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新生自我介绍,我不费一言成功让全班同学记住了我。
名字是班主任念的。
余下的内容是同桌补充的。
后来,偶然间听到有人问他:「李子,你是在跟小社恐谈恋爱吗?」
刺眼的烈日下,我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嗯?怎么可能,你不觉得她脸红的样子很可爱吗?」
01
我的一名社恐,恨不得别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人一多,我连迈哪只脚都得考虑再三。
开学第一天,老师让同学们自我介绍。
同学们谈理想,谈抱负,介绍自己的特长。
后来有个身着白色牛仔裤的男同学上了讲台。
他的脸上挂着干净清爽的笑,明媚如阳光,与他的白色牛仔裤交相辉映。
他侃侃而谈。
「同学们,大家好,我叫木子李,木头的木,木子李的李,我的艺名李子。是一个社恐。嗯,我凭一己之力让社会恐惧。大家需要帮忙就言语一声。」
原来,是个社牛。
好羡慕他。
我低着头,在心里默念:「我叫高涵,来自C市,我叫高涵,来自C市......」
轮到我自我介绍,我低着头走上讲台,看到台下朝我投来的各色目光,我的心怦怦直跳,大脑翁的一声,脸迅速充血,脑中一片空白。
我是谁,我该说点什么?
统统记不得。
老师试图鼓励我让我别紧张。
我的脸很热,我觉得可能熟透了。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的名字是老师念的,其他的内容我的同桌帮我做了补充。
我不费一言成功让同学们记住了我。
从此,我有了一个新名字:「那个小社恐。」
02
下课后有人起哄:「李子,你要不要帮帮你的同类?」
木子李闪着桃花眼,像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弯腰用手撑住课桌,笑眯眯问:
「高涵同学,你需要帮忙吗?」
我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又回来了,摇摇头,声若蚊蝇:「不......不需要。」
我就是不善表达,真不需要救助。
旁边的同学起哄:「不,你需要。」
晚上,我觉得有必要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妈妈打个电话,否则接下来的好多天,我脑子里都会重复播放我站在讲台上的画面。
这个事过不去了。
没想到妈妈听到我的诉说哈哈大笑:
「我女儿真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
想当年我只说了一句话就跑下台,哎吆吆,青出于蓝呀。」
谢谢,真的没有被安慰到。
谁家青出于蓝反着来?
「妈妈,想你了。」
我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掉。
现在的我好想将脑袋靠在妈妈肩头。
虽然最后会被她无比嫌弃的推开:
「边去,长得比我还要高壮,还学小孩子撒娇」
我只是比她高5公分而已,这也就是自己妈妈,别人说我高壮早就不理他了。
这次,她竟然没有笑话我,还异常温柔地哄我:
「乖,等十一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虽然家庭地位提升了N个台阶,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远香近臭的规则。
以前只要是假期,妈妈就罢工,说:「你们放假我也好好歇歇,想吃饭自己做去。」
现在竟然好声好气哄我,我不禁怀疑这是个假妈妈。
有好吃的,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带着鼻音答应,迅速挂了电话。
蹲地上埋头无声哭一场。
「高涵,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我带你找场子去。」
我惊愕抬头,看到那个社牛拿着纸巾站在我面前。
白皙的手捏着纸巾一角,朝我递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像捏着一朵圣洁的雪莲。
自己的脆弱被别人看到,我的内心无比慌乱。
开始内耗自己,自问十万个为什么:
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看到了多少?
我该说点什么?
......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也没理顺该跟他说点什么。
没骨气的选择逃跑。
「哎,同学,那个方向是男寝室。」身后传来魔鬼的声音,我顿住。
这才发现,我跑错了方向,到了男寝室的楼下。
临睡觉前,我登录了许久不登陆的私密悄悄话,在上面写道:
「今天又是社死的一天。
我不费一言就让同学们记住了我。
那个自称社恐的男生看到我哭还不算,我还跑错了寝室的方向。
尴尬到脚趾抠地。
社恐什么的最讨厌了。」
03
一个班级,我遇到木子李的时间不会少。
为了让我不至于太尴尬了,只要我提前看到他,我都会绕条路,如果实在避不过去,我就低头装鹌鹑。
自我催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我都躲着了,有些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我徘徊在小卖店门口有两分钟了,迟迟迈不进去。
商店什么的太讨厌了。
我还是喜欢网购,可以货比三家,售货员也不会凑过来问:「你要点什么?」
每当听到这句话,我都紧张的头发发麻,仿佛这个东西不买你就不配拿起来看一样。
我在门口打着腹稿,不停的在脑海中推敲,我该说哪句话。
是说:你好,我买这个东西,还是该问:打扰了,这件多少钱?
进门口我该先迈那只脚。
啊呀,门口空荡荡的,售货员可能不在,要不,不进去了吧。
脑中戏太多,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把,我的脚迈进了商店。
我回头一看,木子李正洞若观火的朝我咧嘴,嘴里还说着「不好意思,门口太窄了,把你也带进来了。」
眼神戏谑,哪有一丝不好意思。
看他嘴角上翘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真是......
怎么又是他?
算了,进都进来了,买。
04
我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上大课就会找个不太显眼的角落。
可能我人缘太差,怎么隐藏也架不住那个显眼包经常踩着点进来,直奔我旁边的空位。
「谢了,替我占位。」
我没那么好心替他占什么座,别冤枉好人。
我的嘴巴张张合合,算了,不解释了。
「为了感谢你,这周日我带你认识一下这个城市。」
「不.....不去了。」好多人。
「要在这里至少生活四年呢,就这么说定了啊。」他一锤定音。
我说不去的啊。
周日我还是没逃过。
「穿梭这个城市,自行车最方便。今天咱们进行一趟有意义的骑行,走走停停,身体和风景都在路上。」
我看着那一辆辆山地车,刚长到1米2的胆又缩成了50公分。
「那个,我还是不去了。」我小声说。
「咋了?临阵脱逃可不厚道啊。」
是你硬拉我来的。
我实话实说:
「那个,这种车子我没骑过。」
「不是吧,不是吧,你竟然不会骑自行车?」他提高了音量,恨不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不是不会骑,是这种大只的不会骑。」
他拍着胸脯保证:
「多大点事,包在我身上,木老师包教包会,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报酬只需要替我占座一星期。」
见我不赞同,他上下打量我一眼,坏笑:
「本帅哥的车后座只坐女朋友,要不你委屈下?」
我严重怀疑刚才他打量我,是在估算我的吨位,不想出力故意找借口。
这个玩笑开不得,自行车的前梁和后座,这两个位置都超尴尬,我还是不了,连连摆手。
谢谢,婉拒了哈。
「要不我练练?」
大学城这家车行很人性化,在每个山地车后面都安装了自行车后座。
也许真有一些女孩子愿意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呢?
他抓着自行车后座,豪气的对我说:
「你的后背交给我,放心大胆的骑。」
我歪歪扭扭龟速行驶在人行道上。
迎面走来一个大姨,我心里一慌,自行车头左右摇摆几下,擦着大姨的身子钻进了绿化带。
修剪的横平竖直的冬青扎得我生疼。
我信了他的鬼,交附什么后背。
身后那人笑得嘎嘎嘎。
大姨拍了两下胸口,一脸惊恐:
「我说你这个大嫚怎么回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不够你这么撞的。」
我揉着被冬青扎疼的胳膊,低垂着头不说话,这事咱理亏啊。
幸亏摔的是我,若是伤着老人家一根毫毛,后果不堪设想。
木子李小跑着过来,跟大姨道歉。
「对不起啊,大姨,我同学的自行车有问题,惊吓到您了,我这就给她看看车子。」
我生无可恋,看着他表演。
他扶起我的自行车,左右晃了两下车头,
「果然是车子的问题。我再给你挑一辆听话的。」
我惊愕抬头,是自行车的错吗?你要不要听听自行车愿不愿意?
临走,大姨认真训话:「年轻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注意交通安全。今日这也就是遇见我,换个老太太你试试?!」
木子李连连点头:「是是是,大姨说的对。」
这一撞,彻底击碎了我仅有的勇气,说啥也不骑车了。
他自觉理亏,各种赔不是,哀求:「给个面子,组织个活动不容易,这样吧,我找我舅借小电驴载你。」
这趟出师不利的环城旅行,以他骑着小电驴带着我结束。
这日的私密悄悄话只有一句话:
其实,那个社牛还挺好的来。
05
第二天,他神神秘秘拉着我,把我拉到车棚前,指着一辆四轮自行车夸张地表演:
「铛铛铛,惊喜不?」
我看着那辆装了辅助轮的自行车,忍不住想翻个白眼。
谢谢,惊有了,就问喜从何来?
让我骑着一辆带辅助轮的自行车,拉风的骑在大街上,出圈倒是出圈了,我怕被人笑死。
他拍拍自行车座,自信满满:
「有了这辆自行车,你再也不用担心摔了。要是看见帅哥,就往他身上撞,说不定能一撞倾心,上演一场校园甜宠恋。」
你确定凭我的心理状态,不上演灾难片?
我摇头:
「谢了,我不想出名。」
「你再考虑下,真的很合适,我好不容易说服我表弟把自行车让给你。为此我还损失了一个变形金刚。」
我......真谢谢您全家了。
没想到,世事难料,东方不亮西方亮。
在一次大课上,老师刚讲完课。
两声沉闷悠长的噗噗声经过板凳的阻挡,带着九曲十八弯之势响彻整个教室,一股回味无穷的味道在我身边弥漫开来。
众人掩鼻余光四扫。
木子李扭曲着脸,抬手扇扇鼻子,戏谑道:
「高涵,你吃了多少高蛋白啊,这味儿都赶上生化武器了。」
瞬间,无数道目光锁定了我这个「罪魁祸首」。
我脸胀得通红,本就不善言辞的嘴巴阿巴阿巴,只憋出了两个字:
「你.....你......」竟然明目张胆地陷害我。
躲过了四轮自行车,没躲过双响屁。
他摸摸鼻子,朝我一眨眼,讨好之意明显,悄声说:
「江湖救急,帮个小忙,我带你吃好吃的赔罪。」
长得好看就有特权?
这是一顿好吃的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两顿?真生气了?别呀。」
不原谅,咱们没那么熟。
这日的私密话带着点暗黑的味道:
姓M的,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毁灭吧。
06
除了我时不时社死,还有木子李时不时的在后面推波助澜,日子过得如同波浪线有起有伏。
我很感激木子李的帮助。让我对这个陌生的城市有了探索欲。
我的日记里多了许多嬉笑怒骂的不同经历。
直到大三那年,无意间听到有人问他:「李子,你是在跟小社恐谈恋爱吗?」
刺眼的烈日下,我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嗯?怎么可能,你不觉得她脸红的样子很可爱吗?」
原来,我以为的善意,只是他闲来逗的乐子。
我的牙齿打颤,整个身体都在抖,我真真是个笑话。
社恐和社牛两个极端,我跟木子李不共戴天。
我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在私密日记上重重记了一笔: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愚人节。
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拿我当乐子。
再见,“社恐”。
我像一只胆小的蜗牛,把自己缩进厚厚的壳里。
如非必要,尽量跟他保持距离。
有他的群体活动,尽量不去。
每天在图书馆食堂寝室教室之间穿梭。
我装着我很忙。
「高涵,我们准备去做义工,一起去吧。」
我摇头。
「高涵,周日兼职去不去?」
我摇头。
不说话,不回应。
木子李盯着我眼下的乌青,戏谑地问:
「高涵,你最近什么情况?被吸干了?」
最近睡眠出了点问题,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但我没忘记他跟朋友说的话。
我紧抿着嘴,有选择不当乐子的权利。
被问烦了,我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怒火,朝他大吼:「你烦不烦,不要你管!」
平时说话蚊子哼的我,像一只愤怒的小兽一样嗷嚎:
他看着我,大约从来没想过我的声音还有如此的爆发力,像看到了怪物,后退一步,补了句:
「行,不管就不管,你别激动。」
嚎完,我像一个戳破了的气球,痿在课桌上。
算了,他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他的目的。
我知道了还让他欺负,没有这样的事。
社牛很招人喜欢,长得帅气的社牛更招人喜欢。
有时候一天我能看着两个女同学跟他表白。
他似乎也很忙,今天跟这个妹子逛校园,隔几天跟另一个妹子看电影。
他的自行车后座终于有了人。
就是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他的好妹妹。
我缩在自己的壳里,坐看风云起。
07
我哥调来这个城市看我,我正跟他边走边说笑,木子李搂着个妹子迎面走来。
身上的白裤子和他女朋友的八颗牙齿一样晃眼。
「高涵,你男朋友?不介绍一下?」
我身体一僵,抿着嘴不说话。
我哥揽过我的肩,面色不善「这小子谁啊?」
「同学。」
「哦,那没事了,带你吃好吃的去。」
什么叫没事了?我正想着,被我哥半拖着走了。
回寝室,室友周瑾揽着我的肩膀问:
「高涵,最近你跟李子吵架了?」
「啊?没有啊。」我又开始心慌,余光偷瞧室友。
也不知道她知道多少。
「这两年你俩走得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我跟你说啊,这几天我看到他经常跟外语学院的一个妹子在一起。」
我也看到了,虽然我不知道哪个系的。
「那很好啊。他是社牛没人追合理吗?」
「你怎么这么绵乎?跟我说实话,真的没有跟李子在谈恋爱?若是李子渣你,我们宿舍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我摇头。
真没有,我的小火苗没起来,就得止损了,谈不上被渣。
她如释重负:
「那我就放心大胆的追了,我馋他好久了。」
我心里吊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爱情真不是个东西。
前一秒还正气凛然,后一秒人性使然.......
猫哭耗子那也得嚎两声啊,
这勇往直前的画风转换的是不是有点快?
「知三当三不好。」我小声说。
「那没事,只要不是咱们寝室的我就没道德。」
好吧,
又陷进去一个。
「高涵啊,还有一年多就要毕业了,谈场恋爱吧,给大学生活画个完美的句号。」周瑾语重心长。
还是不了,我看个热闹就好。
这天的私密悄悄话,只有两个字:
「渣男!」
08
时间的滚轮不会因为你开不开心而停住脚步。
四月北方的早晚乍暖还寒,出门还得穿件厚外套。
我出门去图书馆。
有个男同学与我并行,看了我一眼又一眼,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我被看得莫名其妙,就问:「同.....学,有事?」
妈妈说,我只是比别人对外界敏感些,多锻炼锻炼就好了。
你看,我能主动跟人交流了。
那男同学一愣,随即道:「我没事,不是,是你有事.......也不是,我只是想跟你说你外套上面有东西。」
他指指我的后背。
我往身后一看,果然外套上粘着一块圆形的黄色乳胶。
那是一只胸贴,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稳稳地趴在我的衣服上。
此时我的脸又表演了川剧变脸,恨不能去屎一屎。
我现在说它是一朵花还来得及吗?
昨晚寝室的川妹子网购了好物,硬塞了一对过来,让大家都感受一下黑科技的爽。
不知道是怎么到我衣服上的。
不知道我带着这个黑科技招摇过市了多久。
木子李在我身后双手插兜,吹了两声口哨,朝那位同学伸出大拇指:「兄弟,你好懂!」
上辈子我是捅了他家的尴尬窝吗,怎么哪哪都有他啊。
感觉这个社会对我没爱了。
为什么在社牛和社恐之间,还有一个社死!
这晚私密悄悄话带着莫名的力量:
我想气场两米八,狂虐那个渣渣。
09
我可以不想,但不能不行。
妈妈说,你只是内向一点点,呆在舒适圈不想改变,等你有了真正想保护的人,自己就主动改变了。
我等不到那时候,我现在就想改变。我不要再让木子李看笑话了,绝不!
一股悲壮的力量让我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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