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新蜀山剑侠》是林青霞
主演的第一部武侠电影。
(图/《蜀山:新蜀山剑侠》)
郑保纯强调了这种接续传承的关系:“金庸的武侠小说是一个高峰,但不是顶峰,他代表着‘港台新武侠’时代。在他之前,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王度庐的‘鹤铁五部曲’、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都很好。再往前,有《水浒传》、《西游记》、唐传奇,金庸之后又有‘大陆新武侠’。”在这样的文学史叙事中,武侠文脉从不曾断绝。
《今古传奇·武侠版》作为一本重要刊物,也成为这种传承和变革的见证。21世纪初,作为起点的“试刊号”既集合了港台的老派武侠作家,也引入了大陆的传统与新兴武侠写手。之后,随着杂志影响力的扩大,以及80后、90后逐渐成长为主流武侠读者,传统的“港台新武侠”痕迹逐渐隐没,由各大网站武侠板块汇集而来的年轻作者成为创作主力。
大批读者在他们的中学和大学时代通过阅读杂志,形成对武侠文化的认知,“这些文本,是现在网络武侠小说、网络武侠游戏、武侠影视剧展开的基础”。
“‘大陆新武侠’的文本也是在与民国武侠、港台武侠的对话中生产出来的……是继承金庸,还是‘反金庸’,或是‘后金庸’,这都是走向成熟的武侠作家首先要面对的问题。”而随着“大陆新武侠”的崛起和风靡,新的武侠风尚形成,那些年轻的作家和崭新的作品,事实上已经越过金庸这座高峰,走出很远的路程。
一位读者收藏的《今古传奇·武侠版》。
(图/@童童和磊磊)
“大闹一场,然后悄然离去”是金庸的人生理想,也像是每一代武侠作者和武侠作品的命运写照,而在他们来来去去的身影之后,文学的河流终将向前。
谈及“武侠文化”的未来,郑保纯的态度开阔而乐观:“武侠文化目前是被新的武侠类型所替代了,玄幻小说、仙侠小说就是新的武侠小说,以后还会有新的替代类型出现。同时,武侠文化又有了网游、剧本*、影视、动漫等更新、更丰富的表现形式,处在不断变化与更新之中,但它始终会是中国大众文化里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新周刊》:你是怎样接触金庸、阅读金庸的?你怎么看待武侠文化的未来?
郑保纯:我大概是在1986年夏天,12岁时,第一次读到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连城诀》《书剑恩仇录》《雪山飞狐》等小说,在大学时代读完全集,工作后又读过好几遍,我是一个合格的“金庸迷”。
我不认同“武侠文化已经式微”的说法。武侠以“中国形式”处理着暴力、生命能量、自由意志等很多关键命题,它是一个庞大的文学门类,包含许多子类型,每一代人可能都会有“每一代人的武侠”。将某一个时代某一种风格的武侠文化的迭代,辨认为“武侠文化的式微”,是不客观的。未来的武侠,可能面临商业运作的某种焦虑,毕竟新的创作者都想推出一种新的“武侠”,哪怕是新到不再以“武侠”来命名。
《新周刊》:《今古传奇·武侠版》停刊引发很多读者的惋惜。期刊之后,网络文学能够作为承载武侠文化的空间吗?
郑保纯:“大陆新武侠”本来就是在网络上兴起的,《今古传奇·武侠版》杂志的创刊,是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吸收与编辑了网络上的武侠文本,将这些内容用纸媒的形式呈现出来。现在,武侠小说重新回到网络,题材更丰富,小说的体量更大,有新的运作方式,将武侠、奇幻、仙侠、科幻等类型更深地融会,形成一种更新的“大陆新武侠”。
《千古文人侠客梦》
陈平原著
北京大学出版社,2018-7
《新周刊》:你接受过传统意义上的严肃文学训练,也参与过武侠创作,还做过媒体的统筹者,这几者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你成为学者之后,在审视武侠文学的视角上有什么变化?
郑保纯:“舒飞廉”是我自己写《飞廉的村庄》时在天涯社区用的ID,后来成了我创作的笔名。“木剑客”是做《今古传奇·武侠版》编辑时,与作者、读者互动用的ID,随着我离开杂志,这个网名已经很少用了。做杂志需要商业的理性,创作需要漫长的训练,而研究又要正本清源,深入学理的体系。
有一点值得说的大概是,由编辑、作者、研究者三种不同的视角进入武侠文化,会有特别的自反性,坚持不懈,时间再长一点,对武侠文化的理解,可能会更明白一些。
范伯群老师说,中国的现代文学有两只翅膀,一是精英文学,一是通俗文学。我们今天讨论的武侠文化,融合了精英文学与通俗文学这两个传统。鲁迅写过《铸剑》,汪曾祺写过《复仇》,老舍写过《断魂枪》,余华写过《鲜血梅花》,还有王小波、徐浩峰等作者,加上舒飞廉,武侠也可以是先锋的。唐传奇、《西游记》、《蜀山剑侠传》和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都是雅俗共赏的。能够真正打通雅俗,就像打通任督二脉,是很高、很难的境界。
本文首发于《新周刊》总654期《绝版金庸》
原标题:郑保纯:“大陆新武侠”就像长江,
穿过三峡才是“月涌大江流”
· END ·作者丨苏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