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选自《我爱你》,意大利知名社会心理学家弗朗西斯科·阿尔贝罗尼著,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7年1月版)
爱情里最简单的个别的物质上的具体化就是礼物。所有恋爱中的男人都希望送礼物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女人对男人也是一样。恋爱中,付出就是自己所付出的东西,是把自己托付给爱人的一种象征。因此,这种付出是充满感情的,我们会观察对方是怎么接受的以及我们是否得到善意的响应。如果对方很喜欢,还感谢我们、送我们一个香吻,那么我们就觉得很幸福,因为这表示对方很爱我们,我们得到了他的爱。万一相反的,对方只随便看了一眼就把它搁在一边,那就好像我们自己被搁在一边一样。所以真正的热恋中的人,总会说这个礼物好棒呀,即使它不见得符合他的品位。而且他们这么做一点儿都不勉强,因为这个礼物象征着爱人,而在他们的眼中,爱人永远是美好的。如果我们收到一个古怪或庸俗的礼物,我们会试着从中找出有象征意义的一面。
恋人在一开始所送的礼物可能都不合对方的口味,因为他们不了解对方的口味,但恋人送的礼物在双方的眼中都是能让对方变得更美好、更值得追求的东西。他是依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情欲幻想来做选择的。男人有可能因此送了一件极度招摇的皮草大衣给所爱的女人,但太过招摇以致她永远不会穿出来。她只会为他一人试穿,最后它成了他们做爱用的地毯。他送这个礼物是想实现小时候的梦想:这件华丽的皮草,象征着他年少时,萦绕着他的夜晚的电影明星的魅力与美丽。恋爱中的女人同样的夸张古怪,特别是年轻的女人。当她们爱上成熟男人时,她们会把年轻男人穿的衣服当作礼物送给他,害他显得愚蠢可笑。但对她们而言,他这样很帅。
以我们的角度让爱人更美好的这种需求会慢慢降低。我们会逐渐了解他的喜好并尊重他。就这样,随着时间流逝,相爱的人最后会有一样的喜好,也建立起共同的审美观。
礼物属于非比寻常的范畴。它必须脱离日常生活,是一种暂停、一种庆祝。它必须以特别的方式包装,如缠上缎带、打上蝴蝶结等。它必须显现自身与平凡世事的不同之处,并且营造等待的气氛。“是什么东西呢?”收礼者喃喃自问。他一面解开蝴蝶结,一面把东西从包装纸里拿出来,好奇心也越来越强。礼物有很大一部分的乐趣正来自这种揣测。而馈赠者则想着:“他会不会喜欢呢?”并满心期待地想看对方惊喜的表情。所以送礼的时候,总会贬低自己所送的东西“小东西啦,没什么,意思意思而已”,以免对方失望。
在所有的感情中,送礼物给对方时,总不是以情侣的角度送的,而是从个体的角度送的,针对的是他的独特性。恋人送的礼物是把对方当成情欲对象,从情欲的观点来看待他。丈夫如果在太太生日时送她家用品,譬如锅、茶杯组或桌巾,就表示他不把太太当作情人看待,这就好像他送她一支扫把一样。
有些礼物表面上看起来是给个人的,但实际上象征着情侣和结合,戒指就是一例。恋爱中的男人如果送项链给女人,他可能称它为“雅致的小东西”,但其实是象征着他自己,他希望它能永远挂在她胸前。女人如果送手表或皮夹也是一样的道理,因为这些都是他随身携带的贴身物品。如果送的是戒指,那象征意味就很明显了。他是在向她提议许下承诺,他说:“你是否愿意与我共度余生?”对方如果接受,就会说:“愿意,我愿意。”
有时候这种象征会引起恐惧和逃走的冲动,此一情形尤其容易发生在有过不愉快经历的人身上。我有一个朋友,一辈子只戴过一枚结婚戒指。可是离婚后,他摘下了它,仿佛卸下一块大石头。“我自由啰!”他一面告诉我,一面伸出手给我看。几年后,他遇到一个很中意的女子,而且爱上了她。某晚她送了他一个礼物,是一只很漂亮的古老戒指,是她在古董店里买的。他端赏它,然后微笑地套到自己手指上。可是隔天他去上班时,一位同事笑着问他这是否是订婚戒指,他当场好像坠入深渊。他勉强喃喃出一个含糊的解释,说这戒指原本是一位过世的叔叔所拥有,随即把它藏到口袋里。但“订婚”这个词在他心里挥之不去,因为它不断让他想起过去那段不愉快的婚姻。直到后来,等他对这段感情很笃定后,他才接受了它,并骄傲地戴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