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在砂锅里滚了好几滚，散发出淡淡的甜香。乌鸡已经煮透了，筷子一戳就能看见雪白拉丝的肉。孙远最喜欢喝板栗乌鸡汤，但是却不许汤里有一丁点油，哪怕他的肚子早已如酿葡萄酒的橡木桶般滚圆。
我正在厨房里撇油，晓柔来了。她进厨房就拉长了脸:“姐，那个渣男的对你，你还对他这么好干什么？”
“他是你姐夫。”我没有抬头，仍旧一心一意地撇去鸡汤上的浮油。
“姐夫，他要知道自己是我姐夫就不会对我做那种事了。”晓柔的语气中突然带上了哭腔。自我们结婚以来，晓柔对孙远的态度就不好，还隔三差五地在我面前说孙远的不是。我以为她是认为我们家在她小时候将她送往姑姑家生活，心存怨恨。如今她这话一出，倒让我品出了些其他意味。我举着汤勺的手一顿，缓缓抬头望向她:“你说什么？”
“孙远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禽兽。他每次见到我都要言语调戏一番，还在我面前贬低你，说要和你离婚。”晓柔说着说着，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啪”的一声响，我手中的陶瓷汤勺落下，摔成了两半。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敢相信孙远会这么对我。
“姐，我就是怕你不信，这是录音。你自己听。”晓柔将手机递到了我面前。
我没接，其实我心里有数。孙远这样的人什么干不出来？我*期间，他就出轨了很多次。他车里莫名出现的口红，香水，我都一一收藏起来了。
我也和他闹过，开始他还会认错，道歉。时间长了，他就不耐烦了，动手打我，打得我下不了床。
我的思绪随着回忆一点点走远，眼泪慢慢落下。
“姐，这种人你还和他有什么可过的。离婚算了！”晓柔突然抓住我的手说。
“离婚？离了以后孩子怎么办？我怎么办？你姐夫纵有千般不是，至少是孩子亲爹。我这些年一直没上班，还得靠他养活，离了婚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将她的手掰开，缓缓起身站在了窗边望向远处的藤蔓。我就像那面墙上的藤蔓，离了可以依附的东西就没办法存活。
“不离婚，那我找人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也知道知道挨打的滋味。”晓柔继续给我出主意。
我闭上了眼睛开始想象孙远挨打的场景:“男人最重要的是脸面，打人不打脸。另外……”
我话还没说完，晓柔就走了。她嫌我窝囊。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对着窗户上倒映出来的自己勾唇一笑。
“是孙远家属吗？他被人打伤住院了。麻烦尽快来仁心医院一趟。”
在接到医院电话后不久，派出所的电话也来了。
我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时，孙远被纱布包得像了一种食物——端午的粽子。
“这是怎么回事？你得罪了什么人吗？”我扑到孙远的身边，轻轻拂过他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骂道:“蠢货，我都受伤了，别碰我。”
“对……不起……”我哆哆嗦嗦缩回手，又惹孙远翻我一记白眼。他说他最看不惯我这副扭扭捏捏小家子气的做派。
“你们夫妻平时有得罪过什么人吗？”民警问。
我摇头，孙远沉默半晌才说:“做生意难免与人结怨。”
我心中暗自腹诽:“做生意与人结怨，怕是勾搭人家姑娘才挨揍吧。”但是我就是不说，想必民警会查出来的。
果然，下午时分就有一个女民警来问我:“苏晓柔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如实回答了。孙远一副吃人的表情看着我，我知道他连带我一块儿怀疑上了。
很快，晓柔和她找的那群人都被民警带走了。我哭着喊着想把晓柔拉回来，可是不行。
孙远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似乎是想清楚了什么，主动拉起我的手说:“晓雨，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我乖顺地如同一只小猫依偎在孙远身侧，或许婚姻难免背叛，但是终究是要给他一个机会。如果没有机会我就创造机会。
“被告，你说完了没有？”法官喊停了我的陈述。
我突然发现自己身处被告席上，刚刚那些都是我的自述，原告席坐着的正是孙远。
“审判长，审判长！你们抓错人了，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呀！”我急得花容失色，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你雇佣的其中一名打手患有肺结核，他为了能够减轻罪行，已经主动交代了，他的手机上还有你们聊天的证据……”检察官将证据一一亮明，我的心一点一点下沉。
“那天晓柔走后，我就上网联系了几名外地的混混，然后……然后我就想不起来了。”我说着说着就倒了下去，不管醒来后会发生什么，先躲过眼前危机再说吧。我在心中嘱咐自己。
“晓雨的性格就是这样，有问题不肯面对。我早就说过，我们不合适了，她还要苦苦纠缠。如今还想出找人打我的主意来控制我。这段婚姻我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孙远在原告席上唱念俱佳的表演着，我却无法站起来拆穿他，真无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