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在武汉地区,疑似病例都是临床诊断的病例。所以临床诊断病例一多,疑似病例就很少了。比如在武汉有的一家三口人都有咳嗽或者乏力的症状,个别家庭成员还有呼吸困难,CT都有肺炎,有的重一点有的轻一点,但一家三口都是差不多的这样一个类似的症状,那在武汉就叫做临床诊断病例。如果是在湖北以外的地区,这个叫疑似病例,而不是一个确诊病例,所以在湖北省外是没有临床诊断这一栏的。
那么为什么要在湖北有临床诊断这一栏呢?刚才我讲了,整个一家都是这个特征,还不诊断他是新冠肺炎吗?甚至于有的核算检测报告还没看到,这个病人已经死了。那你说是属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吗?还是死于流感肺炎?腺病毒肺炎?所以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把这些病人应该都要纳入到确诊的病例,这是有现实意义的。因为最重要的是给他早一点住院,早一点隔离,早一点治疗,都是这个目的。
我可以这样说,在武汉,在湖北,临床诊断病例是指有发烧、有呼吸道症状,有CT肺炎影像学表现,但是缺少核酸检测证据的病人,这种状况在湖北以外叫疑似病例。
如何诊断患者是否是新冠肺炎?周新:第一条,有流行病学史。如果是湖北省外要问流行病学史,是不是从武汉来的,是不是从湖北来的?第一条有流行病学史。在湖北,都是武汉人,都是湖北人,所以流行病学史已经在湖北这个高发地区已经人人都是,这一条已经都是了。
第二条,临床症状表现。现在这个阶段,只要是发烧,就应该到发热门诊做检查,因为也许是新冠肺炎感染,也许不是,是其他的病毒或细菌的感染,没关系。先到发热门诊去查一个血像,一个白细胞,C反应蛋白,常规的先检测一下,看一看淋巴细胞、白细胞是不是升高。
新冠肺炎重症和危重症的诊断标准分别是什么?周新:什么叫重?就是有缺氧了,吸空气情况下,病人自己感觉有气喘,有呼吸困难了,氧饱和度低于93mmHg了,或者是氧和指数小于300mmHg了,从我们专业的角度来讲,已经缺氧了。缺氧的病人需要氧疗,就是如果不给他氧气吸收,他自己就不能明显活动了,一活动就气喘了,这个叫重症。
如果这个基础上,缺氧情况越来越严重,合并了严重的呼吸衰竭,又合并了循环功能的障碍、休克,伴有其他脏器的衰竭,就列为危重症了。
新冠肺炎重症患者有何特点?周新:现在整个从国家来讲,要降低病死率。感人新冠肺炎后大部分的病人是轻症,通过对症治疗,比如说有发烧,用一些解热镇痛药,过一两星期病人就好了,肺炎没有进展,慢慢也吸收了,这是最理想的。但是大概有15%到20%的病人会发展到重症。那么更有少数的病人会发展到危重症。一旦发展到危重症,这个病人抢救成功率应该讲是低的,不是很高的。
新冠肺炎的重症和SARS、禽流感、甲流等等还有所不一样,主要有以下特点:
第一,进展非常快。
第二,可以突然表现其他脏器的损害。比如心脏。在治疗过程中,白天往往这个病人意识清楚,用无创呼吸机也好,有创的呼吸机也好,生命体征都比较稳定,但是一到晚上,忽然发生了急剧的恶化,一下就出现呼吸停止,休克。像这种表现不是个案,我们经常会遇到有这种例子。这说明新冠病毒不仅仅对肺有损害,对心脏、对其他脏器也有损害,这样就造成病人突然的恶化,导致死亡。
第三,分泌物少,肺部损伤严重,两肺呈白肺状。从新冠病毒肺炎患者气管插管后,我们看到呼吸道吸出来的分泌物很少很少,用专业的话讲是比较*,没痰的。禽流感、甲流都可以看到非常多的血性分泌物,而在这一次的新冠肺炎病人身上我们看不到。还有新冠肺炎患者肺部的损害非常厉害,氧和状况非常低,两肺都呈白肺,治疗就非常难,应该讲新冠肺炎病死率还是相当高的。但总体来讲它的死亡率是低的,还没有禽流感,没有SARS那么高。为什么?基数大感染的人多,轻症的病人多。
目前对于新冠肺炎危重症患者临床采取的支持和治疗的手段有哪些?周新:对于新冠肺炎危重症以后,大概的治疗过程是:首先是用无创呼吸机,面罩,这个是较普遍的。如果用了之后效果不好,就用无创呼吸机,这时病人的氧和状态不好,很多病人要气管插管。如果气管插管以后缺氧情况还没有改善,就用人工肺(ECOM)来治疗。但是有的病人在用了有创呼吸机以后就过世了,年纪大的,如果有一些合并症的,原来有糖尿病、心脏病等这些病人,两个病加在一起就容易造成死亡了。
新冠肺炎导致的死亡与病毒性心肌炎有没有关系?周新:可能有关系,刚才我提到了,新冠肺炎危重症患者会突然进展到死亡,这个死亡的原因也许就是病毒性心肌炎所造成的。
什么人群感染新冠病毒后更容易发展成危重症?周新:大概年龄分布在40岁到60岁这期间的人最多。其次老年人也有,七八十岁的。再有慢性基础性疾病的也有,当然年轻人30多岁的也有,没有基础疾病,身体健康的也有因为得了新冠肺炎去世了。所以整个来讲,新冠肺炎儿童病例比较少,不多,大部分都是成人。
总体来说:
① 肥胖的人比较容易发展成危重症;
② 年纪大的人容易变成危重症。
为什么肥胖的人容易变成危重症?周新:肥胖的,体重超重的,如果你得了这个肺炎就容易造成危重的。这是我看到的一个现象,可能是因为肥胖的人免疫反应超强烈,人体要和病毒做斗争,他这个斗争太强烈了,炎症反应过度强烈,过度以后会造成对肺的损伤。
新冠肺炎的CT片子和其他肺部感染的CT片子相比,有什么特点?周新:严格意义讲,新冠肺炎的CT片子和其他的病毒性肺炎CT片子大同小异,差不多的。不能说看了这个片子就一定是新冠肺炎,也许它是流感肺炎,也许它是腺病毒肺炎,就是和其他的呼吸道病毒的CT片子非常相似。
新冠肺炎轻症患者CT影像学上也能看到肺部的改变吗?周新:基本上都有肺炎的,如果没有肺部改变,单纯是一个发烧,有一点咳嗽,是不能作为一个临床诊断的病例,只能作为疑似病例。但如果他核酸检查是阴性,那也是一个临床诊断的病例,
对于新冠肺炎轻症患者,可以服用哪些药物,能够缓解自己身体的状况?周新:可以先用抗流感的药。因为流感也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呼吸道传染病,可以用奥司他韦(可威),早上一片,晚上一片,用三五天,看一看是否退烧了。是不是还要用感冒的药,比如泰诺。如果情况在加重,体温还是不退,建议一定要医院做CT检查。
新冠肺炎患者治愈后粪便里还会携带病毒吗?周新:治愈后核酸检测已经转阴性了,就不存在粪便的问题了。粪便检验出新冠病毒阳性,往往是活动期的时候,就是生病的时候,核酸检测是阳性,大便也是阳性。痊愈后核酸检测是阴性了,粪便应该也是阴性了,不会是阳性了。
新冠肺炎患者治愈出院后还需要隔离吗?周新:必须隔离,国家有标准,回家后要隔离两周。
在新冠肺炎的病例中,血液中肌酐蛋白升高的比例大概是多少?周新:应该讲还是很高的。但不是每个病人都非常高,要看这个疾病的严重性,如果是危重症型的,往往肌酐蛋白比较高的。总的来讲,血常规里淋巴细胞值越低的病人,发展成危重症的几率越高,而发展到危重症以后,他淋巴细胞会非常低,导致愈后不太好。
新冠肺炎危重症患者痊愈出院后,肺部损伤是不可逆的吗?周新:肺部损伤主要是肺的纤维化。肺的纤维化,短时间里面吸收不掉的,出院以后,病人可能还是有一些呼吸困难,因为他肺功能下降了,肺部纤维化到半年一年以后再去复查,也许会好一点,会更加吸收一点。但是有的病人可能不会完全吸收。
对于轻症的患者,普通型的患者好了以后,几乎是没有后遗症的,不影响他的肺功能。
专家简介周新
上海首批赴鄂医疗救治组组长,除夕到达武汉至今。负责金银潭医院重症患者的救治。中华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前任副主任委员、上海交通大学附属第一人民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学科带头人,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