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哥”趣话(一)
“俺哥”是我本家大爷的儿子,确切地说他该喊我“俺哥”,因为实际年龄他比我还小两岁。这一误会就误会了几十年,至今未改。我想等我们的年龄都到了高高兮、危危兮,生命就像鲁迅先生笔下孔乙己手中盘子里面的茴香豆“多乎哉不多也”时,改与不改也还是随缘吧。
小时候,大爷、“俺哥”和我们不住在同一个公社地盘里,但相距也不过10多华里。有一年中秋节前父亲带我第一次去“瞧”大爷,大爷见我比他儿子矮半头,就让我喊他为哥。从此再见面,我就“俺哥”“俺哥”地喊开了。
上世纪70年代初,“俺哥”初中毕业,大爷就没让他再上学,回家务农挣工分。初中毕业在当时的农村也算是个“文化人”了,他先当了生产队的记工员、后又当了会计。他待人诚实、秉公办事,深得干部群众的信任。一次公社干部来队里检查工作,队长让他汇报,他说得头头是道,再看账目丝毫不差,还写有一手好字,公社干部大加赞赏。不久他就被抽调到公社办公室工作,也就是勤务员吧,算是半脱产,大家都叫他“张干事”。70年代末社改区,我们就都在一个区了,“俺哥”也招考进了区公所工作,算是正式吃了“皇粮”,大家又都改叫他“张区员”。
“俺哥”当了“张区员”后,大爷给他定了门年龄又比“俺哥”小两岁的女人做媳妇,“俺哥”也很讲实惠,见了两回面,就非常满意地答应了下来。他结婚时是冬天,我们还去喝了喜酒闹了洞房。嫂子是哥挣的,我也就开玩笑似地连声喊她为嫂子,她也很高兴地答应。“俺哥”婚后接连生了3个孩子,没赶上计划生育“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的严格规定,也就没有受到处理。
“大地需要阳光,生活需要欢乐。”玩笑和趣话是欢乐的载体。在“俺哥”几十年平凡的工作和生活中,并不缺少欢乐。据说,他在当地还真有不少趣话。
先说说他的第一条趣话吧:他结婚后的第二天就去上班了,同他原住在一间单身汉宿舍的同事问他,洞房花烛夜感觉如何?他回答说感觉很好。同事再问好在哪?他回答主要是感到暖和,像添了床新毛毯。并建议同事以后结婚也要选在冬天,否则非热得大汗淋淋不可。
第二条就得说说他连生3个孩子的事了:生过前两个孩子全家人都非常高兴,等生到第3个孩子,“俺哥”紧张了,自己作为包村抓计划生育工作组的副组长,自己再生,没法张口说别人,所以决心不再生育,给三孩起了个名字叫“截住”,意思是到此截住。还是等孩子长大上学才有了学名叫“杰柱”。“截住”和“杰柱”,里面蕴含着“俺哥”的心愿。
这第三条也和“俺哥”下村有关系。有一次下村他口渴难耐,到一农户家找水喝,家庭主妇拎来一个竹壳暖水瓶,给他倒了一杯。他喝了一口只觉得有点暖意,不像开水,便随口说道:“你这是开水吗?”主妇答道:“我都蒸过两锅子馍了,水咋能不开?”嗬!原来喝的是蒸馍水。
这第四条趣话是“俺哥”近期的事了,也是他自己朝外说的。有一次他在城里一早点店吃早点,快吃完时低头一看,发现脚边有一张20元的人民币,他四下瞅瞅没人,就踩在了脚下,准备吃完早点假装弯腰提鞋装进自己的口袋。谁知服务员先说了:“先生,那20元是你刚才下饭钱时自己掉下的,你如果忘记了我还得提醒你呢。”“俺哥”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才离开早点店。
“俺哥”的3个孩子也都学有所成,先后成家立业,并在城里给他买了房子。他退休那天,约我到他家喝酒,我欣然前往。三杯酒下肚,他打开了话匣子,大体意思是:现在对生活满意度高,智力也比以前高,经济收入稳定,体力也尚佳。总之,60岁后,才是真正的人生,要好好活。我深表赞同,然后无意间说起了人传的关于他的一些趣话。他笑着说:“这些趣话传闻有真有假,贬的不必较真,褒的不必当真。这在基层工作听得多了去了。想听,我和你就经常聊聊。你把它整理出来写成书,供大家一笑了之,也算功莫大焉。对,古人蒲松龄不就是专门找人闲聊,聊出个名著《聊斋志异》吗?”我说:“咱不能同古代名人相比,但我愿搜集整理记录下你和家乡这些趣话、笑话,书名就叫《一笑聊之》吧。”他和我碰了一次响杯,然后一饮而尽,说:“好,我就等你这本《一笑聊之》。”随后,我们二人就都有了些醉意。(宿州 张炳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