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陈仓里的人物是谁,暗度陈仓所涉及的人物

首页 > 经验 > 作者:YD1662024-03-18 22:34:04

题记

这是一个伟大民族的伟大时代,大人物不再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他可能就是我们身边人。勤勉、踏实、肯干地做好每一件小事,就有可能成为这个时代的大人物。

暗度陈仓里的人物是谁,暗度陈仓所涉及的人物(1)

◎胡可一

全国政协委员,江南造船(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原总工程师、科技委主任,荣获首届船舶设计大师。

暗度陈仓里的人物是谁,暗度陈仓所涉及的人物(2)

胡可一,上海人,三届全国政协委员,江南造船集团原总工程师。没错,就是那个在洋务运动中,由李鸿章一手创办的“江南机器制造总局”。这里建造了中国第一艘蒸汽推进军舰、第一艘铁甲军舰、第一艘万吨轮,研制了中国第一支步枪、第一门钢炮,还建造了中国第一艘潜艇、第一艘护卫舰、第一代航天测量船。数不清的“第一”无不在向人们诉说着这座厂的悠久历史和辉煌战绩。能当这个厂的总工,必得是一位霸气外露的大人物。

几经周折我来到位于上海长兴岛的江南造船厂,开启寻找之旅。

船厂大门是一个简易的电动栏杆,几栋普通的办公楼,四周零星种着几棵树,感觉和一般研究所没什么两样。

初见胡可一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面前这个男人个子不高,宽大的工作服像是挂在身上,一双眼睛很亮,却不大,怎么看都与想象中的大人物相去甚远。“人不可貌相。”我告诫自己,开始采访。“讲良心话,早知道造船这么辛苦,我才不干这行呢!”还没聊几句,他就诉苦。

大人物该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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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挣奖金

暗度陈仓里的人物是谁,暗度陈仓所涉及的人物(3)

1982年,刚刚从上海交大船舶制造专业毕业的胡可一被分配到江南造船厂,成为一名船舶设计师。这可是非同小可的江南造船厂啊!我趁机追问道:

“那个时代的人都是很有情怀的,您的梦想是什么? ”

“我记得特别清楚,进厂第一个月的工资是48块5,所以最大的梦想就是工资能挣到3位数。”

“等等,我没听错吧,怎么也应该说立志报效祖国,为中国船舶事业奋斗,最不济也得是梦想当个总工吧?”我心里嘀咕着。

当时设计所为了鼓励大家提高工作效率,每画一个分段奖金40块。“40块!每个月画两个,收入就能破百了!”一提钱胡可一就来了精神。可当时即便是老设计师,一个月也只能画一个分段,新人就更慢了。

梦想的力量是无穷的。胡可一翻遍了之前的图纸,发现其实画图并不慢,慢的是改图。一艘轮船上下好几层,通常的做法是每人负责画一层,然后再将图纸对接到一起,而如果管道、钢板等等的位置无法精准对接,轻则震动噪音巨大,重则无法出厂,改图就成了最繁琐的工序。

既然管道和钢板是从上到下通着的,那如果画图时也从上到下一口气画,自然也就没了后续的对接问题。于是他和搭档一起,将原本每人画一层的水平分工方式,改为把船按照前中后垂直分工,每人画一段。

“你猜我俩一个月画了几个?”胡可一一脸神秘中透着藏不住的得意。

“4个?”我大着胆子多说了些。

“8个!”随着用手比划的那个大大的“八”字,他眉毛上挑,下巴翘得高高的。

“那您这回可赚翻了,几十张‘大团结’,拿在手里得厚厚一沓呢。”我打趣道。

“就是的哇,我月底高高兴兴去领奖金,谁知道科长说我们画太多了,没那么多钱,用一张欠条就把我们打发了。”得意瞬间变为沮丧。

更让他郁闷的是,生产力改变生产关系,新的画图方法推广开来,大家都画得一样快了,再想多挣奖金还得另寻出路。

设计师们画图用的0号纸长120厘米,宽80厘米,规范操作是把纸固定在画板上,画图时板不动,人动。老设计师们更是功夫了得,站着画图,一站就是一天。“我可站不住。”胡可一开始吐槽。

“什么,站不住?还没干呢就喊累,真怀疑他是怎么当上的总工。”我心里七上八下,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采访。

懒人有懒招,胡可一的鬼点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他画图时先在画板上打好标记线,然后就坐着不动了,凭借着空间想象能力好,让画板围着他转,一坐也是一天。为了少转两圈画板,他甚至练就了倒着写字的功夫,不论画板朝哪个方向,不论数字、英文还是中文楷体,图纸上的注释都能被他完美呈现。

怕我不信,他边比划着,边随手拿起张纸就写开来。写完把纸一转,居然是一串工整的数字,20多年没用的手艺今天依然炉火纯青,看得我目瞪口呆。

仗着这项独门绝技,胡可一再次稳居出图量榜首,总算如愿拿到3位数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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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立威

暗度陈仓里的人物是谁,暗度陈仓所涉及的人物(4)

1999年,37岁的胡可一当上了江南造船厂总工程师。

37岁!两万人的江南厂!再加上当时受亚洲金融危机影响,整个造船业陷入萧条,一单难求,颇有种受命于危难之间的意味。眼前的胡可一瞬间变得高大起来。

“其实是厂里青黄不接,实在没人用了,我才当上的总工。”胡可一有点不好意思。

我姑且当他在谦虚。

“我当总工后就提出要造排水量30万吨的巨型货轮。”

“30万吨是多大?咱们厂以前造过吗?”

“没有,江南厂之前造过的最大的船,排水量也才只有7万吨。”

“真有魄力。”我恭维道,其实心里想说:“胆儿可真够肥的,步子迈这么大也不怕摔着。”

“我是查过很多资料,又比对过厂里的造船条件,才提出这个想法,不是随便乱说。不过那帮‘老法师’都以没造过为由,不同意项目上马。”

“老法师?”

“就是老前辈。”

“那不干了?”我故意问道。

“既然他们没造过,我不如找新人来做,反正大家都没做过,也就无所谓新人不新人了。”一向万事好商量的胡可一总算过了回硬气的瘾。

估计怕被打,说完他就躲起来闷头干活,带着一帮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连激动人心的誓师大会都省了。

凭着记者的专业精神,我开始追问细节:

“你们是怎么做的?”

“查资料。”

“去哪查?”

“网上。”

“设计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有。”

“怎么解决的?”

“查资料啊。”

这咋说成车轱辘话了。天地良心,我真的尽力了,实在是挖不动了,估计最后报道也只能写成“总算,船造出来了,总工的位置也坐稳了。”

正面强攻不行,改迂回战术。我悄悄问他的助理:

“你们总工平时凶吗?”

“不凶。”

“要求严吗?”

“呃……有点吧。”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犹豫。

确切地说这位总工很温柔,温柔地提着各种各样令人崩溃的要求,不仅要求图要画得漂亮,报告也要写得工整,PPT要做到可以直接拿去印宣传册才行。在这个超级“细节控”眼里,似乎永远没有“完美”这个词,逼得下属们只好拿他是“处女座”打趣。

“我没提什么要求啊,像打字的时候中文要用全角标点,英文要用半角,不能有错别字,PPT上的图片要上下对齐,这些都是小学生就应该掌握的,我要求高吗?”胡可一倒一脸委屈。

下午正好有一艘船即将交付,我跟着他一起去做最后一次检查,从船底一直到最顶层,他把船里的每一层每个房间像过筛子一样都看了一遍,一会儿嫌烟囱设计不合理,不应该留缝隙,一会儿又说楼梯应该向外延伸20厘米,桅杆的固定绳索角度太小,窗户的边框太宽……

转了两个小时,就听他没完没了地挑了两个小时毛病,我感觉这船都快无可救药了,忍不住小声问:

“这么多问题,还能交付吗?”

“当然能,这些都是不影响使用的。”

“那您还挑刺?”

“我这是说给他们听的,以后可以设计得更完美。”

看着他身后的年轻设计师,我们心照不宣地一起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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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搞关系

暗度陈仓里的人物是谁,暗度陈仓所涉及的人物(5)

采访之前就听说,胡可一在圈内被称为最“不务正业”的总工,除了设计,凡是和船相关的事情,他都得过来掺和掺和。比如,卖船。

“我从不把业务看做是单纯的技术,而是将技术与商务结合。”

商务,多洋气的一个词,再加上谈的又是轮船这种造价按“亿”算的大买卖,我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身着西装革履、手提公文包、头发一丝不苟的商业精英们坐在一起唇枪舌剑、相互较量的谈判场面,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没想到胡可一的营销策略总结起来就3个字:搞关系。

他每次去国外谈生意,都要把那个国家的人文、历史、礼仪、习俗都先学习一遍,甚至连船东的家庭背景、工作经历都要查个底儿掉。为的就是投其所好,正事稍后再说。

一次胡可一去见一位希腊船东,得知老先生小时候和妹妹坐船去美国的经历。小时候?胡可一心里盘算:按老人家的年龄看,他小时候坐的应该是铆接船。铆接船自己熟啊,最早的轮船都是采用这种技术,就从这做突破口,聊铆接船,让老先生回忆回忆童年。关系搞好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怎么感觉您谈生意更像是拉家常,一点也不酷。”我有些失望。

“哎呀,我们造船很辛苦的,说起来也是上亿的轮船,利润才只有5%左右,让船东聊开心了,他肯提1%的价格,对我们来说就是增加20%的利润。”胡可一的小算盘打得啪啦啪啦响。

要说他这搞关系的本事,还是刚进厂时练就的。

江南厂的传统,新来的大学生都要先到车间和工人师傅们一起劳动一年,胡可一去的是放样楼。

师傅们要做的就是把图纸上的三维部件图按照与实物1∶1的比例还原成可以直接裁剪钢板用的二维平面图。这么大的图也只能用油漆在地板上画了。开始时是老师傅带着他画,慢慢的就变成一起商量着画,十几米长的零部件,他能做到画出来误差不超过1毫米。

“放样楼什么都好,就是太累,每天满身油漆不说,还得蹲着干活,蹲一天下来,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如今改用电脑画图了,放样楼自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拆之前连张照片都没留下。”

采访过程中,这句话他至少重复了三遍,大人物开始发感慨,必有内情。

“您是感念那段时光对自己的磨炼吗?”

“不是啊,跟放样楼的师傅们搞好关系,以后好办事情的哇。”

这话锋转的,差点让我闪着。

设计师与放样楼的师傅们是冤家。设计师改图纸就是动动手指头的功夫,可到了放样楼,每一个小变化都意味着又得重新画好几天。老师傅们脸难看是常有的事,年轻设计师最头疼的就是这个。

“不过我不怕,我的图纸拿过去,师傅们永远是:‘自己人,好说好说。’”胡可一边说着,边跷起二郎腿抖了起来。

大人物不都应该是凭本事吃饭吗,怎么也用上搞关系这套了?

就在采访的前一个月,胡可一的工作岗位由总工程师调整为科技委主任。岗位变了,原来的助理也要变成秘书。

“那就直接让王助理当秘书呗,还省事。”我随口说道。

“不行,他是设计师出身,已经跟了我四五年了,再跟下去原本的技术就该荒废了。”

“新秘书定了吗?”

“还没,我就很奇怪,现在秘书怎么还成了吃香的岗位了,抢着干。”

我也很奇怪,这番话怎么听都不像深谙关系学的胡可一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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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少赔钱

既然都说了“不务正业”,肯定不能只干造船、卖船的活,胡可一还兼着厂里的法律顾问。

乍一听似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其实他也是被赶鸭子上架。

超大型轮船上的一些零部件是铸钢件,由第三方厂家一次浇铸成型,浇筑过程中难免会有气泡等等小缺陷。有位船东,德国人,超严谨的那种,拿出合同,其中一项条款写着交付的轮船须无任何缺陷,以此为由要求赔偿。

一听赔钱,胡可一不干了,这完全可以通过技术后期修补,最重要的是并不影响船舶使用,怎么就上升到缺陷赔偿了?

船东也是有备而来,请了德国纽伦堡大学的铸造专家当帮手,专家理直气壮地说:“我在实验室里做了那么多铸钢件,从来没有出现过缺陷。”

“你造的铸钢件多大?”胡可一抖了个激灵。

“300公斤。”

“你知道我们造的多大吗?30吨!大小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的。”对方显然低估了他矫情的能力。

第一回合,胡可一胜。

第二回合就不能靠抖机灵了。胡可一开始搜集日本和船级社协会的造船标准,写了一篇题为《超大型铸钢件的缺陷校正是铸钢件生产的正常流程》的论文,文中引用各类标准,详细论证修补是合理操作。

一套组合拳下来,德国专家和船东只能摊开手、耸耸肩,认了。

这件事也给胡可一提了个醒,造船是一个庞大的复杂工程,几百米长的船,上下十几层,合同里能埋的雷太多了。专业的法律人员因为不懂技术,往往很难发现。

“不被人骗比不骗人更难。”为了少挨坑,他只好自学起了合同法和海商法。

小问题可以商量解决,碰到刺儿头,就只能法庭见了。一次江南厂被船东告上了伦敦海事仲裁庭,理由是轮船的螺旋桨转速过高时会出现咬死现象。经检测,其实也不是造船厂的问题,而是第三方设备厂商提供的材料不合规导致的。当然,设备厂商肯定是不会认账的,坚持认为是船员操作不当导致。皮球踢来踢去,船东一怒之下将江南厂告了,造价4500万美元的船,张口就要2000万美元赔偿。

胡可一带着团队去伦敦应诉。请律师是首要事情,大律师每小时收费800英镑起,甚至更贵,小律师400英镑。“会过日子”的胡可一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选了最便宜的。

“反正不管再大的律师,也是只懂法律,技术问题还得我们跟他讲,那当然是便宜的划算。”

不过,官司打赢打输都是两难:赢了,会失去一个客户;输了,不仅赔钱,还要搭上天价的律师费,更亏!况且没个三五年完不了事,人也耗不起啊。

于是胡可一一面明修栈道和船东的律师团队周旋着,一面暗度陈仓找船东做工作,给他细算了一笔账:“律师嘛,要赚钱的,肯定是希望官司打下去,你请的又是大律师,贵。”

离间完律师和船东,再来说赔偿款。“咱们都知道,打官司向来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就算最后你赢了,肯定不会判赔那么多的,赔偿款再减去律师费,就不剩啥了,劳民伤财,不划算的。”

既然算账,就得七零八碎的都算进去。“这个船只有在高速时才会出问题,开慢一点就什么问题都没有,现在油价又贵,开快了费油,不划算。”

这小账算得逻辑清晰、利弊明确,2000万的官司被他七算八算,30万就和解了,不服都不行。

这波操作够帅!必须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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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书号太贵

我想起采访前做功课时查到,胡可一写过一本《揭秘中国第一批万吨轮》。总工写书,还是历史书,得大书特书一笔。

“老实讲,我对历史并不感兴趣,写书纯属偶然。我是军事迷,一次在国外一个纪念二战期间失踪船员的网站上,无意中发现一艘万吨级运输舰。网站上介绍这艘船是由香港建造,可我总觉得那是我们江南厂造的,于是就开始查阅相关资料。”胡可一说。

外界一直认为,上世纪20年代,中国一穷二白、落后愚昧,江南造船厂根本不具备自行设计建造能力。

“我翻阅了大量资料,发现很多技术我们都是掌握的,只不过船舶领域太专业,少有历史学家涉足,所以才没有被大家所熟知。”

胡可一还跑去武汉找早已退休的老师傅,请教早期铆接船的建造工艺,甚至跑到美国休斯敦和英国伦敦,就为了找当时船级社的老员工了解核实一个小细节。

最终证实,早在1921年,江南造船厂就造出了中国第一批万吨轮,并且一口气造了四艘!

还记得之前和胡可一回忆童年的那个希腊老船东吗?他们聊的铆接船就是这批万吨轮,老船东特意按照当年的图纸做了个模型寄给他。

随着挖掘的深入,胡可一发现这背后承载了太多东西,作为一个造船人,有义务让大家知道,于是开始着手写书。

“我的朋友都是船舶界的,这要是印出来,做成一个大名片发给他们,多有面子。”

“名片?不是出书吗?”

“书号太贵。我都问好了,如果只是印刷不出版,一本才10块钱,这么算的话印1000本也才1万。”

“有多贵?”我还以为一个书号怎么也得十万八万。

“1万多。”

1万!?我被惊得有点回不过神,半天才想了一句:“那您后来怎么又出书了?”

“领导觉得这是介绍江南厂的历史,对厂里也算是一种宣传,就帮我出了书号钱。”

钱有着落了,他又开始对编辑不满意。

“现在出版社的质量真是天晓得,我都看了两遍了,发现里面还是有不少错,他们还反过来说我,说没有我这么校对的。”

经过一天的相处,我现在百分之百相信,胡可一是真的委屈,出版社的编辑们更是真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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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大人物

采访到最后,我还是没有找到对大人物的感觉,只是觉得大老远地从北京折腾到上海,不能白来一趟。在我的再三要求下,胡可一终于同意带我去船坞看看。

办公楼离船坞还有一段距离,得开车去。坐进矮矮的车内,只能看到半截的天,半截的厂房,半截的铁疙瘩,间或有一辆货车开过。

到了。船!很多船!几十艘庞然大物,一下子出现在眼前!

细一看,有正在建的船,有正在保养的船,各式各样,大小不一,高的有十几层,矮的也有七八层楼那么高,排列在岸边,绵延开去,一眼望不到边,如同一座拔地而起的城市。

太震撼了!我呆站在原地。

“这艘小,只有30多米宽,旁边那艘大一点,有61米宽。”胡可一的声音叫醒了我,他随手指着面前的一艘船说,“这就是我们现在主打的大型集装箱散货轮,能装2万个集装箱,这是船的前半段,后面两段在那边,分别建好了再接起来。”

这就是那个著名的“江南巴拿马”型系列集装箱船,中国第一个在国际租船市场上挂牌交易的国际著名品牌?

长江,就是从这里投入大海的怀抱的。江面开阔到看不见对岸,向入海处眺望,海天之间更是混沌一片。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在这里,我对长度的感觉开始错乱,随便一艘船就三四百米长,随便一个吊车,两个立柱之间的距离就是一两百米。按说,在这比船更宽阔的大海,和比海洋更宽阔的天空之间,再大的船也应该是很渺小的,但是,你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船的小,相反却是大,是生命,是力量。

对,是力量。我看到的不只是几十艘巨轮,而是几十艘在建的巨轮。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巨型轮船的横截面,看到一堆硬邦邦的钢板如何变成一个庞然大物。在这群庞然大物面前,人类是如此渺小,也是在这群庞然大物面前,人类又是如此伟大。

难怪胡可一说:“年轻设计师一定要多去一线,多去船坞看看。”这里有他们的梦想,这里有他们力量的源泉。

眼前的工人正在焊接,设计人员正在调试,约摸只有几十人。江南厂2万员工撒到这个巨大的工作场,一下子就消失得难觅踪影,你看不到他们是如何将几万张图纸一笔一划地描绘出来,如何将成千上万的焊接点一点一点地连接在一起,如何将体内的水分一滴一滴地洒在甲板上,如何任海风吹白了他们的青丝。他们只在你不经意间,给你一个惊喜,一个震撼。

我的视线落在身旁的胡可一身上,忽然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整个采访过程中,他没有一句我所期望的豪言壮语,没有一句我所搜求的“高大上”,但是,想想仅仅100多年前游弋在江面上那些横冲直撞的列强炮舰,到如今江南厂自己的多个世界第一,胡可一他们还用得着再说什么吗?

我一身轻松,却又充实无比。抬眼看看身边的胡可一,又放眼望去,船上、坞上、近处、远处,工人们紧张地忙碌着,他们穿着一色的蓝工服,时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吊车在轨道上轻轻地抓起巨大的钢板……船体在不经意中拔节,升高,撑起空阔的江面和苍穹。


记者:刘嫣

编辑:莫愁

审核:周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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