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自己丈夫光膀子,梦见自己的丈夫满头大汗

首页 > 经验 > 作者:YD1662022-11-14 09:03:59

梦见自己丈夫光膀子,梦见自己的丈夫满头大汗(1)

那是一把15元的新口琴。成人手掌长,亮绿色的塑料薄薄一层,隔开24个孔。金属板亮锃锃的,映照出李华在1995年的颓态。

“do……re……mi……fa……sol……la……xi……”这年,听邻居吹了一夏天的口琴,22岁的李华在立秋时分托母亲赶集买一把。几个颤巍巍的音吹下来,他清静了些,什么伤感,什么担忧,想也没用。

1991年起,他因为止不住的“腿疼”四处求医问药——市区医院、苗医诊所、气功大师家里、号称能烧香治病的寺庙,却一无所获。没钱去大医院治病,上半身不断往下栽,他只能困在家里。

强直性脊柱炎由下至上侵犯他的身体,髋关节、腰椎、胸椎、颈椎像被接连焊死。2019年,他的鼻尖贴上右大腿,视野从四面八方缩得只剩无法聚焦的大腿面和身体两侧。别说吹琴,坐着入睡、顺着嘴角扒拉两口饭、挪往便盆都无比吃力。

这年夏天,他的腹部出现一个压疮,皮肤溃烂的疼痛逼着他来到深圳大学总医院治疗。除了日常用品,他还带上了口琴,“没事的时候可以吹吹”。

治愈压疮后,他经历了4次手术:双侧股骨颈、颈椎、胸腰椎的截骨手术和双侧髋关节置换手术。弯曲的椎骨被打断,然后由骨钉拼接成直线。2019年12月2日,46岁的他抬头挺胸,下地跨出术后第一步。

口琴声响起,他的一曲《世上只有妈妈好》吹给照顾他28年的母亲,也给自己。

梦见自己丈夫光膀子,梦见自己的丈夫满头大汗(2)

李华在病床上吹口琴。 本文图片均为澎湃新闻记者 钟笑玫 图(除特殊标注外)

身体栽下去

高频词,“想也没用。”

一开始,这句话负责回答他在病中所思所想的一切问题。问他刚成年就突遇顽疾、没钱治病、久治未愈时在想什么,他都回答“想也没用”。

没用并不代表没有想过,你继续追问。一阵沉默。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调回忆伴随他28年的疾病。

1991年,他去农村赤脚医生那里拔火罐、敷药粉。1992年,他跟着母亲去“山弯弯弯弯”的桂林找当兵的大哥,寻到80多岁的退休男军医和苗医。1993年跑去衡阳市的一家医院住院,1994年又“驻扎”在一位赤脚医生家扎银针。

医生说是关节炎。他问为什么老换着关节疼?医生回答:“这叫游走性关节炎。”换一个医生说的又是类风湿关节炎,各说各话。次次都是花完千把块钱积蓄,母子俩又回到湖南祁阳县的小镇里。

李华静静地平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没有眼泪、也不会激动。他极少形容心情,只会回应腿“不是很痛”,治不好也“不烦”,不去大医院是因为“没钱也没办法”。

口琴是第一个打开他情绪口子的东西,让人看到他的背面。

他主动说,1995年吹起口琴是因为“寂寞的时候有点难过”、“解愁”。

父母白天工作,更多时候,家里只剩他和眼盲的奶奶。能够走动时,他无力地拄着棍或拖着条凳,割猪草、用高压锅煮饭、换煤粑粑。

为什么不出门走走呢?他解释,农村习惯留人守屋,万一别人串门没人,不太好。停了几秒,他又补充,其实自己也不太敢出门,怕熟人看到,特别是1996年坐上轮椅后。

口琴填补了他百无聊赖的时间。他照着口琴说明书和小学音乐课本上的简谱吹。《东方红》、《北京的金山上》、《打靶归来》,他爱吹这种有劲的调子,有种说不出的好听。

1996年,母亲听人介绍说耒阳有个能烧香治病的寺庙,想带他去。父亲不肯,说这是迷信,烧香能治好还要用药?母亲执意要去,“又不要多少钱,试试万一治好了呢?”

生病掏空了家里的积蓄,还连累父母吵架。李华默默地在自己房间流泪。

后来,父亲妥协了,由着母亲把他带走。两个人坐了大半天车,到了一个没有佛像的在建寺庙。组织看病的人让李华每天烧香,与此同时,他也得帮着其他病人切草药、用小锤子帮庙里锤石头。

晚上,各种疑难杂症的病友每人垫个草铺睡在一间屋子里。李华忍不住怀疑这烧香到底有没有用,但架不住周围人一脸笃信的神情,第二天又照常给寺庙忙活。一个月不见效,他放弃离开。

他坐上轮椅,几乎不出门、也不再去治病。偶尔,母亲推他去镇里办残疾人的各种材料。路上的人偷瞄他,等他走远了点,议论他可怜。他觉得别人也没有说错,事实就是这样,走不了路肯定算可怜咯。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他问。还不等人回答,他又慢腾腾重复了一遍。

家里都是穷亲戚,母亲有次去小姨家哭了两天都借不上钱。尽管没人当着他的面说过,但他觉得,亲戚朋友都认为自己的病治不好,借了也是白借。

以往借钱,母亲都是把家里的房子抵押给信用社,或者带利息借邻居的钱。他从电视里看到,这种病动辄十多万,想想因为大哥结婚家里借了钱买房,自己也只能期待未来医学技术进步、治病能更便宜。

身体是这样栽下去的——越来越无力,越来越弯,由腿至腰、从背到脖子,身体完全折叠的模样让人想起伐木工人一斧子下去栽倒的树。脸离大腿最近处的距离不到2厘米,他没法前视——太近了,根本没法聚焦,看久还会晕。惯用右手做事、看手机,身体往右逐渐倾斜,左眼也出现斜视。胸上的肉垂下来,像是灌满水的气球,在他下巴后方晃荡。

行走举步维艰,由于腰越来越弯,他拄不了拐棍。条凳好些,四只凳腿能带给他一种稳当感。凳子动一下,脚也挪一步。坐在轮椅上时,从后方根本看不到他的头。

骨头会在晚上睡觉时隐隐作痛。可他口中的睡觉也不过是蜷缩着坐在床上,靠着枕头迷瞪。每过一个多小时,他都会因为肩膀酸痛醒一次,他会把自己撑正,缓解下酸痛,10多分钟后接着睡去。

梦见自己丈夫光膀子,梦见自己的丈夫满头大汗(3)

李华只能靠着枕头,用坐姿睡觉。 受访者 供图

死亡与命数

死亡差点触手可及。

11岁那年因为膝盖痛,李华住进医院。凌晨三四点,楼道里总响起凄厉的哭声。他总能把这种死了人的哭声和其他哭声区分开,“能听出更悲伤”。过一会儿,车子出发的声音传来,遗体和哭声离开,他也睡去。

当面寻死他也见过。有天,同病房得了肠癌的20岁男孩拿个布条想吊脖子。那人的母亲走进来正好看见了,哭天抢地地制止。李华觉得治不好的病太麻烦了,幸好自己只是脚痛,并不是绝症。

他记得,曾有个得癌症的70多岁老头跟他同住一间病房。在去世的前两天,老头突然给儿子打电话说要回老家,不然宁肯跳楼。去世前一天,老头还让儿子带他理发,下馆子吃了自己爱吃的鱼。

“人(要)死的时候,还是自己会知道。”李华感慨。

2009年的一个夏天,他第一次濒临死亡。

那天晚上,他喝了一口水,继而突然吐血,陷入昏迷。等到他再恢复知觉时,只看到母亲在哭嚎,自己被放在轮椅上,再被一起放在了三轮车车斗里。

到了镇上的医院,他仍吐血不止,医生又连夜把他转院到县里。迷糊间,他很难看清母亲,只见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围着他转来转去。

第二天,他才止住了血。医生说,病因是把他五毛钱一片的“感冒通”当做家常便饭,每天吃一两粒缓解颈椎和腿痛,长期超剂量服导致消化道出血。

“吐血的时候有点怕,后来就像睡着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他想,死应该是接近这种感觉。又想,都吐血了都没死成,看来自己运气比较好,不会轻易死掉。

还有一次是在2019年4月。他坐在家里堂屋吃花生,吞咽时花生碎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也发不出声音叫人。他想起了前阵听到一个四五岁小孩吃桂圆卡死的事情,想着“我今年应该是过不去了,过不去也没办法了”。

过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他就把花生碎“哈”了出来。再喝点水,呼吸就恢复了正常,再次死里逃生。

他自称从没想过轻生,也不惧怕死亡。活下去,说不定就能等到看病便宜的那天。

梦见自己丈夫光膀子,梦见自己的丈夫满头大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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