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辇动乱后的第二年,褚季昶再次见到了那晚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才知道她是注辇的公主。
褚季昶打碎了注辇的神像,注辇贵族依施闼尔要让他当奴隶赎罪,是缇兰用甜净的声音保护了褚季昶,她说:“依施闼尔,那是我的奴隶,你不准动!”
《斛珠夫人》原著里写道:“季昶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说,啊,是她。往后的二十二年里,他每每忆起这一幕,女孩儿的姿容顾盼,衣装打扮,皆是模糊的,只是那句甜净斩截的言语还在耳边宛然回响,似昼夜交接时第一线清明的晨光,划然刺穿了这尘浊的世界。”
褚季昶逞强说自己宁死也不当奴隶,而自己根本不怕死,缇兰虽然眼盲,却感受到了他的脆弱和恐惧,缇兰说:“你骗人。那天你整个人吓得发抖,说话也发抖呢。”
缇兰,是除了汤乾自之外,唯一懂褚季昶的人。
三个孩子跌跌撞撞一同长大,褚季昶和汤乾自,都对缇兰又怜又爱,可缇兰,唯独对汤乾自用情至深。
和缇兰在一起的时光,褚季昶难得的轻松惬意,他生在皇宫里,却是最不受待见的皇子,从学步的年纪,他就学会了顺从避让,察言观色。
隐忍了一生的褚季昶,就连笑容里,也带着心事。
只有在缇兰面前,他才笑得像个孩子;只有在缇兰面前,他不用伪装情绪,连哭也可以很用力。
缇兰会温柔地安慰他,陪着他啜泣,他以为他与缇兰是同病相怜,到后来他才不得不承认,他注定错过缇兰。
听戏的地方人潮拥挤,三个人就这样被挤散,汤乾自护着缇兰,褚季昶看着他们渐渐走远,缇兰明明就在眼前,却始终无法触及。
《斛珠夫人》原著里这样描写褚季昶的心事,那是深刻的悲凉与无力。
“他对汤乾自微微颔首,于是汤乾自将缇兰护在胸前,倒退着用肩背顶开人群,向外挤去。戏篷的出口就在他们身后,那一线光,明朗锐亮不可直视,像是从云隙投下的晨曦。季昶看着他们出去,帘子又遮严实了,于是也就没有光了。”
感受到了汤乾自和缇兰之间的情意,褚季昶的世界里,没有了光。
英迦大君,曾经给过褚季昶短暂的空欢喜。
英迦大君问他觉得缇兰公主如何,褚季昶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压抑着心里波澜,道:“公主殿下端庄淑德,姿容绝代。”
英迦大君说:“这样说来,殿下真是不嫌弃缇兰的了?那我就安心多了。你们兄弟或许眼光近似,你喜欢,旭王八成也是喜欢了。”
褚季昶心里万丈波澜一瞬间变了地狱火海,却展颜笑道:“缇兰殿下身份何等高贵,若非我二哥那样帝王之姿,又有谁堪与相配呢。”
褚季昶,他没有能力留住缇兰,她的人和心,都不会属于他。
褚季昶选择了不动声色地放手,他支持汤乾自带缇兰私奔,缇兰出于责任感,接受了联姻的宿命,褚季昶又亲自带她到了徵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