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对夫妻朋友,男人为外科医生,人称何医生;女人为校长,称为王校长。夫妻俩十分恩爱,家庭条件非常优渥。
两人育有一女小勤,聪明乖巧,学习成绩优秀又自觉。从小学到初中,基本上在全校名列第一。
中考时,以高分考入全市重点高中。全家人欢喜异常:这孩子太争气了。
上了高中后,由于离父母的单位较远,父母没有去陪读。由她住读,培养孩子的独立生活能力。
小勤上了高中,面对学科多,课程加深加难的状况,有点适应不过来。
尤其是高中数学,老师讲的听不懂,作业不会做。这些都是她从来没有预料到的。
第一个学月很快过去了。学校举行了第一次象模象样的考试,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摸一下底。
小勤拿着试卷,傻眼了,许多题不会做。在两个小时的考试里,急得面红耳赤,抓耳挠腮,还有好几道题没能做岀来。
交卷子时,看别人的试卷写得满满的,整整齐齐的;自己的试卷开了天窗,干净得很。小勤的心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了。
紧张又恐惧的期待中,隔天,卷子就发下来了。考了65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共150分的题,她连一半的分数都没有考到。她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窖里,拔凉拔凉的,头都大了,脸羞红了。
听到同学们之间,互相打听分数,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接下来的课,老师评讲试卷。评讲之前,总结这次考试成绩:“最高分150分,有十名同学,最低分65分,全班平均分是132分。”
小勤听了,更是沮丧到了极点。
读书以来,一直在全班、全年级里,象个骄傲的小公主一样,受尽老师、家长和同学们的宠爱和尊重。
到了高中,却沦落为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差生。
想到这里,一阵心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怕同学和老师看见,趴在桌子上,但是身子不停地抖动。同桌的女生不断安慰她。
按照惯例,学月考试后,要召开家长会。王校长亲自去参会。
当她拿到女儿的成绩单,急火攻心。只想马上走到女儿身边,将她申斥一番。她压了压火气。
散会后,班主任老师请王校长留下来,并叫来了小勤,语重心长地说:“小勤,你还没有完全适应高中生活,高中知识比初中知识难得多,多总结教训,不懂就问老师同学,成绩会提上去的。”
王校长对小勤说:“女儿,别担心,这次考得不好,争取下次考好。”
小勤听了,眼泪汪汪的。王校长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
时间过去了一周。下了晚自习,小勤洗漱好。睡觉前,寝室里的同学摆了几句龙门阵,小勤参与了进去。无外乎是谈老师,同学和学习的奇闻异事,大家边说边嬉笑。
第二天早上五点过,同学们睡得正香,听到楼下一阵*动。她们伏身在窗口,往下看。只见一群人正围观一个躺着的人。有人嘀咕:“怎么想不开,就跳楼了呢?”
借着灯光,一位眼尖的同学喊道:“这不是小勤吗?”
大家不约而同地往小勤床上看,上面空荡荡的。
小勤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在她口袋里,找到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爸爸妈妈,上了高中,我学习跟不上了,我努力地在学,成绩还是升不上去,一想到三年的时间就这样过,觉得活着没有意义,对不起爸爸妈妈。
学校第一时间通知了王校长和何医生。其悲伤程度可想而知。
王校长在床上躺了一周,不吃不喝,不停地流泪,不断地念叨:“善待孩子,别期望太高,孩子的压力本来就大,只要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我应该对她说,学习不好没有关系,照样可以快乐……”
何医生坐在床边,客气地招呼客人。然后一言不发,没有一滴眼泪。
我们参加了小勤的葬礼,孩子的遗体摆在灵堂中央,一众亲友围着遗体走一圈,做告别。口里念念有词:“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不看了!”
据说,这话只对未成年夭折的孩子才说。我们以后想看,也看不成了。
遗像上,永远灿烂、青春的笑容,孩子,一路走好!
接下来的两年,听说他们正在准备*,王校长刚上四十岁,从医学的角度来看,是有机会的。
两年过后,没有得到喜讯,反而传来噩耗。何医生患了中晚期肺癌。我们猜测是伤心过度。
何医生的病没有办法做手术了,只能做放疗和化疗,服用一种叫靶向的药物。这种药奇贵,几百元一颗,每天一颗,一个月得一万多。
这些没能阻止何医生的病情日益严重。
王校长向单位请了长假,照顾何医生。说起病情,数次流泪,数次哽咽。
我们去看过何医生好几次。
第一次,刚诊断出来,有些消瘦,可以和我们一起去餐厅吃饭,席间谈笑风声。
那一次,饭后和王校长单独在一起时,我们谈到了孩子。她说,如果早知人生无常,当年该躲着多生一个孩子,只怪当初胆子太小,政策太严。
第二次,他已住院。他的亲友为他办了个生日派对,他四十五岁了。看着他,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第三次,他在重症监护室里,连面都没见到。只能远远地望着那个窗口。
王校长和我们在一起,摆龙门阵。何医生在昏迷之前,曾对她说:别送重症监护室,又花钱,又无用处;自己身后无子嗣,妻子孤身一人,照顾好自己。
在何医生陷入昏迷时,家人选择了送他进重症监护室。他在里面,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待了整整一个月。然后寂寞又凄凉地离世。
他这一病,近一年,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正筹划着卖掉房子时,他走了。
不到五年的时间,王校长失去了爱女,失去了爱人,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土崩瓦解。
她和夫家因为遗产纠纷,断绝了来往。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校长没有再婚。用她的话来说,年纪一大把,带薪去给人家当后妈,伺候人,不如一个人过日子,自在。
前几天,她打电话来,我们寒喧了一阵。她托我为她侄女(大姐的女儿),介绍一个男朋友。
她的一套房子给妹妹住了,妹妹单身带娃,日子艰难。
为侄儿侄女们尽可能多做一些事,希望有一天得到他们的善意和照顾。
我听了,不语。
现在,亲生父母都别指望子女,何况隔了一层关系的姨妈?
她目前和寡母住在一起,父亲去世了多年。母女俩的命运何其相似,母亲晚年有她相伴,她的晚年又是谁来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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