸福多少。即使在节假日我们回来,母亲仍然出入于厨房里,烟熏火燎地做饭,不肯让一个人帮忙。说我们难得回来一趟,不让你们下厨房;又说,你们常年在外,不比在家,弄得浑身脏乎乎的,外人笑话。

当全家人围坐在饭桌旁又说又笑,香甜地吃饭的时候,母亲却因为忙和累,对满桌可口的饭菜,再也没有了胃口。······

太阳越升越高,天上像下火。母亲说要提前收工回家做早饭。立刻遭到大家的反对。孩子妈和二弟媳妇儿,都争着回家做饭,让母亲到地头的树荫里歇着去。等大家收工时,一块儿回去吃顿现成的。

母亲摇摇头说:“还是我回去吧。我上了年纪,割麦子赶不上你们了。你们留下会比我干得更多。再说天热,活儿累,这吃饭可不能马马虎虎地对付。还有,柴米油盐,你们没经过手。找这样,寻那样,不见得比我快多少。这些,我闭上眼也能手到擒来。”

母亲执意要走,大家劝说无效。

父亲发话了:“都别争啦,还是让你娘回去吧。”

我们只好做罢。但要求再回去一个人当帮手,又被母亲拒绝了。她说:“麦收大忙的,一个人当俩用还忙不过来呢,别浪费人了,我一个人能行。”

母亲一边捶着后腰窝,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地头上走。

二弟媳妇在后边喊:“娘,你别总把我们当客人招待,家常便饭就很好!”

母亲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着说:“也不能太省事了呀。自打分了地,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你们在外工作,乍一回来干农活儿,加上天热活累,胃口不会多好。不想办法改善改善哪行。还是过年时腌的腊肉,开春儿腌的鸡蛋,就等着你们回来吃哪。”

母亲说完,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去。我们也挥舞着镰刀埋头猛冲。

母亲是个健谈的人。这不,刚到地头儿上,迈上大路,就又跟邻居刘大婶儿聊了起来。刘大婶儿正割到地头上,直起身休息。

“他婶子,你也来收麦啦?”母亲问。

“哎呦,嫂子来,你们全家今天起得好早哇,看,一大块麦子快割完了。”

“人多力量大。就你一个人,孩子爸呢?”

“那不,在后边呐。老爷们儿家,笨手笨脚的,让我落的多远。”

刘大婶说到这儿,往母亲跟前凑了几步:“我说嫂子,你可熬出头儿了,看看儿女,都长大成人了。三个儿子又上了大学,有了工作,你这出力流汗一辈子,有功之臣呀!”

“这都是孩子们争气呀!”“要我说,快别没白没黑地拼命啦。到农闲时候,轮着到闺女家住几天,再跟儿子到外边风光风光,享享福去吧。”

“好多人也都这样劝我。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又能为国家干点事儿,自己有碗饭吃,当老人的吃点儿苦,心里甜呐。你要说离开家不干活儿,跟孩子们到外头享福去,我可没那福气。不瞒你说,一天不干活就闹病。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痒,一干活儿,百病全没了。再说,孩子他爷爷奶奶都上了年纪,我甩手不管哪行?还有猪啦羊啦的,没人照管也不行。”

“你别怪我说你财迷,这些年,分了地,日子好过了,你是缺粮呀,还是少钱花?你也别喂那么多的猪羊了,少辛苦点儿吧。”

“不行啊,孩子们每月那么几个工资,吃饭,穿衣,人情往来,也够紧吧的。我和他爸每年养养猪,喂喂羊,多少收入点儿,一来手头宽绰,二来也给孩子们减轻点儿照顾家的压力,你说对不?”

“喂,你还有完没完呐?快做饭去吧!”

父亲见母亲说起话来,好一阵子不动窝儿,着急起来。

母亲笑了笑:“瞧你,我误不了事儿。”接着又向我们喊起来:“你们割到地头上歇一会儿,让你爸把镰磨磨。”又特地向父亲喊话:“别领着干起来没完没了的,这麦收才开始,别一下子把他们累垮了。再说,干体力活也饿得快,让他们早点儿收工。”

“好啦,好啦,你怎么就不心疼我呢?”父亲向母亲提意见。

“老东西,人老骨头硬,累不坏你。”母亲说。

大家轰一声笑起来。

我没有笑,因为我分明感觉到母亲那颗心,如同这夏天的骄阳一样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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