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堡大队,是原本溪县兰河峪公社六个大队中的一个大队,位于柳堡村靠近北部的边缘地方,是一个“大尺字”型的院落,靠北侧是一溜的大长房子,东端约两间是大队部,紧挨着的是兰河峪供销社在柳堡设立的分店,比小卖部大点就是了,有两位本村的店员值守,靠西侧的原来是民兵连部原来都配枪的地方,后来这里改为红火炉,有一台空气锤,锻件给本溪市某厂加工的,有十多个人。
靠西侧也是一大长溜房子,最南头约两间是电锯房,有三个人,挨着的有一个水泥瓦制作厂,有一、两个人,靠北侧的有粮米加工,饲料加工两个房间,最北头的是大队的卫生所,这些是整个大队的布局,而这几个小厂子加在一起,被统称为“大队加工厂”,大约是1974吧,我就在这的电锯房“拉电锯”。
照片拍摄于清河城好友赵铁凡处
电锯房共三个人,师傅叫潘凤臣,柳堡人,五十多岁,之前两年大队组织个专业队负责修坝的採石工作,我在这个队里,当时潘凤臣就是大队派去的队长,可能是他看我“带点架”,这次是专门把我要上来的?我那年虚岁24岁,正是体力非常充沛的年龄。另一位是北岭滴台沟人,叫赵希忠,大个子非常魁梧。
兰河峪公社是林区,每个大队都有木材加工的电锯房,有的大队还有专门的“木材加工厂”,整个大队的社员和生产队的方板材加工都要到这唯一的电锯房来加工。
因为师傅是看中我特意想培养我的,我来的时候,第一天就让我“拉下锯”,干了两天后就让我“拉上锯”,拉电锯分为“上下锯”,“上锯”是“进料”处,木头从这里进去,通过锯片切割,再从出料处出来,这边称为“下锯”。
过去农村的电锯几乎都是那种“圆锯”,这种电锯简单易用,而只有那些大型的厂矿才能拥有高质量的“带锯”。圆锯分为不同的直径,锯大木头要用直径大的锯片,最大的可达900以上,锯小的木头就用小的锯片。电锯固定在锯台上的传动轴上,在轴端有固定锯片的压盖及螺丝,电机通过传动皮带带来的动力带动锯片,而锯木头。
这种圆锯还有一套“冷却水”装置,在锯台一侧立有一大型水桶,里面装普通的凉水,下部有水管通往锯片的两侧,有水龙头开关控制水量,锯木头时会产生高温,当冷却水喷到锯片上时,可以有效的降温和润滑,这是圆锯不可或缺的配套设施。
我们每天要做的,早上去了,先要清除锯台里面的锯末子,用抬筐抬到后门倒出去,然后将水桶添满水,再往屋内抬木头,抬木头常用的是“抓钩”,越抬越紧,很大的木头就需要好几个人抬。师傅负责“伐锯”,有专门的砂轮,如果锯不平整,“瓢了”,拉出的木材就不正,这就需要将锯片放在铁砧上用铁锤,按十字线轻锤,这样可以使锯片的张力平衡,不至于“跑偏”。
拉电锯关键在于“上锯”,一块木头来,要看它能出多少料,怎么下锯都有很大说道,第一锯非常重要,它全凭上锯的手感,怎么能走的直,不歪斜,这就要看上锯的功夫了。
接活最多的是普通民房的用料,排架,门窗口,门窗扇,瓦楞子,灰条子等等,这些木料都是多大规格必须心里有数,要精确算计,不能“瞎了”人家的木料。还有木家具用料,怎么锯能显示最好的花纹,怎么锯能多出板材等等,这些技巧除了刻苦钻研,还要靠自己的悟性了。
不好拉的是“车辕子”,它是一个大“张弓弯”,能不能拉正道,那全凭“眼力价”了。
圆锯有自己的局限性,过粗的木头往往“含不过来”,就是木头送过去了,没看见锯片露出来,这种情况,如果是上面不太厚,就用斧子劈开,或是钉进木楔子,将木头涨开,有的过于厚,就采取从侧面锯开,这样可以露出锯口,还有特别厚的,就采取将木头完全倒过来,原来的上面冲下面,重新锯,这样可以完全剖开木头。
拉电锯是一项非常累的活,而且很脏,因为需要喷水,就必须穿着靴子系着皮围裙套袖防水,整天湿漉漉的,夏天还好说,冬天还会结冰的,更重要的是,这里面危险性很大,稍不留意就会伤手,有许多电锯师傅出过事,还有木头上锯片而飞起来伤人的事,也时有发生。拉电锯的噪声非常大,它那种高分贝啸叫有时候能传一公里远,在电锯房说话必须要大声喊才能听见。
那年大队为了修建沿太子河的挡水坝,砍伐了大量的河边护岸林,都是一些粗大的杨树,我们电锯房就整天拉这些木头,这些木头都非常粗大,许多木头上锯台需要好几个人帮忙来抬,像锯这种大块的“跳板”,最长的有六七米长,要七八个人来抬着上锯,因为太长,只有站在电锯房外面,他们只管抬和用力推,我抱着木头大头掌握方向,往里面推,那样大的木头有好几百斤哪!
这种大杨木还锯了很多棺材料,棺材一般常用的尺寸是“幺二三”的,就是指底一寸,帮二寸,天三寸,这是棺材的厚度,还有“幺二三加五”,“二三四”等规格的,所以能当一个合格的电锯工,就需要有相当的木匠知识。
那一年大队还组织了文艺宣传队,我在那里拉二胡,白天拉了一天电锯,晚上还要去排练节目到十多点钟,白天犯困了,休息时靠着火墙就睡着了。
那年大队院子里面不知从哪弄来一副大车的“下脚”,就是一整套的连实心的铁轴带两个轱辘的马车轱辘,在院子里好多天,大家没事轱辘来轱辘去的玩,这东西非常重,要想抬起一头都很费劲。有一天我心血来潮了,这家伙能有多沉,看我能不能提搂起来,于是我就跨在车轴两侧,两手从车轴下面扣在一起,猫着腰,找好重心,一使劲,两个轱辘被提起半尺多高,这一幕被红火炉的班长杨树森大哥看到了,说了声;“好力气!”,后来全院子里面加工厂的所有人都来试试能不能提起来,结果其他人都提不起来,后来听说村里还有个叫“老哑巴”的小伙能提起来。
那天正好磨米坊的“大磅秤”在院子放着,杨树森大哥说;“来,咱们把它抬到磅秤上称一称,看它到底有多沉?”,于是好几个人搪了两块木板,将车轱辘抬了上去,可是因为当时所有的秤砣都放上去了,只有五百斤的秤砣,就没有摆平,这就成了一个悬念,就是说,这东西五百斤以上,不知道具体多沉?!我那时候在专业队他们都知道我力气大,为此那年公社运动会拔河比赛,大队还点名要我去的。
说实在的,我是真不愿意干这个活,当时想*是大队有一台28马力的拖拉机,这种摆弄机械的技术活我非常喜欢干,可是那也轮不到我呀?
拉电锯唯一的优点就是比在生产队能多挣几个工分,但是那年月工分才值几个钱啊!
在这个电锯房干了三年,虽然算不上特别的技术,但是也为我后来学习木匠、瓦匠等打下了基础,这也是仅仅能看到的,它能给我带来精神层面的收获更大,它锻炼了我的意志和信心,在遇到任何艰难困苦时都会从容面对,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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