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高承在所撰《事物纪原》里讲到“馒头”的由来时,说,在三国时,诸葛亮南征,见到当地少数民族*人祭神的习俗,觉得陋俗不可取,便教导当地人用面包肉做成人头形状,然后代替*人。这种说法,属于典型的稗官野史。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在甘肃省的嘉峪关曾经出土了一组汉代画像砖庖厨图,其中就有仕女揉面和手持托盘进奉馒头或者包子的图像,由此可知,在中国汉代已经开始做发酵的面点了,而馒头在那个时候,应该是比较普遍的食物。而明朝时的藏书家郞瑛在所著《七修类稿》中,进一步引伸出“曼头”即所谓的“蛮头”,则更是无稽之谈。因为“曼头”的“曼”字,原意只是“伸展”之意,意为面粉发酵后的状态,只是后来,因为馒头是食物,故而加“食”字旁。
“馒头”在宋元之前应该都是有馅的,和现在的包子,大体上没什么区别。而实心馒头的出现,已经是明朝的中后期的事了。在隋唐时期,“馒头”被称之作“饼”。当时中原地区,日常的饮食结构,基本上是南米北面,在此基础上,辅之以粟、豆、稷、黍等。但由于南方稻麦轮作制的流行,南方主食中的面食也占有很大比重。主食种类分为饼、饭、粥、糕数种。从史籍中出现的频率来看,“饼”最多,饭、粥次之,糕较少。隋唐时期的“饼食”种类繁多,见之于史籍上的就有“胡饼”、“蒸饼”、“煎饼”、“环饼”、“汤饼”等等。其中“蒸饼”,便是后来的馒头。
“蒸饼”当时又被称作“笼饼”。宋朝人张师正在《倦游杂录》中写道:“唐人呼馒头为笼饼。”“蒸饼”在隋朝之前已经被普遍食用,到唐朝时更加流行,一般城市的街头市场到处都有买卖。唐朝人张鷟在《朝野佥载》中记载,长安人邹骆驼“常以小车推蒸饼卖之”;段成式的《酉阳杂俎》中也记载:“武则天时,张衡国“路旁见蒸饼新熟,遂市其一,马上食之,被御史弹奏。”看到路旁卖馒头,买来在马上吃掉,便被弹劾,也可以从一个侧面看出,唐朝时御史监督官员的严格。
日本奈良时代,真人元开所撰《唐大和尚东征传》中有,鉴真和尚东渡日本,除了携带了大量经书等等,还随船带了“干蒸饼一车”。宋朝李昉等人所著的《太平广记》中记载,武则天时期,朝廷官员,侍御史候因止,“常命作笼饼,谓膳者曰:‘与我作笼饼,可缩葱作。’当时市场卖的“笼饼”,葱多而肉少,他嫌肉少,要求厨子要减少葱,多加肉,还被当时的人称作“缩葱侍御史”。
宋元时期,“馒头”的馅儿花样很多,《梦梁录》记载“馒头”荤馅儿有鹅、鸭、鱼、虾、羊肉等等,素馅也有笋丝、菠菜,甚至还有豆沙、果料制作的甜馅儿、酸馅儿等。宋朝人曾敏行在《独醒杂志》中记载蔡京当宰相时,以“蟹黄馒头”宴客。这应该算是比较高级的“馒头”了。
“馒头”的形状,在宋元时期,不仅有圆形的,也有其他形状。南宋耐得翁在《都城纪胜》与《西湖老人繁胜录》中记载有“剪花馒头”,《梦梁录》中的将“剪花馒头”写作“煎花馒头”,其实是一个意思。元朝的忽思慧所撰的《饮膳正要》中对“剪花馒头”,给予详细的说明。所谓:“依法入料物,盐酱拌馅包馒头,用剪子诸般花样蒸,用胭脂染花。”有的剪成“荷花馒头”,有的剪成“葵花馒头”等等多种花样。其实这种“剪花馒头”,现在北方一些地方,譬如雁北地区还有余俗流传。当地孩童长到十二岁时,都要大肆举办生日庆典,此时,一般至亲都要蒸馒头,连成圈状,然后从孩童头上套下,长辈口中同时念有祝福祈祷长寿词,其馒头的形状,多捏成各种小动物形状,或用剪刀剪成各种花样。
“馒头”制作,大多以发酵为主,但也有所发展。《饮膳正要》记载有“仓馒头”,其实应该是现在的“戗面馒头”的意思。“戗面馒头”有时也被写作“呛面馒头”。此馒头,按传统上都是用“面肥”来制作,用“面肥”做为引子进行和面,然后进行发酵,还需要兑入合适的碱水,再经过加入一定比例的干面粉进行反复的揉面,使馒头坚韧。做出来的馒头,外表洁白漂亮,内里筋道耐嚼。元朝时,还出现了一种“皮薄馒头”。这种馒头的做法是不发酵,用半开的热水和面,也就是今天的汤面,接着包生馅儿上笼蒸,这大概是南方“小笼馒头”的由来。烫面属于馒头的特殊变体,发面仍然是馒头制作的基本形态。除了“烫面馒头”,在《梦梁录》中还有一种“炙焦馒头”,大概是将蒸过的馒头再进行炙烤变焦,一如现在的“烤馒头”。到了元朝,也出现一种称作“圆焦油”的食品。具体做法是,面粉用碱发酵,“馅用熟者,丸如弹子,将面馅上手,包裹了虎口”,然后用滚油炸熟。这种发面的油煎小馒头,大概与现在南方的“生煎小馒头”相似。
“馒头”从出现到如今,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它的发展也是一个逐渐演变的历史。
在《康熙字典》中,当时对于“馒头”的解释为:“今俗屑面发酵,或有馅或无馅,蒸食者谓之馒头。”虽然其中没有提到是不是具有“头形”,但是“或有馅或无馅”则全面反映了当时的实际情况。到了明朝中后期,虽然实心的馒头开始出现,但是有馅儿的馒头此后仍然是民间常用的食物。
清朝时,荣陛在《帝京岁时纪胜》中记载,当时北京新春元旦要吃“猪肉馒首”的习俗,可见,馒头与包子的区别,当时也并没有多少区别。而清代北京市场出售“肉丁馒头”这样的例子,很多史籍中都有记载。而包子的出现应该也很早了,在宋代的史料文献中都有大量记载。在当时,用面皮包馅儿的食品,似乎都称呼为包子。包子必须有馅儿,这是它的基本特征,不包馅儿的,不能称之为包子。如果它与馒头做法相同,也经过“发酵”、“笼蒸”、“圆形”,那么二者的区别,应该只在褶上。馒头顶上光园,包子顶上有收口,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分别。
可见在古代,馒头和包子这两种食品的叫法,并不是特别严格,往往随俗随宜,只是到了近现代,逐渐变得统一起来,形成一种约定俗成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