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 一 ꧂
说林黛玉“春心萌动”,可能会被认为是冒犯了。神仙一样的林妹妹,怎么能用这样“庸俗”的字眼儿去形容她?
君笺雅侃红楼认为,林黛玉不是神仙而是人,她自有人的七情六欲。
我们常见黛玉喜怒哀乐远比一般人更敏感,她对情的反馈恰恰也更炽烈。
在《五美吟》中,她说:“尸居余气杨公幕,岂可羁糜女丈夫”时,用《水浒传》孙二娘的话术就是“老娘想要和你私奔”。
꧁ 二 ꧂林黛玉自有她大胆奔放的一面,否则也不会与贾宝玉生情,谈情。只不过被贾府豪门的高墙、规矩礼仪的心灵枷锁给束缚住,终不得随心所欲。
她借《五美吟》中五位美人的人生经历,影射自我人生,注定给出失败的答案。
西施、虞姬、王昭君、绿珠和红拂,全是从一国到另一国,全都为人妃妾。除了红拂,也全都可怜身死他乡。
所以,“红拂夜奔”是林黛玉的向往,却注定求而不得。
贾宝玉不是李靖,终究给不了林黛玉想要的自由和幸福。她空有红拂的志向,却无红拂那般选择。
꧁ 三 ꧂不过,尽管林黛玉对爱情结局早有预见,但从发生到发展的过程,依旧让她体会到被爱情冲击、浸润的幸福和美好。
话说端午节后,史湘云来的那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林黛玉因不放心贾宝玉得了金麒麟要如何送给史湘云,便跑去怡红院听墙根。这就叫情难自禁,关心则乱。
谁想听到贾宝玉背后大赞自己,不免心旌摇曳,认他是个知己。
贾宝玉从家中跑去见父亲,正撞见回去的黛玉。两个人便又有了一次情难自禁。
“诉肺腑心迷活宝玉”是贾宝玉的意乱情迷,以至于不知道林黛玉离去,将心里话告诉了随后赶来送扇子的花袭人,还被隐身旁边的薛宝钗听了去。为日后二人的“散”埋下伏笔。
袭人确实送了他们一个“散”字。
当天因为金钏儿投井自尽,贾宝玉被贾政打了个半死。
林黛玉自然心疼不已,哭得两眼像桃子一样去看她。为了安慰黛玉,宝玉派晴雯给她送去了两条旧手帕。
林黛玉一开始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细心搜求,思忖一时,方大悟过来。
她想到的必然是当日二人偷看《西厢记》中,红娘替张生给崔莺莺的传情,就与今日一模一样?
这两条旧手帕,就相当于贾宝玉向她表白的话语,都在《西厢记》中了。
꧁ 四 ꧂林黛玉想明白这点,不禁神魂驰荡,也想不起嫌疑避讳等事,便向案上研墨蘸笔,便向那两块旧帕上走笔写了三首诗,就是《题帕三绝》。此后这三首诗再无示人。推测会在最后黛玉离去前还回宝玉的手中。不提。
(第三十四回)林黛玉还要往下写时,觉得浑身火热,面上作烧,走至镜台揭起锦袱一照,只见腮上通红,自羡压倒桃花,却不知病由此萌。一时方上床睡去,犹拿着那帕子思索,不在话下。
谁也不能否认此时黛玉表现出的就是“春心萌动”的少女怀春模样。
林黛玉自己照着镜子,都觉得“自羡压倒桃花”。这六个字将黛玉的美物化,试问“人面桃花相映红”,是何等惊心动魄的美丽。
林黛玉当晚失寐,拿着那两条旧手帕不断思索,像极了热恋中的你我。
只可惜,“爱情”对林黛玉来说,就是一剂毒药。
前世神瑛侍者与绛珠仙子的“纠缠”,就为今生转世斩断情缘做铺垫。
“有情”就是“病”,林黛玉情动,病也就彻底埋下了。
此后她的人生将被束缚在这一个“情”字上,再不得解脱。直到煎熬的油尽灯枯,终究泪尽而亡。
꧁ 五 ꧂君笺雅侃红楼认为,从秦可卿的秦,房中的秦太虚对联,引出的太虚幻境来看。曹雪芹无疑借了秦观的词中情,去解决《红楼梦》中情。尤其是宝黛之间的无解之情。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该是林黛玉和贾宝玉最终“和解”的结局。
彼时林黛玉就像她写的《五美吟》,以及姻缘签“芙蓉花签”中的昭君出塞故事一样,被迫远嫁他乡,做了潇湘妃子。
此去就是永别,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贾宝玉知道林黛玉离去就将命不久矣,他能坦然迎娶薛宝钗做续弦,也是接受了与黛玉的结局。
至于最后出家,其实是像甄士隐那样,在岳父母家中备受摧残的意外。
而顿悟出家的贾宝玉相当于已死,与薛宝钗的姻缘也已了结。他和甄士隐一样放下妻子和家庭责任后,毫无负担的飘然离去。
但这终究不是最终结局。第二十三回,当贾宝玉和林黛玉看完《西厢记》后,他就对黛玉说过一段誓言:
“好妹妹,千万饶我这一遭,原是我说错了。若有心欺负你,明儿我掉在池子里,教个癞头鼋吞了去,变个大忘八,等你明儿做了‘一品夫人’病老归西的时候,我往你坟上替你驮一辈子的碑去。”
变作大王八(和尚)的贾宝玉,寻到一品夫人(贵妃品级)的林黛玉坟前,为她守墓余生。这才是《红楼梦》的最终结局。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