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于同治五年(1866年)调任陕甘总督时,面临着沉重压力:一是军务紧,新疆的形势危急。陕甘回民起义,烈火正炽;俄国趁新疆形势混乱之机,悍然出兵强占了新疆伊犁九城,并欲东侵。二是财政困难,军需无法保障。三是西北茶务陷于崩溃,民(牧民)怨沸腾,急需黑茶。左宗棠率领的西征大军以湖南人为主,进入新疆大多水土不服。熟悉安化黑茶特殊功效的左宗棠,要为将士准备的军需品中备有安化黑茶,并要求将士经常饮用,以防治水土不服引发的疾病,保持兵强马壮,能在恶劣环境中战胜外敌、为收复新疆提供了有力保障。左宗棠纵观全局,审时度势,把整顿西北茶务与增加财政收入、筹集军响及民族融和有机结合起来,使西北军政形势出现了新的生机和活力。
在左宗棠整顿茶务之前,西北地区的茶商靠“茶引”购买茶叶。茶引法是始于宋代茶叶专卖法的一种方法,沿用至清代。“茶引”又称护票,是茶商缴纳茶税后,获得的茶叶专卖凭证。西北茶引清袭明制,但茶引制长期使用有弊端出现:领引者持引众寡不一,多则十引百引,少则一引,随意性大,给管理工作带来很大困难,且会带来逃税*事件不断发生。
左宗棠效仿原两江总督陶澍在官盐经营上发放盐票的办法,在茶叶经营管理中也实行茶票制度,以票代引,一改自宋以来的引茶制,实行票制,规定每票50引,计茶40包,每包正茶100斤,副茶25斤……承销商至少要领一票。他上书说:“国家按引收课,东南唯盐,西北唯茶。茶务虽课额甚微,不足与盐务相比,然以引课有无为官私之别,与盐务固无异也。道光年间,两江盐务废驰,先臣陶澍力排众议,于准北奏改盐票,鹾纳顿起,且有溢额;曾国藩克复金陵,犹赖票盐为入款第一大宗,其明验也。盐可改票,茶何不可?……今拟仿准盐之例,以票代引。”
平定新疆,左宗棠的战略是“绥进速决”,即力求军备充足,稳打稳扎。为达到这一目的,他把西北茶政“改引为票”作为重要内容,通过改革西北茶政来发展经济、筹措军费。改引为票,改的不仅仅是一张纸,具体包括:一是原来西北茶引商人所欠政府茶税约40万两白银一概免除;二是原来附加在每一道茶引上的一两四钱杂税一律免除;三是撤销以前的总商承办制度,只要是有能力贩运一票茶至兰州的商贩,都可以到政府领票承办;四是从湖南运往西北的持票之茶,一律减按外销茶的十分之二收取厘金。五是凡持票之茶,经销区验票并交纳相应税费,可行销往西北各地。
同治十二年(1873年),朝廷准奏“改引为票,增设南柜”。这一下子解除了附着在安化黑茶及其茶商身上的多重枷锁。安化黑茶从此可以大量生产、长途顺达、广销西北。同时,由于销路的顺畅,也使西北商品经济迅速恢复正常,为平定新疆提供了经济基础。
整顿茶务之前,负责茶叶运输的主要是西北、山西等地的商人,清代后期茶马互市中的甘商分为东西二柜,据左宗棠奏《变通办理甘肃茶务疏》载:"溯甘省茶,旧设东西两柜。东柜之商,均籍山、陕,西柜则皆回民充商,而陕籍尤众。”左宗棠根据市场形势又增设了南柜。据《清史稿》(卷124“食货志五·茶法”)载,左宗棠“遴选新商采运湖茶,是曰南柜”。南柜茶商多为湖南老乡,主要经营安化黑茶。
“从湖南运往西北的持票之茶,一律减按外销茶的十分之二收取厘金。”这意味着茶商到湖南采购茶叶,在湖南境内只征收2成税费,其余8成由陕甘总督府补贴,而补贴款就用于抵扣划定给湖南当时应该对口交纳的西北军务款。在政府层面的账务上灵活处理,给民间茶商带来了实惠,在这样的背景下,茶商相当于直接豁免了在湖南境内的8成税款,积极性被充分调动起来了,湖南安化的茶行如雨后春笋般,呈现出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左宗棠起用长沙人朱昌琳为“南柜”总商,按茶叶产销流转方向,在安化、汉口、泾阳、西安、兰州、塔城等地设置分庄,分段负责茶叶收购、转运、加工、销售工作。左宗棠这一茶事制度的变革,有效地解决了黑茶边销和出口俄国的贸易问题。据《清史稿》记载“光绪七年(1881)定约,允以嘉峪关为通商口岸,往来兴盛。十年后,我国运往之茶,居全数三分之一。”
左宗棠整顿茶务的直接结果是湘茶在西北地区销量的复兴,并畅销于俄国,使湖南茶业臻于鼎盛。据吴觉农《湖南茶业报告书》等记载,湖南茶业极盛时年产量达100万担之巨,仅长沙府安化一县,东坪、桥口、黄沙坪、西州等地有茶庄80余所,年产茶七八十万箱。……每当茶市方殷,贫家妇女相率入市拣茶,塞巷填衢,寅集酉散,喧嚣拥挤。
如今,不少湖南人称左宗棠为“茶票之父”,称赞其茶政改革让安化黑茶走上了茶马古道。安化黑茶在茶马古道上,经由马背船舱的运输方式,从内陆的湖湘腹地跨越大半个中国运往西北边疆,成为少数民族兄弟的生命之饮。
由于左宗棠奏请茶叶由官营改为私商营运,也打开了湘茶销往东南的通道,大批湘茶与浙盐互贸,从而从苏浙沿海出口,远渡重洋。
孟冬十月,芙蓉花开,睹物畅思,自然想到了芙蓉茶、芙蓉国、芙蓉城,还有贾宝玉的芙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