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写诗词,非常讲究练字,练字就是推敲揣摩用字,挑选出最贴字最适合的词,甚至追求翻新出奇。在下诗词中,有几句诗经常被当成练字代表,其中一句是“红杏枝头春意闹”,最后一个“闹”,妙绝千古,被历代评家赞赏。
不过,再精妙的用字,都得依托于整体诗词,所以我们来欣赏一下全词。
玉楼春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 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这首《玉楼春》,是北宋词人宋祁的作品。宋祈一生只留下了六首词,然而,就是这一首《玉楼春》,便让他名留千古了,因为词中“红杏枝头春意闹”一句成为练字典范,人人称赏,他又曾当过工部尚书,便得了个“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的雅号。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
东城:城市的东边,为日照之初,得地气之先,所以游人踏春,往往首选东城。
縠[hú]皱波纹:形容波纹细如皱纱。縠皱:即有皱褶的纱。棹[zhào]:船桨,此指船。
起二句写词人乘船出游东城,细细的波纹像皱纱一样迎向行船,词人渐渐感受到了美好的春光。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晓寒轻:早晨稍稍有点寒气。春意:春天的气象。闹:浓盛。
嫩绿的杨柳梢头笼罩着隐隐烟云,带着丝丝早晨的寒气,红杏开得浓盛,显示出盎然的春天气象。
清人刘体仁《七颂堂词绎》:“红杏枝头春意闹”,一“闹”字卓绝千古。
近人王国维《人间词话)》:“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
“闹”字好在哪?“闹”字,给人繁多且互相竞争的感觉,用“闹”字写红杏,使人想到枝头红杏开得繁盛,而且竞相展现最美好的春光,极有画面感。
词的上阙写春光,下阙写人生感慨。
浮生长恨欢娱少, 肯爱千金轻一笑?
浮生:指飘浮无定的短暂人生。语本《庄子·刻意》:“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肯爱:肯是岂肯,爱是吝惜。
人生短暂,只恨快乐的时刻太少,岂肯吝惜千金而轻视那令人开心的时刻?
有人将“一笑”翻译成美人一笑,细读全词,不知道“美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我觉得“一笑”指的能令人开心,令己一笑的时刻。
人生在世,苦多乐少,见此美好春光,能得片刻欢娱,便应该珍惜此刻美好的感觉,而不是钻营利禄,而错过了美好的时刻。
有人说这两句是劝人纵情享乐,我读到的是劝人珍惜人生美好的时刻。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晚照:夕阳的余晖。
端着酒劝朋友,希望朋友珍惜此时美景,美景之中,当饮美酒。我们要在这艳丽的花间,多留一下斜阳晚照,希望它晚一点落下。
夕阳岂可留,词人想留下的那欢愉的时刻。“劝”、“留”写出词人对人生美好时刻的无比深情珍重。
不得不说,人生大部分时间都是无聊的,所以要珍惜那些难得的美好的时刻。这种情感,暗藏在每个人内心,所以即使有人批评这首词有些颓废,有享乐主义倾向,但依然千古传颂。
此词中,“红相枝头春意闹”因为练字新奇而成千古名句,但我想很多人更喜欢“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这一千古名句,因为它更能触动人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