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276年-324年),字景纯。两晋时期著名文学家、训诂学家、风水学者。除家传易学外,郭璞承袭了道教的术数学,是两晋时代最著名的方术士,好古文、奇字,精天文、历算、卜筮,长于赋文,尤以“游仙诗”名重当世。
昆仑山想必也是如此。同时上面这段记载还提到了羿,说他能攀上昆仑山的八隅之岩,以后此事被演化成上山求药,所谓“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西王母是主掌灾疫刑罚之神,又主婚育,为女仙之首,羿向其求取不死之药,不料被嫦娥偷吃,只好怅然等死。类似的故事也见诸《韩非子·说林上》,有人向楚王进献不死之药,谒者拿着药进宫,一宫中侍卫问可不可以吃,当听说可以,便一把夺来吃了。楚王得知后怒欲*之,侍卫于是托人前去游说:“臣问谒者,曰可食,臣故食之,是臣无罪,而罪在谒者也。且客献不死之药,臣食之,而王*臣,是死药也,是客欺王也。夫*无罪之臣,而明人之欺王也,不如释臣。”楚王听了这段巧辩,无可奈何地免了侍卫的罪。羿的不死药被妻子偷服,怅然若丧,楚王的不死药被侍卫抢吃,愤然大怒,全是因为失去了长生成仙的机会。而楚王不*侍卫尤可玩味,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愿看到自己的美梦变成泡影,因为倘*了侍卫,不死之药便成了死药,若由此名不副实再治献药者之罪,往后还有谁敢继续进献?而自己不能赖此长生,这荣华富贵岂不变成了过眼烟云?所以尽管他操有生*之权,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不死之药可以使人的肉体像灵魂一样得到永生,这反映了神仙观念的一种变化:仙本来是肉体死灭后登霞乘云的灵魂,它虽能漫游天国,却不免孤寂落寞,现在它可以就是有七情六欲的不死的肉身,用闻一多的话,成了“因灵魂不死观念逐渐具体化而产生出来的想象的或半想象的人物”,安处人间,享尽佚乐,这对人自然是极大的诱引。并且,较之前面说的火化登仙毕竟外在于人的直观经验,无证可验,服食不死之药是有术可求,更使人趋之若鹜。于是到战国,就出现了一种专以求药成仙为目的的方仙术。据《史记》记载,当时在赵有乐巨公,在魏有石申夫,在韩有侯生,在齐有徐福、韩终,燕地就更多了,有宋毋忌、正伯侨、充尚、羡门高等人。这说明求仙热潮由西向东,席卷整个黄河流域,从源头昆仑山,中经三晋大地,涌向濒海的燕、齐。
“徐福东渡”神话
燕、齐一带人因海上交通便利,思想本就活跃,以至能发创奇谲的阴阳五行说,它对各种方术乃至后来的道教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天方奇谈,海外异闻,在人们头脑中形成各种奇思异想;而旭日东升,晚霞西映,湾海弥漫的雾气和幻妙的海市蜃楼,更使人对广远的大海充满了幻想,最后那些若隐若现的岛屿都被想象成了海上仙山。其中最神奇的莫过于蓬莱、方丈、瀛洲三山,据说山上的宫殿全用黄金白银砌成,飞禽走兽与奇物珍品则一色素白,远远望去如一团缥缈的云锦,等到山前它却神奇地没入水中。更重要的是那儿住着许多仙人,持有不死之药,是为“群仙缥眇,餐玉清涯……翔天沼,戏穷溟,甄有形于无欲,永悠悠以长生”。但那些仙山不是凡人可以到达的,只有方士“依于鬼神之事”,才具有这种能力。他们的职能与上古的巫相似,被认为是能够往来天地沟通神人的媒介。不死之药传说中掌握在巫手里,现实中自然要靠他们才能找到,所以那些幻想长生的君王屡屡派其入海往求。
由此求仙热潮的东渐,人们信仰的仙乡也从西方的昆仑转移到东方的海上。那些海上仙山为什么如此神秘,在人即将抵达时即没入水中?人们相信水府中一定有更神秘的力量在支配着一切,于是就有了这样的想象: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个深不可测的巨大壑谷名“归墟”,虽天下万水流归于此而不见增减。中有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五山,山上金台玉观庄严,素禽缟兽杂处,奇树丛生,果实食之皆可令人永寿,居住在山上的都是仙圣之种,日夕御风而行不可胜数。这五座山因其根无所连着,是天帝命禺疆使十五巨鳌分作三班,举首负驮,每六万年轮换一次,所以常随海波,上下浮动。后有龙伯国大人到此钓走六鳌,于是岱舆、员峤因失负托,流至北极后沉没,只剩下方壶、瀛洲和蓬莱三山浮于海上。
正如把昆仑当做仙乡是来自于对黄河源头的崇拜一样,想象归墟是仙乡也源于人们对黄河入海的神秘信仰。古人见滔滔黄河水日夜不停地东注入海,而海水并不见涨溢,自会感到神奇,屈原就在《天问》中发问:“东流不溢,孰知其故?”对此,《庄子·秋水》是这样回答的,“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尾闾泄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春秋不变,水旱不知,此其过江河之流,不可为量数。”所谓“尾闾”,就是排泄海水的地方,据说在碧海之东,方圆四万里,厚四万里,因居百川之末,为众水所聚,故称尾闾。这个神秘的众水所聚之处,就是被居住在黄河入海处初民想象为仙乡的“归墟”,
东西方两个仙乡由浩荡的黄河连成一脉,游仙的天地就此得到极大的拓展,是为“览观县圃,浮游蓬莱”。试看《楚辞·远游》中的描写:诗人因“闻赤松之清尘兮”,“羨韩众之得一”,而“吾将从王乔而娱戏”,因羡慕其人得道成仙,清静恬愉,也欲“餐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气入而粗秽除”。“沆瀣”为夜半之气,“正阳”为日中之气,“朝霞”为日出之气,均属“六气”,食气可使人去浊存清,身体变重为轻,如此“质销铄以汋约兮,神要眇以淫放”,就能轻举升天,“顺凯风以从游兮”。诗又说“朝发轫于太仪兮”,“太仪”是天帝之庭,即昆仑之墟,早晨从天上仙乡出发,过勾芒(东海之神),遇蓐收(西方之神),历祝融(南方之神),从颛顼(北海之神),一路上驾八龙,载云旗,驱役百神,前有飞廉导路,后有文昌掌行,左有雨师服侍,右有雷公护卫。游毕四方,“夕始临乎于微闾”,“微闾”即尾闾,晚上就下到海中仙乡。“上至列缺兮,降望大壑。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列缺”指昆仑山上列仙的宫阙,“大壑”就是归墟。从出天之上寥廓无垠的昆仑,到居海之下深不可测的归墟,这种“经营四方,周流六漠”在后人看来就几乎是游仙。也因此,其“仍羽人于丹丘,留不死之旧乡”的祈愿,成为历代人心向往之的追求。
(本文摘自《中国游仙文化》,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7月版,略作编辑,以原文为准,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
《中国游仙文化》
作者: 汪涌豪 / 俞灏敏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6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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