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似乎是一个始终变化着的概念,从前车马慢,从长安、洛阳到巴蜀、岭南,短则一月,长则数月,山川阻隔让重逢变得何其珍贵。如今,这时代变了,哪怕是从哈尔滨到昆明,坐飞机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可是当距离不再是衡量远方的唯一标准时,或许才能发现,原来这远方或许与距离无关,却与“心”有关。
遥想古时,山河万里险重重,一别之后多少未知、多少难测,古人的别离似乎都有着那么一些惆怅和忧愁,像高达夫《别董大》一诗中“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般的旷达到底是少数,放眼唐宋,如星河般璀璨的文人墨客留下了太多的诗词歌赋,这些用一个个普通的文字堆砌出的语言,读来却美得让人心醉,而“离别和远方”一题向来是不缺佳作的。初唐王勃、南宋范成大,这两位相距近五百年的文人,用两句临别赠言,诠释了最美的别离与最近的远方。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王 勃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王勃雕像
王子安的这首《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为许多名家所点评,笔者一介微识之人又岂敢妄加评断,但对此诗之颈联却是钟爱无比,相较于前时,近日更觉此联精妙绝伦,非为他故,乃是因为近日觅得一位可堪知己之人,时常叙谈由戌亥至子丑不觉时已晚,诸多领域之观点竟不谋而合,崇慕之诗词名家竟也是一致。因地域之隔虽不能常见,但却初次感受到茫茫人海,有一人能在心、意之上高度契合,实非易事。
王勃当时年少,自幼被称为神童的他,在16岁就进士及第,可以说,他16岁的成就已经是很多读书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在长安期间,他是沛王李贤的编修,李贤对他很是器重,这位李贤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章怀太子,爱好历史和文学的文友当知其注《后汉书》之事,足见其文学功底。
象征蜀道艰险的剑门关
跟着这样一位主子,前景那是相当好,故而当时的王勃是春风得意,从这位杜少府(县尉,唐之县,设一县令,下有一县丞辅之,再设县尉具体行事)的职位来看,只是一个初级官吏,他应该是和王勃年纪相仿,外放到蜀地去任县尉,因无史料记载,仅是笔者的猜测。想必王子安与这位杜少府必定是可堪知己的好友,临别之际难免兴起了离别伤怀之感,王勃此刻作此诗自是劝解好友切勿伤悲,而这颈联一句乃是其精绝之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从旷野送别处突转,方起离别伤怀之思绪,却又兴天涯比邻之欣喜,这二人的离别竟瞬间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乾坤之广袤,四海之寥廓,只要心存彼此亦如比邻而居,跳脱不可时时相见的无奈,得到的是心灵的慰藉。此刻的远方竟然从千里之遥缩短为比邻而居,千里之遥是路之迢迢,比邻而居是心之相近,如此这般,远方便不再远,这样的别离又有何可伤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