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带回了一位姑娘,她擅诗词,制肥皂,做火药,古灵精怪,不羁于世俗,想法跳脱的不似当世人。
六皇子赞她,不是凡间客,说我是只会东施效颦,难登大雅之堂的野丫头。
可他忘了,我也曾一把红缨惊四座,如今读书学礼,洗手做羹汤。
只是因他一句,「我喜欢读书识礼的姑娘。」
1.
我是李元思,镇国将军府独女,从小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公主为我把扇,皇后给我插簪。父亲说,就算天上明月,我要也为我捞来。
从小被娇生惯养着长大,不晓得什么叫求不得,直到遇见他。
年年中秋,皇宫的宫宴我过得如家宴般熟络无趣,今年也是,我爹忙着和别人推杯换盏,我觉得有些无趣,正要到御花园捉几条皇帝的锦鲤,忽然脚下一硌。
我低头去看,那是一串玉石手串,上头坠着一枚未开刃的精致小剑,很是新奇。
很好,这么有趣的东西,自然是归我了。
我拎着手串往回走,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前往花园的路上,那人走的很慢,时不时低头去看地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他注意到了我,抬起头问我「敢问姑娘可曾见到一坠了小剑的手串?」
他抬头的瞬间,我听到了自己聒噪的心跳。
那是个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翩翩少年郎,眉宇间透着冷清和孤傲。
那一刻,我只觉星辰坠落,明月奔我而来。
回到宴会厅,我打听到,方才偶遇的那个男人是六皇子,他先前一直在外求学,最近才回的宫。
难怪我没见过,我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再次去偷瞄六皇子,惊讶的发现,他身边围了一个有点眼熟的少女。
这不是尚书府那个丫头吗?就她,也配沾染我的人?
我整理好仪容,端起一杯酒,朝着六皇子的位置走去。
「镇国将军府李元思,见过六皇子殿下。」
我高声说着,抬手就拿走了尚书府小姐给六皇子斟的酒,一口饮尽,评价道:「这酒脂粉味太浓,不太适合殿下,殿下还是喝我这杯吧。」
我将手里的酒递给六皇子,六皇子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又上前一步,将酒往他面前递了递,「殿下赏个脸。」
六皇子脸色愈冷,没有任何表示。
气氛一时僵住。与我交好的七公主曾说,我有时和人商量也会带点咄咄逼人的架势,是我太凶了吗?
我正尴尬,不知道怎么放低姿态。
七公主走到六皇子身边,出声道:
「六哥,这就是我信里和你提过的李元思,她箭术可厉害了,能百步穿杨呢!」
听到七公主的夸赞,我松了口气,百步之外的靶心我都能蒙眼射中,六皇子这朵高岭之花,我也一定能拿下!
不料,他却冷淡地吐出四个字,浇得我心凉。
他说:「野蛮粗鲁。」
活到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贬低我。
呵,六皇子是吧?你是我的了!
酒足饭饱之后,每年的固定流程就是摘星台赏月,今年也不例外。
我不动声色地朝着六皇子那边移动,走近他后,轻声哄他,
「殿下,你比月色还要好看。」
六皇子扫了我一眼,瑰色的双唇抿紧,似乎在克制什么。
「殿下……」
我正想加把劲儿,继续努力勾搭六皇子之际,耳畔传来一声惊呼,
只见一个白衣少年连人带着年久失修的栏杆摔了出去。
这摘星台高达百尺,人要是摔下去,那还了得。
我当即冲上去,飞扑向白衣少年,搂住他的腰,单手挂在摘星台边上。
「快!救人!」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白衣少年脱险了,我得了皇上的赏赐和嘉奖。
不过,好可惜,我裙子扯破了,没法再勾搭六皇子,只能匆匆离席。
中秋宫宴结束后,我买通了六皇子府里的门房,想去制造“偶遇”。
听闻六皇子出府,我立即换好衣服,扎好头发,骑上我的爱马,一溜烟冲出将军府。
六皇子一身青衣被仆役簇拥着,正在看一处字画摊上的字画。
我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向六皇子,笑着同他打招呼。
「好巧,殿下也来逛街?殿下喜欢这副画吗?我买下来送给殿下。」
说着,我付了银两,六皇子瞧了我一眼,没领情,放下字画,朝前走去。
我赶忙牵着马跟上,他停在了一处古玩摊上,我再次买下了他多看一眼的东西送他。
他又一次拒绝了我。
泥人还有三分脾性,更何况是我,我忍不住问六皇子。
「你是不喜欢这些东西,还是不喜欢我?」
「都不喜欢。」六皇子淡淡的说。
「为什么?」
「我喜欢知书达的姑娘」
哼,知书达理而已。
「好!」
「好什么?」他一脸莫名。
我故作神秘的说了秘密二字,牵着马转身离去。
不就是知书达礼温婉可人的姑娘吗?
就没有我李思元做不到的事。
回到将军府后,我立即把刀枪剑戟收了起来,连带着书房里的兵书也一并收进了库房里。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学着做一个知书达礼,温婉可人的姑娘。
我爹知道后,在我眼前绕着圈叹气。
我不管,自顾自绣着女红。一个知书达礼的姑娘,要精诗词,擅女红。这些我统统要拿下。
没过几天,我那双长满细茧的手,就被绣花针扎的满是血洞。
唉,做个知书达礼的姑娘好难啊。
我为了他拼命努力,却忽然听到一个噩耗。
六皇子有心怡的人了。
恰时,正逢梅夫人举办群英宴的请柬送到将军府上。
以往我不喜欢参加这些宴会,一群人弯弯绕绕好没意思,可现在,为了六皇子,我要参加。
我坐着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朝梅花山庄赶去,马车摇摇晃晃,让我昏昏欲睡,分外想念纵马长街的时候。
就在我快要睡着时,车夫喊我,梅花山庄到了。
我掀开车帘,刚想往下跳,忽然想起,我今天穿的是襦裙,只好放弃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的想法,让车夫去搬矮凳。
襦裙真的太不方便了,好想换回劲装。
走进梅花山庄,我遇到了一个少年郎。
「元思,好久不见。」
他是谁?我有几分眼熟,又着实想不起来。
只见他身着白衣,容貌俊秀,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那双纯黑的眼眸好似盛着细碎的星辉,熠熠生辉,有点像我以前养过的小兔子。
可我又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我们认识吗?」
白衣少年眼中闪过失望「中秋宫宴,摘星台上,你救过我……」
我敷衍着哦了一声,目光被不远处六皇子的马车定住。
他正扶着一个姑娘从马车上下来。。
那女人好大的脸,敢让我看中的男人扶!
我撇下白衣少年,朝着六皇子那边走去。
却被白衣少年拉住「别冲动,冲动坏事。」
他带我从侧面悄悄走近,我看清楚了那姑娘的长相,她长得顶多算是小家碧玉,并不出挑,这样的姑娘,又不是公主,凭什么和我抢人?!
或是心有灵犀,六皇子瞧见了我。
我冲他露出笑容,想要上去和他打招呼,他却别开视线带着那姑娘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想知道那个姑娘是谁吗?」我旁边的白衣少年问我。
我扭头去看他,问他「你知道?告诉我,想要什么我赏你。」
他指了指我腰间带着的香囊「把这个香囊送我吧。」
我低头看了看腰间,一个香囊而已,我亲手绣的,失败的残次品,送不出手就自己带了。
我一把扯下来递给少年「你要这玩意干嘛?拿了不许后悔。」
白衣少年拿着香囊端详了一番,指着上面的图案问我「这是鸭子吗?」
「什么鸭子!那是鸳鸯!」
我怒不可遏,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引得周围人向我投入古怪的目光。
白衣少年收起香囊,扶额轻笑「好好好,是鸳鸯,是鸳鸯,我眼拙,没看出来。」
「少废话,那姑娘是谁?」我压低声音问白衣少年。
他神秘地笑了笑「是六哥在路上救下的孤女,听说叫陈渺渺,知道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个妙人。」
什么妙人!区区一个孤女也敢和我抢人?
我正生气,忽然想起刚才白衣少年叫六皇子六哥。
「你叫六皇子六哥?」
「嗯,我是皇子,排行老八,叫……」
我有点尴尬,一个皇子,我还说要赏他东西,还没尴尬完,六皇子带着那姑娘要离开我的视线,我赶紧追了过去。
群英宴诗会开始了,我找了个空位坐下。
眼睛却锁住那姑娘,我倒要要看看,她究竟妙在哪里。
「适逢秋日,今日诗会,便以秋为题吧,烦请诸位,不吝墨宝。」梅夫人宣布题目后,所有人都开始思考起来。
「我来抛砖引玉吧!」
人群中举起了一只纤纤玉手。
是她!是六皇子身边的陈渺渺,决不能输给她!
我赶忙举起手「我也想好了!」
梅夫人看了看陈渺渺,又看了看我,最终指定由我先来。
我手举得太快,脑子还没跟上,吞吞吐吐半天,始终没有说出半个字。
梅夫人摇摇头,示意我坐下,我低头看着脚尖,在周围人的哄堂大笑中,渐渐涨红了脸。
「不用跟别人比你不擅长的东西。」白衣少年,不应该是八皇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可是我讨厌输给她。」我小声说。
八皇子悄悄塞给我一朵小红花,轻声安慰我「没事儿,等会儿我替你报仇。」
我看向他,把玩着手里的小红花,心情似乎不那么糟糕了。
「你真是个好人。」
陈渺渺吟了一首名为《不第后赋菊》的诗,博得满堂喝彩,就连六皇子也露出了欣赏的眼神。
瞧着两人眉目传情的样子我恨得牙痒痒,手一抖,将八皇子给我的小红花扯坏了。
他又重新给了我一朵小红花,接着站起身来问陈渺渺「姑娘,你那首诗确实是好诗,就是不知道这诗为什么会叫《不第后赋菊》?」
「我……我……」陈渺渺支支吾吾半天,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六皇子坐不住了,出声道「八弟何苦为难一个姑娘家。」
八皇子笑了「是,今日我不为难她一个姑娘家,改日也请六哥不要为难姑娘家。」
八皇子话里有话,我听出来了,他在维护我。
八皇子果然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