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释】
在下愚：处于地位低见识浅的人。
明哲：聪明睿智（的人）。
【译文】源泉不深却希望泉水流得远，根系不牢固却想要树木生长得高，道德不深厚却想要国家安定，微臣虽然愚笨，（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您这）聪明睿智（的人）呢？
这一句反面论说，是鼓荡文气。
“明哲”，有两层内涵：
其一，皇帝您是明哲，您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其二，皇帝您是不是明哲，我不知道，反正明哲一定懂这个道理。
“下愚”是极度自谦。不过魏征这里也谦虚得太厉害了。这里有两层内涵：
其一，反衬。下愚都懂，皇帝您却不懂？
其二，孔子说：唯上智于下愚不移——上智与下愚的立场观点往往最坚定。此处以“明哲”对应孔子说的“上智”。魏征的言下之意是：我是下愚，跟上智、明哲一样认死理，您最好别拿另一套来跟我辩论。我这样解读，好像有点间接曲折，大家有点不太容易理解，但在古文语境中，李世民一看就能懂的。像这种言下之意，在大家都熟悉经典的语境中，理解没有障碍。
概括起来，这一层就是讲历史大规律，谁都别想超越的意思。
故而，“臣虽下愚，知其不可”，语气斩钉截铁。“而况于明哲乎”——这反问句非常好，衬前义，启后义。
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
【注释】
当神器之重：处于皇帝的重要位置。神器，指帝位。古时认为“君权神授”，所以称帝位为“神器”。
域中：指天地之间。
【译文】国君处于皇帝的重要位置，在天地间尊大，如果不在安逸的环境中想着危难，戒奢侈而行节俭，这也如同挖断树根却想要树木长得茂盛，堵塞源泉却想要泉水流得远一样啊！
“神器之重”：皇帝的位置，是上天赋予人间最为贵重之器。
“域中之大”，出自《道德经》：“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王居其一”。
神器之重，是您这个位置最贵重；域中之大，是您这个人最贵重。上天管着您的位置，管着您的人。
“不念”，是反面论说。
“念”字对应前文的“思”。
“伐根求木茂，塞源欲流长”，这就如同挖断树根却想要树木长得茂盛，堵塞源泉却想要泉水流得远一样啊！这都是荒谬的事情。
开头至此，是文章一个大的层次，两句一层，都是一正一反，非常工整。从开头念下来，是典型的起、承、转、合，俨然是可独立的一篇短文。且骈偶文的笔法非常成功。
回味起来，这文章立论高峻，语气刚直，章法阵容堂堂正正，内力非常浑厚。打个比方，像是萧峰的降龙十八掌，极为阳刚大气，谁撞上谁就惨了。想当皇帝的慕容复之类的高手全都抵挡不住，只有少林寺那个清心寡欲的扫地老僧更胜一筹，但他也很赞叹。
文章至此，还只是“见龙在田”。我们看魏征如何催发功力，将降龙十八掌使至“飞龙在天”。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岂其取之易守之难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