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中的英雄是不是有"厌女症"?
《水浒传》是一部男人所写的关于男人的书,所赞扬的也是被逼上梁山的英雄。人们在评论赞颂书中的绿林好汉时,往往忽视了其中女性的存在。并且施耐庵在写作时就对女性流露出鄙视的态度,下面,让我们看看施耐庵作品中的妇女观。
一、女色禁忌心理《水浒传》中出名的一百零八将,除了扈三娘、孙三娘、顾大嫂三个女头领之外,其余全部都是男性。他们是劫富济贫、月黑*人、闯荡江湖、替天行道的绿林豪杰。从他们的行为准则看,他们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人越货,唯独不能亲近女人。像王矮虎、周通那样喜欢女人的人,在梁山上被视为好色之徒,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
"英雄爱美人"的定律在梁山好汉身上好像并不适用,他们皆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热血之躯唯独没有男女情欲。用首领宋江的话说:"但凡好汉犯了'溜骨髓'三个字的,好生惹人耻笑。"从表面看,梁山好汉对女性敬而远之无非两个原因:一是怕人耻笑,坏了英雄的名声。爱惜名声对梁山好汉来讲就像鸟儿爱惜羽毛,例如宋江,虽然其貌不扬,武艺不高,但由于"及时雨"的名头很响,天下好汉见了他莫不纳头便拜,因此不愿为女人担上"溜骨髓"的毛病。二是梁山好汉所处的社会是一个男性为主的社会,大家比的是勇力,比的是武艺大小、气力的大小,而中国传统观念里,女性属阴,会损伤男性的"阳"。
从深层心理分析,我们会发现梁山好汉对女性的拒斥主要来自他们对女性的恐惧心理。施耐庵在第二十一回说:"看官听说,原来这女色最是怕人。"我们知道,古人长把女性看作"祸水",女性是引诱男人的罪恶深渊。对于英雄来说,这种拒斥女性、贬抑女性的心理更为明显,"英雄难过美人关",正是如此。
梁山好汉不怕流血,不怕官府,唯独惧怕女性。对他们来说,能否成为一个响当当的英雄汉子,关键就在于是否能够抵御住来自女性的诱惑,最为典型的是武松和燕青。禁受住嫂子潘金莲诱惑的武松,在面对张都监的养女玉兰时,就是另一种模样。美丽的玉兰在为武松把盏时,"武松哪里敢抬头,起身远远地接过了酒......拿起酒来,一饮而尽",在张都监设计陷害武松要把玉兰许配给他时,武松连忙起身拜谢,说"量小人何者之人,怎敢望相公宅眷为妻?枉自折武松的草料"。言辞之谦卑,看不出绿林好汉的英雄气概。最后武松中了"美人计",成了张都监的阶下囚。但我们可以猜出,假如张都监真的把玉兰许配给武松,他大概时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燕青英军聪明,人称"浪子",最容易招来女色的诱惑。燕青被宋江派到东京名妓李师师的家中去打通宋徽宗枕头上的关节,面对李师师的百般诱惑,却不为之心动。戴宗担心燕青禁不住李师师的诱惑,但燕青却说:"大丈夫处世,若为酒色而忘其本,此与禽兽何异?燕青但有此事,死于万剑之下。"他真正受住了女性的诱惑,显出英雄本色。
但李逵都尚且做过老夫妻将女儿许配给他的梦,别人焉能不如此?虽然再梦中李逵也没忘记证明自己的清白,但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式的表达也恰恰暴露了他心中的隐秘,说明他对女性的难以忘怀,这是本能与禁忌的矛盾呈现,再梁山好汉中颇具代表性。
二、仇视女性的行为对女性既惧怕又难以忘怀,由对女性的禁忌继而发展到对男女性爱的厌恶乃至对女性的仇恨,这在梁山好汉的心中时顺理成章的。李逵在四柳庄为狄太公的女儿除鬼,后来发现并不是闹鬼,而是狄太公的女儿与情人王小二在幽会。李逵更是怒从心上起,把一对情人的头砍下,甚至"拿起双斧",对着两人的尸体"恰似发擂的乱剁了一阵"。这种残忍的行为,对男女之爱的深恶痛绝,对偷情男女的残酷*戮,说比之封建卫道士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梁山好汉与市井女子成了势如水火的对峙局面,越是美貌的女子,梁山好汉越要将他们*之而后快。因此我们看到《水浒传》中英雄屠戮女性的血淋淋的场面。
第二十一回宋江*阎婆惜:
宋江左手按住那婆娘,右手却早刀落,去那婆娘嗓子上只一勒,鲜血飞出,那妇人兀自吼哩。宋江怕她不死,再复一刀,那颗头伶伶仃仃落在枕头上。
第二十六回写武松*潘金莲:
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口里衔着刀,双手去挖开胸脯,抠出五脏六腑,供在灵前。
还有杨雄*潘巧云,雷横枷打白秀英,张顺忿*李巧奴等,都是对女性的*戮。在这些惨无人道的*戮中,含有多少因性压抑而来的对女性的仇恨,又有多少因*人而带来的性的刺激和快感的满足?
周作人曾说,《水浒传》写*潘金莲、潘巧云、迎儿的地方都特别细致残忍,显出淫虐狂的痕迹与变态的心理。令人诧异的是,施耐庵对此也津津乐道的说:"从来美兴一时休,此日娇容堪恋否?"还说"须知愤*奸淫者,不作违条犯法人"。公开赞扬这种*戮女性的行为,并且为之辩护。这种妇女观不仅陈腐守旧,而且残酷无情。出于这种观念,一个个女性都成了梁山好汉的刀下亡魂。女性是男性的陪衬,是英雄屠宰的羔羊。
三、女性的悲哀《水浒传》的女性世界则更凄惨,其中的女性难逃悲惨的命运。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弱女子。被郑屠糟蹋又抛弃的金翠莲,被高衙内父子逼死的林冲之妻,被强盗抢掠奸污的刘太公女儿等等,都难逃不幸的命运,遭受着男人的欺压。
第二类是女英雄。孙二娘、顾大嫂、扈三娘都是梁山上的巾帼英雄。但孙二娘、顾大嫂是充分男性化的形象,相貌丑陋,性格暴躁。他们没有女性的温柔,在梁山上被好汉同化,是符号化的女性,本质和男性都没有什么区别。但即便如此,身为女性,他们虽然处处强过丈夫,却时时从属于丈夫,因为他们还是"女性","出嫁从夫"就是封建社会中男女关系的公理。
扈三娘虽容貌美丽、武艺高强,但是在男权社会中也注定要受男人的支配,难逃悲惨的命运。她本有才貌相当的未婚夫——祝家庄的三公子祝彪,但梁山好汉打下了祝家庄,*了她的未婚夫及她的全家,使她无处可归。宋江更是把她当作礼品送给了好色、丑陋、无能的王矮虎,她看不上王矮虎,却只能嫁给王矮虎。拥有这种被迫的不合理的婚姻,我们可以想到她痛苦的内心。但如果她反抗,大概会是另一个"潘金莲",在施耐庵看来,像扈三娘、潘金莲这样有才有貌的女子,不是当烈女,就是当淫妇。其结果是扈三娘忍气吞声,听从男人的摆布,最后与丈夫一同战死,成了殉夫的烈妇。
第三类是淫妇,如潘金莲、潘巧云、阎婆惜、白秀英等,他们都是美丽且多情的市井女子,因为行为有悖于封建道德,全被梁山好汉所*。施耐庵将他们描写成淫荡歹毒的女子,认为他们不配享有比*戮更好的命运。
潘金莲毒*丈夫固然可恨,武松*了潘金莲、西门庆,杨雄、石秀*了潘巧云、迎儿,张顺*了李巧奴,李逵*了一对无辜的情人,如此等等,难道就不该受法律的制裁?可他们*了人反而成了受人赞美的英雄。
施耐庵认为淫妇该*,*者无罪。这种妇女观,正是宋元以来封建礼教虚伪性、残酷性的集中体现,从这一角度来说,《水浒传》无疑是一部仇视女性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