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多民间习俗是莫名其妙的。例如,现在的人们过生日,总喜欢买一个蛋糕,上面插些许蜡烛,然后吹灭蜡烛,双手合十许个愿。似乎这才是过生日的标配。
据说,这个习俗源自古希腊神话。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喜欢吃蛋糕和水果,每当她过生日的时候,人们就用蛋糕和水果祭祀她。后来不知道什么人又开始在蛋糕上点燃蜡烛,可能是因为月亮可以给人类带来光明,所以人们用蜡烛纪念月亮女神的功德吧。
其实中国的神话故事里也有月亮女神,那就是嫦娥(也有叫姮娥的),每年的中秋节据说就是中国的月亮女神嫦娥的生日,人们也喜欢用各种瓜果来祭祀。中国祭祀月亮女神没有点燃蜡烛的传统,一些人会用焚香、奠酒等方式表达对女神的崇敬和感恩。
有趣的是,东西方文明在这个问题上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祭祀月亮女神的时候都喜欢用水果,看来这个习俗与女性都偏好甜食有关吧。不同的是,西方人祭祀月亮女神活动中点燃蜡烛的习俗,后来被人们借过来,成为在自己过生日时的一项仪式。至于为什么要吹蜡烛,然后许愿,这没有人可以说出个所以然来。或许有个很现实的原因就是:不吹灭蜡烛,下面的蛋糕就没法子吃。
后来,这种习俗被一些海归带到了中国,在20世纪初的一些大都市,一些时髦的年轻人,带头将吹蜡烛设立为一个生日庆祝仪式。但在当时我国的更多地方,根本没有人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吹蜡烛再一次时兴并且广泛流传,是近几十年的事情。到了现在,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过寿,也喜欢让儿孙们蛋糕、蜡烛地搞一番,这样的确热闹一些。
人们为什么会很容易就接受生日吹蜡烛这项“舶来”的文化?最根本的原因是中国的传统习俗里,几乎就没有生日所独有的文化。为什么说几乎而不是直接说没有,是因为中国人有“抓周”的习俗。一个孩子满周岁的时候,长辈们会在他的周围摆上毛笔、书本、印信、算盘、胭脂水粉、金银珠宝、刀枪剑戟或者一些象征性的物品,让孩子自己爬自己抓取,以此来测试孩子的志向和前程。
《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抓周”的时候,不要就因为抓了满把的胭脂水粉而被贾政痛骂:“将来酒色之徒耳”。“抓周”有没有科学道理暂且不能下结论,但这是中国人唯一的生日习俗,这是一个不可辩驳的事实。而且,关于中国人过生日的最早记载,是魏晋南北朝时期才逐渐出现的,直到唐宋以后才正式登堂入室,成为一种固定的民俗习惯。
中国人不重视生日,这与中国文化的特征有关。中国文化从根源上是强调群体而忽视甚至压制个体的,不倡导个性张扬,不主张自我崇拜。另外,中国人自古讲究惜福、惜寿,操办生日则过于张扬和铺张,不符合中国人的固有观念。所以,即使是唐宋以后有了过生日的习俗,但依旧是力求低调的。即使如《红楼梦》里贾府这样的富贵人家,小辈人过生日,无法就是多加一两个菜,长辈们送点衣物、玩具、金银之类的表示祝福,除此而外再无其他。够资格操办专题性生日的,唯有那些身份尊贵、辈分高、年岁大的人,但那也只是搞个宴席,再有条件的就唱唱戏、玩玩游戏,娱乐娱乐,但迄今为止尚未发现有专门为生日而流传的活动或者项目。
所以,当西方吹蜡烛的习俗传入之后,很快就被中国人所接纳。一方面,这是因为时代进步了,人们的自我意识、个体意识开始苏醒和成长;二来在物质条件有了一定保障之后,人们需要娱乐、需要放松,借着生日的机会与亲朋好友聚一聚、乐一乐,也未尝不可。但有没有人想过,吹蜡烛的习俗与中国传统文化是相悖的呢?
在《三国演义》里有一个经典桥段,相信绝大多数人不会陌生。诸葛亮第六次北伐,感觉自己精力不济、身体状况江河日下。掐指一算,发现自己阳寿已尽,于是就在五丈原摆下阵法,举行法事,禳星告斗,为自己祈寿一纪。古人认为北斗主死,南斗主生,禳告北斗可以解厄,禳告南斗可以增寿。禳星告斗的阵法里,最关键的就是要让用来代表自己本命元辰的灯七日不能熄灭。诸葛亮操持了一周,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谁料帐下大将魏延因为要汇报重大军情,闯入了阵法,脚下带风,扑灭了诸葛亮的本命灯,致使功败垂成。
诸葛亮在为自己祈寿的阵法里使用本命元辰灯并非首创,因为在很早的时候,人们就认为火是生机、活力、阳气、生命的象征,所以在五行学说里,火就被排列在南方,而南方的“南斗”,则是传说中主宰人寿命的星君所在的方位。在民间的俗语里,形容一个人天年享尽、寿终正寝,就会说“油尽灯枯”或者“人死如灯灭”。一个人临死之前,会因为肾上腺素的亢进而显现出较短时间的康复假象,这被人们称之为“回光返照”。古时候的人们使用的光源,除过日月光自然光源之外,人工光源就唯有油灯和蜡烛。这里的“光”就指的是灯光或烛光。
可见,灯亮灯灭这种正常的生活现象,在特定的场合和情景之下,是象征着生命的延续和灭失的。所以,过生日吹蜡烛这种被很多人热衷的习俗,似乎和中国传统文化是相悖的。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我们为什么不能创造一个属于自己国度的生日仪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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