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的歹毒后妈。
我喂他猪食,让他住狗窝。
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丢进荒漠自生自灭。
后来他成为第一*手,将我做成人彘折磨致死。
我穿越过来的时候手里正舀着一瓢猪食。
臭味扑鼻,我斜睨了一眼,全是汤水馊饭,还有一些猪草。
「夫人,今日又到投食的日子啦。」
丫鬟染翠吃吃笑着,手里还提着一大桶猪食。
投食?这话听起来有些现代,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扔掉猪食瓢后,我耐心梳理了一下剧情。
我穿成北陵王朝最受宠的小公主北陵鸢,封号常乐。
北陵鸢执意嫁给大将军林世羽,林世羽心念亡妻唐氏,又无法抗旨不遵,便自请驻守西境,抵御西寇。
这份独守空房的寂寞就转为了对幼子林启昀的愤恨。
不是,这就是你虐童的理由吗?
让三四岁的小孩与狗抢食、斗大公鸡、抽皮鞭、吃猪食,斑斑劣迹罄竹难书!
如此生生折磨到他十岁,怪不得男主长大后要将她砍成人彘!
北陵鸢的结局浮现在我眼前。
俏丽的脸庞被极细的刀片划出千道沟壑,洒上蜜水,被黑蚁啃噬。
林启昀说这叫「黑面白骨」。
面前还一直悬挂着一枚铜镜,让自恃貌美的北陵鸢看尽自己的惨状丑态。
在奄奄一息之时被发情的公狗轮 X,最后丢入猪圈活活被猪咬死。
那绝望的眼神让我浑身发寒。
北陵鸢该死,可我是无辜的啊!
现在开始补救,还有机会吗?
不管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我吩咐下人速速准备几道爽口易消化的餐食,又遣丫鬟点青找来一串舍利子,管她从哪找的,只要是佛珠就好糊弄。
打点好一切后,我示意染翠带路,并喊了所有的下人一同前去「投食」。
2
我知道林启昀在林府住的是下等房,却没想到会破败成这样。
西厢房南墙后面的附属外院矮房是最下等奴仆的住所,可林启昀却住在外院北角用砖石搭起来的狗窝里!
一个婢子健步如飞,揪着林启昀的耳朵,像拎耗子一般把他从狗窝里扯出来。
面前的林启昀浑身干瘪,瘦得皮包骨,一双因为干瘦而突出的大眼睛里埋着一股子怒火。
他虽然已过十岁,但常年营养不良、遭受虐待,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身量远不及寻常男童。
可即便如此,他身上的衣服也还是已经太小了,破烂脏污,挂在身上堪堪蔽体。
猛地被揪出来,耳朵被扯得发红,但他一声也没吭,低垂着脑袋,朝我一拜。
「叩谢常乐公主赐食。」声音里还透着些许稚嫩。
旁边的大婢子忽地飞起一脚,踢得林启昀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叩谢叩谢,让你叩呢!教你的礼仪被狗吃了?!没得让夫人见笑!」
林启昀闷哼一声,小手按住被踢的大腿,竟生生忍住了。
他忍得住,可我是再也忍不住了,这种情况,必须*鸡儆猴。
我撸起袖子,一个巴掌就朝那大婢子扇了过去,那婢子冷不防被我一巴掌扇倒在地。
她满脸蒙圈,还以为是演得不够,挣扎着起身要去踹林启昀。
林启昀条件反射般圈起双臂抱头。
我抢占先机一脚踹在那婢子胸口上。
「我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从今往后,主是主,奴是奴,昀儿是林将军府的大公子,更是你们要侍奉的小主子,胆敢以下犯上者,杖毙!」
话音甫落,我明显感觉到院里的下人都愣住了。
我转头看着染翠,朝她伸手。
她身子抖糠似的,双手却利落得紧,肌肉记忆般奉上一根包装干净的勺:「请夫人投食。」
我冷笑一声,投食投食,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接过勺子,舀了一勺猪食,泼在染翠身上。
「染翠,你知错了吗?」
染翠尖叫一声,扑跪在地:「夫人,是奴婢备餐不周,奴婢下次想新的花样。」
「我说过,要知尊卑,懂贵贱。你对大公子无礼,理应杖毙。」
染翠意识到不妙,吓得向我和林启昀拼命磕头,很快额头就血淋淋一片。
「夫人饶命了,染翠知错了,公子饶命,奴婢有罪……」
许是见惯了血腥场面,林启昀眼带寒意,纹丝不动。
反倒是我先败下阵来。
「念你我主仆情分,杖责五十,拖下去吧。」几个侍卫立刻过来把哭喊的染翠拖了下去。
林启昀的眸子里闪过几分探究和迷茫,察觉到我的视线,又迅速换成了恐惧,但那一闪而过的阴狠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桶里的猪食已经凉了,臭味仍旧刺鼻,林启昀却喉头微动。
天!他不会一直没饭吃吧!
3
我忙差人把膳房的小吃端来。
精致的食盒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
小启昀看得眼都直了,想伸手去拿却又不敢。
我将食盒往前一推:「昀儿,我是你的娘亲呀,这些都是给你吃的。」
「娘亲?」他口中呢喃着,眼眸中闪过尘封已久的光亮。
「对呀,娘、亲。」
我伸出手臂,露出腕上的舍利子:「佛祖念我爱子心切,让娘亲借着这舍利子附在常乐公主身上,现在我就是你的娘亲呀。」
我努力表现出柔情与慈爱。
也不知道这孩子好不好骗,反正我是尽力了!!
只见林启昀一直呆愣着,就盯着那串舍利子,也不吃饭。
我看他手和脸都脏兮兮的,忍不住拿过一条毛巾,凑过去想给他擦一下。
他却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一般,一把抓住我的手,用力咬了一口。
我「嘶」的一声,只见莹白如玉的手臂上留下几道灰痕,小小牙印撕扯得血肉模糊,看起来颇为骇人。
几个下人看他暴起伤人,便要上去教训他,林启昀自知犯错,立刻缩成小小一团,双臂抱头。
我拦住下人,表示无碍,命大夫过来包扎了一下伤口。
这孩子,明显是应激反应。
北陵鸢连续虐待了他六年,我如何能用一朝一夕就把那些伤口填平呢?
「昀儿,不怕,娘亲来保护你了。这些都是娘亲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尝尝?」
林启昀捂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像受了惊吓的小兽一样不住摇头。
「是口味不喜欢吗?」
难不成猪食吃多了吃不惯人吃的饭?
林启昀沉默着,只是摇头往后缩。
「难不成你想要娘亲喂你?」
说着我拿着小勺,挖了一块桂花玉露糕。
林启昀黝黑的小脸上蹿上了一抹红,活像一只小猴子。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一笑似乎刺激到了林启昀,他突然像炸了毛一样:「我不吃,你这个坏女人,忽然给我拿这些好吃的,你肯定是要毒死我!」
原来他是担心我在饭菜里下毒,我恍然,将勺子里的糕点直接送进嘴里。
随后又将所有菜色尝了一遍,吃得吧唧有声,津津有味。
小启昀呆呆地、眼巴巴地看着我。
不得不说,这将军府里的厨子手艺是真不赖呀!
「你瞧,饭菜没毒的,我说过了,我是娘亲呀,难不成你真觉得我是之前那个常乐公主吗?」
林启昀与我对峙着。
良久,终于忍不住扑过来,双手并用,狼吞虎咽起来。
4
看着如小兽般脏兮兮的林启昀,我准备出去给他置备一点新衣裳。
刚一起身,林启昀就警觉地抬起头来。
清澈的泪水洗去脸上的污垢,露出原本白嫩的皮肤。
他好像意识到什么,紧张兮兮地发问。
「你……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你……还回来吗?」
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眸子。
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
「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他一副石化的表情,手里的神仙鸭也掉在地上。
林启昀嗫嚅着,憋了半天,闷出来一句:「我头发脏。」
可怜的小孩。
他似乎是以为他拒绝我摸头的行为惹怒了我。
我看到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什么,随机又恢复如常。
「是常乐公主的错,昀儿才不脏呢!」我笑着伸手,这次他没有躲开。
头发干枯如柴草,小家伙身体绷得挺直,好像在受刑。
「今晚你就随我来正院偏殿睡,以后再也不住这种地方啦!」
话音一落,我感觉到林启昀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
他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抓了一根虾仁,目光恰好落在我右手微微渗血的纱布上。
他的睫毛微颤。
「还疼吗?」
我微微一笑:「不疼,很快就好了,以后娘亲也不会再让昀儿受伤了。」
小家伙没有回答,埋头大口大口吃饭。
眼泪掉进碗里,眼睛被洗涤得明亮而又通透。
5
我出门给林启昀买了几套漂亮衣衫,又给自己置备了几身月白色的系带长裙。
北陵鸢大红大紫的庸俗审美我实在是接受无能。
为了讨小孩欢心,我又买了一副关节自由移动的铜罗汉。
打道回府时我还哼着小曲儿,准备给林启昀换上漂亮的小衣服,没承想回到正院偏殿,见到的还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黑娃。
他瑟缩在角落,好像对周遭的环境很抗拒。
我见状忙跑过去护住他,拍拍他的肩。
他难得地没有躲开,只是眼里氤氲着水雾,好像不敢看我。
我用手探了探浴桶里的水温,刚刚好。
「昀儿,为什么不愿意洗澡呀?洗完澡身上会清爽很多哟,就像娘亲一样白嫩嫩香喷喷的~」
林启昀往我这挪了挪,脑袋深深埋进膝里:「脏。」
「洗白白就不脏了呀!」
我拿出新买的衣服,笑嘻嘻地展开给林启昀看:「昀儿洗完换上新衣服,看看合不合身,娘亲还是第一次给你买衣服呢!」
林启昀慢吞吞地不动弹。
「或者,你是想让娘亲帮你洗?」
他猛地羞红了脸,一下跳进浴桶里,污垢被温热的清水泡开,整桶水都被染黑了,还散发着不知道一股莫名的腐败的臭味。
「谢谢常乐公主。」他闷闷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坚持叫我常乐公主,记忆里,北陵鸢就是一直逼着他叫公主,让林启昀时刻记得,自己是个贱女出身的卑贱下等人。
我心里默默叹气,可能原主的影响太大了,以后要好好补偿这孩子。
「舒舒服服泡个澡,娘亲在外面看着,你要换水直接喊我就好!」
6
北陵鸢是真的貌美。
我换了一件月白长裙,身形窈窕、弱质纤纤,宛如月夜流华,天上谪仙人。
与浑身伤疤的林启昀截然不同。
他还是穿着之前的破烂衣服。
胳膊上、腿上,但凡能看到的地方,都堆叠着新旧疤痕,有的已经变成了黄褐色。
我倒抽一口凉气。
洗干净之后,他的五官终于能看清楚了。
也许是因为他一直本能地护着头,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疤痕。
面容白皙俊俏,因为过分瘦弱,显得有点清冷。
「我叫你了,你没来,我只好出来找。」
声音闷闷的,好像被抛弃的小猫。
我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换衣服太久,该不会这小孩以为我骗他不管他了吧?
我赶忙吩咐下人抬了一桶水进来。
知道他可能怕生,还刻意挡住他,尬笑一番。
「娘亲刚刚去换了一身衣服,好看吗?呵呵呵呵……」
却见林启昀傲娇地撇开头:「还行。」
切,这小鬼头。
等到林启昀梳洗完毕,晚膳也已经备好了。
原本干枯如杂草的头发变成了墨色长瀑,一根发带高高束起,露出好看的眉眼。
他穿的是那套月白色的小袍子,嘴角淡淡的,好像在笑,但又宛若一盆清水泛起的涟漪,纯良无害。
这家伙,真的长了一副极具迷惑性的皮囊。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的人设,若说他是擅长诗词歌赋的文人雅客之子,我也信。
饭菜摆好后,我就近坐了个位置,招呼林启昀也赶紧上桌。
忙活了这么久,我也饿了。
他挪了一下板凳,紧挨着我。
两个人衣服的布料交叠在一起,我才发现,我们穿的衣服颜色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我忍不住笑:「我们都穿了月白色衣服哎,看起来是母子装了!」
林启昀脸颊微红,两只手紧张得搅来搅去:「其他颜色我都不喜欢,就这件还可以。」
好吧好吧,我假装相信好了,反正他一直很傲娇。
7
北陵鸢的寝殿很大。
晚膳过后,我命下人将我卧房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给林启昀住。
小家伙应该四岁以来就没有睡过像样的床了,更别说拥有自己的房间。
他东看看西摸摸,看来对房间很满意。
我悄悄地退出去,他却忽然跑过来扯住我的袖子。
「你……你睡在哪里呀?」
我:???
你这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难道是想留我同寝????
「娘亲就睡在隔壁,怎么?你要是想让娘亲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林启昀双眸睁得大大的,好像被我这句话惊到了,耳朵和脸侧飞速染上一抹红,「咯吱」一声,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我关在了门外!
好个逆子!
我哼着曲儿回了自己的卧房。
古代没有睡裙,亵衣亵裤都很长,夏天睡觉闷得要死。
我找了一件亲肤透气的外袍,披在身上就当睡衣了。
忙碌了一天,我睡得很香甜。
然而夜半,我却被系统的警报声惊醒。
「宿主快点醒过来呀!林启昀他,他要*了你!」
听到这句话,我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与此同时,系统在我脑海里共享画面。
我看到床边,定定地站着一个黑影,是林启昀!
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月色惨白幽冷,刀尖显得格外冰冷锋利。
而比刀尖更锋利的,是林启昀的眼神。
他一改白天软糯可爱的样子,双眸冷冷的,就像暗夜里最毒的毒蛇一般,泛着幽光,这就是北陵鸢临死前看到的那双狭长阴狠的眼眸!
他是真的想*我!
8
原来他白天的样子都是做给我看的,目的就是让我对他卸下防备。
难怪他睡前还要询问我的住处。
娘亲附身的那一套说辞,显然他也没有相信。
我心下懊悔,实在太大意了。
毕竟书中他长大后可是一名*手,*手怎么会轻易被糊弄呢?
此刻他举着刀,却迟迟不下手,显然是心中有所犹豫。
我强装镇定,绝对不能让他发现我现在其实已经醒了,不然就算逃过一死,双方撕破了脸,攻略任务大概率也会失败。
得快点想想办法……
他既然在犹豫,那就说明内心深处他还是被我打动了的。
有了!
我下午买了一套铜罗汉,想着明天拿给他的,现在那木盒就放在我床头!
我必须得让他知道,现在的北陵鸢已经再也不会虐待他了!
我装作睡梦中翻身的样子,往里一翻,顺势把枕头往外一推。
便将那木盒挤了下去。
他怕惊醒我,快速接住了木盒。
小孩子都有好奇心,他盯着手中的木盒,思忖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
他盯着铜罗汉看了良久,丝毫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完犊子了!他不会不喜欢这个礼物吧?!!
过了好久,他终于把木盒轻轻合上,又放回了我的床边。
甫一放好,忽然又伸过手来,我身体绷着,一动也不敢动。
原来因为我把枕头往外推了,床边已经没有位置,他把木盒放在床边的地板上,又打开木盒丢出来一个罗汉,摆成一副木盒从床头自然掉落的样子。
他弯腰的时候,我听见他低语——
「不要骗我。」
9
我活了下来。
然而即便如此,我的心脏还是在一直狂跳,身上也冒了一层冷汗。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靠近死亡,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知所谓「*手」二字的含义。
他并非心软之人,若是真的想*我,绝不会放过今晚这个好机会。
既然他主动放弃了,就说明短时间内我都是安全的。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都安然度过。
起初我还对林启昀心怀警惕,但朝夕相处下来,我慢慢发现,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而已。
没有哪个孩子生来就是会*人的恶魔。
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他也不会举起手中的屠刀吧?
他慢慢地不再抵触与人相处。
我给他请了私塾,起初他不肯自己去,硬要我陪着。
过了一个多月才习惯了正常的生活。
除了念书外,我还给他请了武术师傅。
他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即会,我体会到了拥有天才儿子的快感,报班简直上瘾,恨不得什么都让他学。
放到现代,在宝妈圈里,我敢说我绝对会是最成功的那一个。
唯一的败笔就是,他始终不肯开口唤我「娘亲」。
10
转眼间过去了一年半。
随着新阳城的风一点点变冷变硬,庭院里的木棉再次凋落,冬天又来了。
林启昀的个子好像是突然拔高的,就像初雪也是不经意间一下子就到来的。
院子里堆了厚厚一层雪。
木棉树下有一块小小的圈子,雪堆被扫得干干净净,而林启昀正在木棉树下练剑。
少年只穿了薄薄一层棉衣,身形清瘦,好像天然就是这雪景的一部分。
不对,若你再看向他的眉眼间,便会发现,他似乎比这雪景更赏心悦目。
我盯着林启昀看了没多久,他就收剑了,回眸朝向我,微有笑意。
偷看被抓包了,很不爽、很不尽兴。
我冲他挥了挥拳头,拢紧狐裘,打算也去院子里玩一会儿雪。
冷风如刀,隐在白色獭兔帽下的小脸被割得生疼。
我把双手瑟缩在斗篷下,踩着小碎步往林启昀那边跑去,顺便积攒一些热量。
见我跑过来,林启昀立刻将佩剑收好。
我将覆在双手上的斗篷拿起来,给林启昀系好。
「天太冷了,注意保暖,可别染了风寒!」
我一边给他整理衣服,一边像个老妈子一样地念叨:「昨儿夜里下雪,今天早上太冷了,你怎地也不喊我把皮裘拿出来穿?」
许是刚练完剑的原因,林启昀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润,额头还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我不冷,况且还要练剑。」
不冷??
就这一会儿,手上离了皮裘的保护,我都感觉十指快要麻木了,忍不住放在嘴边哈气。
忽然一双暖乎乎的手覆过来,一股酥麻的暖流直击心底。
无视了我的呆滞,林启昀直接扯过我的手,放进他胸前的棉衣里。
触到的是少年炙热的体温。
此刻我的双手与他的胸膛只隔着一件里衣,我能感受到那因剧烈运动而怦怦跳动的心脏。
一下一下,好像在砸我的手。
我感到脸庞有点发烫,挣扎着就要把手抽出来。
林启昀却按住了我的手。
「就一会,我现在很热,就当是帮我散散温。」
笃定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感到肾上腺素飙升,血液流速加快,双手也迅速变暖。
终于抽出手来,我佯装镇定。
「我打算去那边堆两个雪人呢!」
我的确打算堆雪人的,但不知怎地,此刻我竟从自己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11
我跑到西窗下,团起一个雪球附在滚烫的脸颊上,先冷静一下。
想什么呢!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已!
这么想着,我又觉得自己好龌龊。
愣神间,林启昀已经团好了一个超级大的雪球给我。
我将他的雪球墩在地上,顺手把刚刚团好的雪球搭上,一个丑丑的头小身子大的雪人就完成一半了。
「昀儿,你去木棉树下扯几根断枝来做胳膊呗。」
「好。」
林启昀起身去了,我也趁这会儿时间又在左边堆了一个矮小一点的雪人。
我接过林启昀手里的树枝,选了差不多大小的插在雪人身上。
又从他披着的黑色斗篷上拔了几根毛,缀在雪人脸上作眼睛。
左看右看,我又解下今日束着的菡萏色发带缠在右边的雪人脖子上。
「怎么样?这个是我,那个是你,不错吧?」
我嘻嘻笑着看向林启昀。
他却摇摇头:「不对,公主堆的雪人还是差太多了!」
说罢,赶在我黑脸之前他又在最左边快速堆了一个更大的雪人。
还调整了一下树枝的方向,远远看起来就好像手牵手的一家三口。
「这样才对。」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一时有些微愣,快八年没见他的父亲了,这孩子虽然从来不说,但其实心里应该很挂念吧?
想起林世羽,我不由又想到这本小说里的主剧情,还有大概三年,西境就该传来林世羽凯旋的消息了。
也就是说,距离我「抛弃」林启昀,只有不到三年的时间了!
可我并不打算丢弃林启昀。
只是有一点疑问——我可以篡改原小说的重大剧情吗?
12
好的,答案是否定的。
系统表示,我虽然作为攻略者有一定篡改剧情的权利,但原着中的重大剧情转折点我是不能变动的。
换句话说,抛弃林启昀是我无法更改的情节,但抛弃他之后,我就有行动自由权了。
林启昀对我愈发依赖,我的心也非木石,既然他被抛弃已是既定的剧情,我只有想办法减轻他在那次*手选拔赛中会遭受的痛楚。
而我想的办法就是——
锻炼他的野外求生能力。
我开始给林启昀报各种野外求生班。
我不敢光明正大张贴告示招募各路奇人术士,只遣北陵帝派过来的手下四处寻一些木工、药师等人,教林启昀求生技巧。
林启昀从来不过问原因,我让他学,他便去学,而且还学得飞快,倒是给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与此同时,我也感受到内心的矛盾之处。
他越是信任我,我便越愧疚。
他越是学得快学得好,我便越感到他将离我而去。
三年转瞬即过。
林启昀也如拔条的竹节,不过 15 岁的年纪,身高就已经直逼 180。
以往都是他抬头看我,现在我却得抬头看他了。
也是,毕竟原着里林世羽身高有 187,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提到林世羽,估计不日他的捷报就要传到新阳了。
最近一个月,人心窜动,到处都在议论林世羽带兵将西寇王困在虎子州的事。
大家既盼着林世羽擒*寇王,却又担心北陵大将军阵亡牺牲。
只有我一个人,能够提前预知剧情。
按理说我应该吃香喝辣,乐得自在。
但我却日日兴致缺缺,食难下咽。
一看到林启昀我就心底发愁。
系统最近一个劲地催我该走剧情了,我却一直找借口推脱。
「公主是在为父亲担忧吗?」
不知何时,林启昀走到我身边。
我抬起头,扯出一抹笑。
「不是啊,我知道你父亲他肯定会凯旋的。」
我说的是大实话。
「我就是感觉有些闷了,想出去溜达溜达。
「公主不是喜欢山野吗?听闻新阳城西的浮图山林景色很好,公主想去散散心吗?」
浮图山林?!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头一震,原着里,北陵鸢抛弃林启昀的地方,就是浮图山林!
眼下林启昀主动开口,按理说我应该欣然应允。
可我的嘴巴舌头就如同灌了铅一样,开不了口。
「放心,昀儿定会护公主周全的。」
浮图山林一带常有流寇出没,他以为我在担心安全问题,殊不知,他越贴心我越难过。
可我不能意气用事。
不过是个攻略任务而已。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点。
「好啊。」
13
浮图山林是紧挨新阳城的一座城。
不,它还不能被称作是「城」。
地如其名,浮图山林人烟稀少,更像是一座山区。
山林苍翠,风吹空谷,虫鸟熹微。
浮图山林的前半区像是远古未经破坏的仙境,极美,但深处却是不辨方向的戈壁荒沙。
当然,这些都是传言而已。
从来活着出来的人都是在慨叹浮图山林的美景,至于是否存在荒沙,还未有人印证过,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没人能活着出来。
浮图山林真的很奇怪,有种怪异的美感。
在现代我从未见过任何一处地方,既有山谷流川的温柔,又有深林纵横的恐怖,还不缺山石密布的险峻。
我们在靠溪水的一处山谷下歇息。
因舟车劳顿,干粮带得并不多,此刻吃了几块饼子,嘴里已经有些发涩了。
我盯着远处的山林,陷入了深思。
记忆里,原主就是在这里将林启昀丢弃的。
她像放生一只兔子一样,将林启昀丢在这山林里。
告诉他——
跑。
跑得越远,被抓到的时候罪罚就越轻。
林启昀以为自己是猎物,殊不知只是一只被抛弃的羔羊。
他在这看似无边的山林里带着恐惧,一直奔跑躲藏。
他会知道吗?
她会知道吗?
其实放他跑的北陵鸢,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