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是轻声还是二声,商量的量是二声还是四声

首页 > 经验 > 作者:YD1662024-04-03 18:41:02

第七章:出事了

白素立即声音嘹亮:“当然不会,绝无可能。”

黄蝉过了半分钟,才缓过气来,柔声道:“我以为两位说过要帮我,是真的会帮我。”

她用到了这样的言语来刺激我们,那么,这场勾心斗角的“战斗”,可以说已结来了。

白素悠然道:“当然我们愿意帮你,但自然也必然有个限度,是不是?”

黄蝉自然知道,无限度的帮助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再也难以为继了!

黄蝉现出很难过的神情——这种神情是如此之真挚,因此很难相信那是伪装出来的。事实是,在过了相当时日之后,我们讨论过,也未能确定那时,黄蝉是真的感到难过,还是那只是装出来的。

而当时,当她现出这种神情来的时候,确然令人心中恻然,感到很是同情。

然而,出卖二活佛的事,是在任何情形下都不能做的,所以我和白素,都勉力令自己理智,我们的神情,看来甚至是冷漠的。

黄蝉的语调,听来也无奈之至,她道:“我为自己的生存,而必须做一些事,想必能得到两位精神上的支持?”

我和白素,都知道她进一步想说甚么,可是还是自然而然地点着头。

黄蝉道:“我没有别的线索,只有在两位这里,才能得到找寻二活佛的线索。”

白素扬眉:“我以为你只是要找那三件法物。”

黄蝉道:“那三件法物,必然是由盗宝人,送到二活佛那里去了,所以,只要知道二活佛的下落,就必然可以找回法物来。”

我冷冷地道:“同时,也可以解决二活佛,一劳永逸,真是痛快。”

黄蝉抿着嘴,不再说甚么,我和白素,不约而同,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你来这里的任务,已然告终,可以离去了。

黄蝉现出很无奈的神情,幽幽叹了一声,向外走去,我们跟着她下了楼梯,她一直走向门口,才问:“令嫒把秋英带到哪里去了?”

秋英跟着红绫离去,已有好一会了,由于我们和黄蝉之间的对话,需要全心全力应付,所以并未留意到这一点。这时黄蝉问起,我们也不在意。

我只是顺口道:“大概就在附近,很快会回来的。”

白素也笑道:“不妨闲话家常,等她们回来。”

黄蝉在门口的空地上徘徊,并不进屋子,又叹了几声:“我那有心情说甚么家常。”

白素一扬眉:“那就说你的事,我再一次声明:在我们这里,你不可能得到任何消息。”

黄蝉的反应很平静,她微抬着头,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也不知她在打甚么主意。

忽然,她向天上一指:“她们就快回来了!”

她的言和行,相当古怪,因为她是向着天上这样说的,看起来倒像是红绫和秋英即将从天而降一样。

我和白素,自然而然,也抬头望向天际,一望之下,就明白黄蝉何以会有这样的言行了。

因为在高空中,这时,正有一头鹰,在以极高的速度,俯冲而下——事实上,才一入眼之际,那不过是拳头大小,急速移动的一个黑色物体,并看不清那是甚么。但我们立刻知道,那是那头鹰,红绫的那头鹰!

转眼之间,那鹰自上千公尺的高空,冲到了离地不到一百公尺处,已经完全可以看清那确然是这头鹰了!

这时,我和白素的心头,陡然一凛,不由自主,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那鹰是和红绫、秋英一起出去的——如今它独自这样急地飞回来,不问可知,一定是有甚么意外了!

虽然我对红绫应变的能力,极具信心,但是见那鹰来得如此之急,也不免惊心。

就在我一声低呼间,那鹰带起一股劲风,已直扑了下来,它下冲之势,急骤无比,本来,它早就应该展开双翼,以缓减下冲之势了,可是,它由于想早些到达,所以,直到离地只有七、八公尺时,才陡然展开双翼,来势可称猛恶之极!

待到它扑在地上,我和白素急迎上去时,它已经站好了身子,铁喙伸处,一下子就叨住了我的裤脚,拖着我向前去。

想不到那鹰的力道极大,出其不意一拖之下,我几乎仆跌向前,它拖了我一下,立时松嘴,又腾空飞了起来,飞得不高,只在我面前盘旋。

我和白素失声叫:“出事了,它要带我们到出事的地点去!”

那鹰本来是天工大王的爱禽,本就极其通灵,经过红绫的外婆,不知用甚么方法“改造”了之后,我相信它和红绫之间,已经可以作很高程度的沟通,但是和我们之间,却还不能。

这时,我和白素失声惊呼,那鹰又疾落了下来,居然就在我们面前,点了点头,老气横秋之至。

我第一个反应,是立即向黄蝉望去,而且目光之中,已充满了敌意。

红绫带着秋英外出,秋英是黄蝉带来的,现在出了事,虽然出的是甚么事还不知道,但事情和黄蝉有关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了么?

黄蝉也立即明白我在怀疑甚么,她双手高举:“我要是知道甚么,不得好死!”

她在百忙之中,发了这样的一个毒誓,自然不见得有甚么说服力,而一向遇事镇定的白素,由于事情和红绫有关,她也大是紧张,顿足道:“还说甚么废话,快跟去看看,发生了甚么事!”

白素这样说,那是说她,也大有怀疑黄蝉之意了,黄蝉的俏脸之上,现出了一脸的委曲,但这时,鹰已向前飞去,我和白素,一起展开身形,追了上去。

鹰向后出飞去,不一会,我们所经之处,灌木丛生,根本没有了路径。

这时,才现出黄蝉的武术根底之深,她一直跟在我们两人身后,伏高窜低,迅速无比,脸不红,气不喘,而且目光炯炯,一直注视着那头鹰。

待到穿出了一片林子,白素眼光,一下子就看出,对面山崖之上,有一条人影,正在上下飞窜,捷如猿猴,那不是红绫是谁?

一看到红绫在山崖上到处乱窜,虽然看来十分惊险,但我们都知道,这种筑路开出来的山崖,固然陡峭,却绝难不倒我们的女儿,所以一起放下心来。

这时,只听得黄蝉冷冷地道:“出事的不是令嫒,是秋英!”

一听得黄蝉那样说,我立时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都觉得,事情很是不妙,可能是黄蝉的另一个圈套,可是究竟不妙到甚么程度,一时之间,却还说不上来。

我向着山崖,发出了一声长啸,其时,那鹰也向山崖上飞过去,红绫立时发现了我们,她站在一株打横生出的松树上,向我们做手势,示意我们也上山去。

白素一挥手,率先向前穿出,我和黄蝉,紧跟其后。白素一上了山崖就提气问:“孩子,甚么事?”

红绫的回答声传来:“一个人把秋英抢走了!”

我们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表示怪异的声音。那当然是因为虽然我们明知有事发生,但是也绝想不到,会发生了那样的事。

照黄蝉所说,秋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怎么会有人把她抢走了呢?

我在电光石火之间,又想到的是,秋英也必然受过严格的武术训练,就算她没有武功,红绫和那头鹰,又岂是容易对付的,如何容得甚么人把秋英抢走?可知事情一定是古怪之至!

我一面想,一面仍在飞跃向前,白素一直在我的前面,而黄蝉也一直在我的身边,上了山崖之后,才知道那虽然是人工开出来的,但却极难攀缘,一来,它直上直下,二来,没有甚么生长多年的大树,可供落脚。

我看到,红绫站在那株树上,除了向我们挥了挥手,叫了一声之后,一直盯着山崖在看——她盯视的方向,并没有甚么特别之处,只是有着一株极大的树,旁边还有一道沟,想是下雨之际,雨水冲刷出来的,那道沟,直通向山崖高处。

看到我们快到了近前,红绫突然发出了一下古怪之极的声音,而且,她的这下声音,还立时有了回音,起自天上,是一下嘹亮的鹰鸣。

红绫伸手向上一指,叫:“一起上去追!”

说着,她已飞身而起,扑向那道山涧,山涧上有不少石块,并无流水,随着她的上窜,碎石纷纷落下,这就给我们向上去,造成了一定的障碍。

但是,既然喜马拉雅山麓的冰川,也未能阻我前进,何况是小小的山涧。不一会,我就追上了白素,和她并肩向上去。

我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心意都一样,一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红绫的去势极快,转眼之间,眼看她穿过了一大片林木,已快到山顶了,山顶上有公路,视线被林木所遮,看不到她的动作,可是却听到她正在发出十分愤怒的吼叫声,还有一些人的惊叫声。

我知道,红绫虽已不是野人,可是她要是发作起来,也很能令人把她当作怪物,所以一提气,疾窜了上去,只见山顶的路上,有两辆车,碰撞在一起,红绫正自一架车的车顶,跳到另一辆车顶上,来回地跳着,不但发出砰然巨响,而且被她跳过之处,车顶现出不少凹痕来。

另外有几个男女,可能原来是在车中的,这时都离开了车子,吓得目瞪口呆,一个胖女人,则在不断地发出尖叫声。

一看到这种情形,我又好气又好笑,立时喝道:“红绫,快下来!”

红绫飞扑而下,在我身前站定。

白素和黄蝉,这时已走向前去,安抚那几个自车上被红绫吓出来的人——天下事,由她们两人出面,只怕没有不能成功的。

红绫也不理自己闯了甚么祸,一把抓住我的手,大声道:“爸,那人真好身手,原来秋英也会武功,而且轻功绝佳,可是也敌不过那人!”

这时,白素和黄蝉已处理好了纷乱,白素转过头来道:“慢慢说,从头说……”

黄蝉却显得十分焦急:“秋英给甚么人带走了?”

红绫先回答黄蝉的问题,她向自己的脸上指了一指:“一个蒙面人……”

她才说了一句,就向我望了过来,神情十分迟疑,我大是奇讶:“那蒙面人怎么了?”

红绫吸了一口气:“他突然出现——从树上跳下来,我还以为是爸来了。”

我怔了一怔,轻声道:“这话不通,既然是蒙面人,你怎认得出谁是谁来?”

红绫也知道自己的话不是很合理,她侧头想了一想,但还是道:“我也不知道为甚么,一看到他自树上跃下来,就把他当作了是爸,而且……而且……”

她说到这里,竟大是不好意思:“而且……我还很高兴地叫了他一声!”

当其时也,红绫和秋英,正在一个斜斜的山坡上嬉戏,红绫已经发现秋英的轻功极好,她们在逗鹰玩,每当那鹰腾空而起时,秋英便拔身而起,每一次,都姿态优美,轻若无物,拔起老高,看得红绫大声叫好。

红绫并且连连发问:“你这身功夫,是哪里学的?”

但是秋英根本听不见,自然也没有回答。

在红绫的询问声中,秋英身子拔起,竟一下子伸手抓住了鹰腿,那鹰展翅,把她的人带高了好几公尺,红绫是自己野惯了的人,也不知凶险,反倒大是高兴,大声喝采起来。

而就在她的喝采声之中,秋英手上松开,身子向下,直跌了下来。

那时,秋英离地,足有七、八公尺高,而且山坡上,全是嶙峋的石块,红绫这才着急,身形一幌,就向前掠出——以她的身手而论,要把纤弱瘦小的秋英,白半空中接住,绝非难事。

但是,也就在此际,只见斜坡上的一株树上,陡然飞起一条人影,快疾无比,红绫只觉眼前一花,一条极其熟悉的人影,已堕在她的身前。

红绫一面收住势子,一面自然而然,脱口便叫:“爸,你——”

那人现身,阻在红绫的面前,显然是不让红绫去接应自半空中跌下来的秋英,所以红绫才有责问之意。她只是在第一眼,误以为那是我,随即发现了,那不是我,是一个看来极其诡异的蒙面人!

这时的情形是,秋英仍在半空之中,并未落地,红绫还赶着要去把她接住,而那蒙面人又阻住了去路,试想,一个人在半空之中跌下来,能在空中停留多久?所以时机紧急之极,红绫连喝一声“让开”的时间都没有,“呼”地一拳,便向那蒙面人打去。

红绫的用意是,一拳先把那蒙面人打了开去,自己抢向前去救人再说。

那蒙面人刚才从树上飞掠而下时,身手极好,红绫也估量他一定可以避开这一拳的,所以随着那一拳打出,她人也向前冲去!

怎知那蒙面人竟然不退不避,也不还手,红绫拳出如风,“蓬”地一声,正打在那蒙面人的胸口,却如中败絮,那蒙面人的身子,也没有晃动。

红绫的这一拳,目的只是在把对方逼开,本来就没有用甚么力,一拳被对方不动声色硬接了下来,也不算是甚么。

可是她出拳之际,人已在向前冲,这一冲,却是准备去救人的,是蓄足了势子的,一拳未将那人逼退,前冲的势子再也收不住,又是“蓬”地一下声响,直撞在那蒙面人的身上!

当红绫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们心中所想的一样:红绫这一撞,力道该有多大,只怕一头蛮牛的冲撞之力,也不过如此而已。

所以,我们很注意这一撞之下,结果如何。

红绫说到这里时,也大有犹豫之色。

原来她一下子撞了上去,那蒙面人仍然纹丝不动,而她却像是撞到了一根铁柱一般。

红绫的身子极是壮实,她一撞,没能撞动对方,虽然如同撞中了铁柱,但是也决计损伤不了她。只是她自己也知道这一撞力道极大,对方竟能硬顶了下来,这是她以前未有过的经验,令得她大是奇讶。

然而,更令她惊讶的事,接着又发生在她的眼前,只见那自半空中跌下来,令她要去急救的秋英,在快要落地时,陡然一个翻身,身形美妙如飞禽,已经轻轻巧巧,落下地来。

同时,那蒙面人也向着红绫道:“娃子心地很好!”

由于红绫一开始,说到有一个蒙面人突然出现之际,我就想到,那蒙面人,大有可能,就是录影带上看到的那个盗宝者,所以我对红绫的叙述,极其留意。

这时听到红绫讲到那蒙面人开了口,我更是紧张,忙道:“孩子,你记清楚,他是怎么说的,一个字也不能改,照他说的说!”

红绫立时道:“他是这样说的啊!娃子,心地很好!”

我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甚么,挥了挥手,示意红绫再说下去。

在一旁的黄蝉,本来神情紧张之至,但一听到这里,我看到她明显地平静了下来。

显然是,在那一刹间,她想到的一些事,和我所想到的一样。

我要红绫把当时那蒙面人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复述出来的原因是,听一个人的说话,对于判别这个人的身分,起相当重要的作用。甚么人说甚么样的话,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就算刻意改变,也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

红绫做得很好,她不但复述了那蒙面人的话,而且把他说话的腔调,口音也学了来。

我一听之下,心头更是大受震动——“娃子”是我家乡的土话,对小孩子的称呼,而红绫所学出来的,更是我家乡的土腔!

黄蝉曾说,那盗宝的蒙面人,有可能是我的七叔,现在似乎又多了一项证明了。

我一面心念电转,一面示意红绫再说下去。红绫迟疑了一下:“爸,你认识这个人?”

我摇了摇头:“暂时不能确定,你且说下去!”

红绫一看到秋英翩然落地,就放下了心,百忙之中,她还喝了一声采:“好身手!”

就在她喝采时,那蒙面人已转过身,向着秋英。红绫为人没有心机,她急着要去夸奖秋英的身法美妙,就向前走去。

怎知她才跨出一步,那蒙面人陡然反手一掌,向她当胸拍到。

红绫立时收住了脚步,一拳打出,打向对方的掌心。怎知陡然之间,那蒙面人手掌放慢,变得眼前掌影乱摇,根本看不准何者是处,何者是实。

红绫吃了一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付才好,就向后急退了一步。

我和白素,一听红绫说到这里,便一起发出了一下低呼声——我们知道,女儿要吃亏了!

红绫的本领,九成来自她当野人的时候,跟着灵猴训练出来的体质。

她蛮力十足,白老大也曾指点了她一些武学招式,但都是浅近功夫,虽然经她使来,也大具威力,但是比起高深的、变幻莫测的武功,自然相形见绌了!

这时,她一说到忽然之间,眼前掌影乱晃,我和白素自然知道,她遇上了武学高手,那是非吃亏不可的了!

幸而听她一路说来,那蒙面人对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恶意,还夸奖她心地好,所以虽然知道不妙,也不是太担心——事实上,红绫说的时候,好端端地在我们身前,明知她有惊无险,但是父母关心情切,虚吃一惊,那是难免之事。

果然,红绫才一后退,掌影之中,一掌已直欺到了她的胸口。红绫应变也快,立时扬手去格,却不料那一掌,仍是虚招,手掌一翻,攻的是她的肩头。

这一下,红绫再也避不开去,“砰”地一声,一掌击个正着。

这一掌的气力好大,红绫皮粗肉厚,倒并不觉得怎么疼痛,可是一股大力,却将她撞得运退出了四、五步去。这对于红绫来说,是前所未有之事,她不禁哇呀大叫,却又由衷地叫:“好大的气力,好掌法!”

那蒙面人一掌击中了红绫,借力向前窜出,已到了秋英的身前。

红绫这时看出去,只见秋英睁大了眼,望着蒙面人,全然不知发生了甚么事,那蒙面人直欺到秋英的身前,一下子遮住了红绫的视线。

红绫看过去,像是看到那蒙面人,取出了不知甚么东西来,向秋英照了一照,接着,他又向前极快地窜出,而秋英竟如影附形,紧跟在他的身后,也向前掠出!

红绫一见这等情形,便大是着急。

第八章:神鹰

一时之间,她也忘记了秋英根本听不见,大叫道:“喂,你到哪里去?”

她一面叫,一面向前追去,可是她和两人之间,有一段距离,追到了山崖脚下,只见那头鹰也向两人追出,可是蒙面人一扬手,银光一闪,射向那鹰,那鹰在空中一个翻飞,虽未被射中,但竟如知道厉害,不敢再追,向红绫飞了过来。

红绫一见,更是大奇,向鹰叫道:“快回去告诉爸妈,出事了!”

那鹰和红绫之间,已有奇妙的沟通能力,立时展翅飞了回来。

红绫不停说着,黄蝉几次想插口,都未能如愿,直到这时,她才叫:“等一等,我有点不明白!”

红绫被打断了话头,有点不愿意,我忙道:“事情很严重,说清楚一点好!”

红绫这才向黄蝉望去,黄蝉道:“那蒙面人给秋英看了一样东西?”

红绫很认真:“他的身子遮住了秋英,我看不清楚,像是那样,也像是向秋英,作了一个甚么手势。”

黄蝉眉心打结,神情疑惑之至——这种神情,绝不是假装出来的,而她疑惑的,也绝不是红绫所说的话是否真实,而是红绫所说的一切,在她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宛若太阳从西方升起一般。

她迟疑地问:“看起来,秋英是自愿跟着他走,而不是被他带走的。”

红绫回答得更认真:“秋英是经过了他的一些动作之后,跟他走的!”

那蒙面人和秋英的去势好快,红绫一面大声呼喝,一面飞身追上去,以她的行动之快,可是却也越追越远,眼看着两人在山崖之中乱窜,忽然一下子,就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红绫在山崖上,到处乱找,一点结果也没有,而就在这时,我们也赶到了。

听红绫说完经过,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蜿蜒下山的公路,心想,那蒙面人带着秋英,一上了公路,要是有适当的交通工具,这上下不知道已离去多远了!

白素看来很镇定,她望着黄蝉:“你不是有对秋英的‘遥控器’吗?应该至少可以知道她现在离我们多远,在甚么方位?”

白素故意把向秋英输送讯号的那个仪器,称之为“遥控器”,当然是对这种情形,表示不满。而红绫一听之下,却惊讶莫名:“甚么遥控器,难道秋英是一个机器人?”

白素道:“不是,她是真人,可是却被当作机器人一样看待——而且,认定她是一个快乐的机器人!”

黄蝉像是未曾料到,白素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她支吾了一下:“我早已发出讯号,请她来我面前,可是……可是她像是已离开了讯号能接收的距离。”

我忙问:“有效距离是——”

黄蝉吸了一口气:“一千公尺。”

我苦笑了一下,秋英已在一千公尺之外,那可能是任何所在,再也追不上她了!

红绫不明白秋英的情形,所以她对我们的话,也不是十分了解,一脸的疑惑,同时,我看到黄蝉望向红绫的神情,也疑惑之极。

白素在这时候,沉着声,一字一顿地道:“黄姑娘,我女儿,可能甚么事都干得出来,但是她却不懂得甚么是说谎!”

我已算是“知觉麻木”的了,因为我绝不会想到不相信红绫的话,所以就以为别人也是如此。这时,经白素一提出,我才知道黄蝉竟然在怀疑红绫说话的真实性!

我对黄蝉本来就有些不满,这时更是气往上冲,重重地“哼”了一声:“不信她,世上无人可信!”

黄蝉在刹那之间,俏脸之上,神情变化万千,最后,她一顿足,转过身,向前疾走出几步,抱住了一棵大树,身子颤抖不已。

白素向我和红绫,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别跟着她,她来到了黄蝉的身后,柔声道:“是不是不见了秋英,事情很糟?”

黄蝉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向天,她紧抿着嘴,不说话,可是两行眼泪,已夺眶而出。

白素又问:“会糟到甚么程度?”

黄蝉苦笑了一下:“说有多糟就多糟——至少,会认为我放走了秋英,继续欺瞒组织。”

这时,红绫向上一招手,那鹰飞了下来,停在红绫的手臂上。我随口说道:“孩子,当时,你不该叫鹰来通知我们,应该叫它去追人!”

鹰的目光锐利,那鹰又通灵无比,当时若是由鹰去追人,一定可能有把握知道蒙面人把秋英带到何处去的。

我这样说,自然并没有责怪红绫之意,红绫也绝不会见怪。

倒是那鹰,一听得我如此说,立时发出了三下古怪的声音。红绫闻声大喜,在鹰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嗔道:“你怎么不早说!”

这种情形,看在不明就里的人眼中,简直就是神话。但我明白鹰和红绫之间的关系,所以忙问:“它说了些甚么?”

红绫道:“它说,它在飞回家的时候,在空中看到他们离去的方向。”

我不禁叹了一声——光是知道离去的方向,用处不大。可是黄蝉却用力一摇头,甩掉了泪水,疾声道:“有方向,跟踪就容易。”

黄蝉这样说的原因,我倒可以理解,想必是她的“遥控器”,能在一千公尺或是更远的距离,侦知秋英的去向之故。

红绫立时向鹰作了一个手势,那鹰腾空而起。我们这时,是在半山腰的公路上,照说,蒙面人带着秋英离去,方向不是上山的路向,就是下山的路向,可是那鹰飞到了半空之后,一声长鸣,却是向着山头上直飞了上去!

我们几个人,不禁相顾愕然,因为这表示,蒙面人和秋英,虽然上了山,但却不是由道路上去,而仍然是攀山而上的!

何以他们竟舍道路而不用,这实在令人疑惑。但是,还未曾容我提出来商量,黄蝉已一声娇叱:“还等甚么,快上山去!”

她说着,身形一闪,已经横过了马路,紧接着,我、白素、红绫三个人,也刷刷别地穿了过去,这时正有几辆车子来往,一时喇叭声大作,但我们的去势,实在太快,所以车子未及停下,我们已经在车前车后,穿了过去。

开始向上去时,还有些小路,到后来,全是密密的林木。这个城市的人口密度,虽然在世界首十名之内,但这一带的山上,却还是林木的世界。

眼看前面去路渐窄,行进困难,红绫性子大发,一声长啸,一跃而起,已上了一棵树,一上了树,她的野人本色,便显露无遗,简直就如同猿猴一样,从这株树到那株树,行动如风,一下子便把我们抛到了后面。

我们也想学她,奈何在树丛中跳跃奔窜的这种功夫,都未曾学过,而且那也不是一时之间,学得会的,所以也无法可施。

好在红绫虽然赶在我们前头,但是她不时发出长啸声,好令我们知她身在何处,要紧随着她,倒也不是难事。过了约有半小时,红绫的长啸声传来,似乎老是停留在原处,再也没有前进。

我们加紧脚力,追了上去,不一会,就看到红绫站在山顶的一块小小平地之上,那头鹰,就在平地之上,离地不高,正在盘旋。

我疾声问:“甚么意思?”

红绫道:“鹰儿看到他们,曾在这山头上。”

我有点啼笑皆非:“然后呢?”

红绫道:“后来就不知道了,它要赶去报讯,没再看到他们的去向。”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不知说甚么才好,心想黄蝉一定失望之至了,向她看去,却见到她俏脸之上,正好闪过一丝又惊又怒的神色。

那种神色,一闪而过,时间只怕还不到百分之一秒,若不是我恰好向她望去,绝对发现不了!

她现出那种神色的时候,目光望向近崖处的一块大石,接着,她像是雷殛也似,震动了一下,但随即回复了原状,而且,一看就知道,故意把目光挪离了原来注视着的所在,望向别处。

这一切,虽然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但是却恰好被我捕捉到了!

我心中陡然一动,伪装甚么也没有看到,可是却在暗中留意那块大石。那大石旁,有杂草、有灌木,看来一点也没有异特之处。

我仍然不动声色,甚至不向白素使眼色,只是焦急地道:“真糟,这下子,不知哪里去找他们了!”

黄蝉苦着脸,先望着我,再望向白素,后来,竟望向红绫,那种神情,叫人无法不同情,红绫问:“黄姐姐,不见了秋英,你会——”

我和白素是一样的心思,都想阻止红绫发问,因为以红绫之单纯,对黄蝉的心机之深,简直是一天一地,红绫决计不是对手。

可是红绫一下子就问了出来,她问得快,我们未及阻止,而黄蝉的回答更快,我们竟也来不及阻止!

黄蝉的回答是:“我会死,死得很惨!”

她虽然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可是语调之凄惨,连我和白素,明知她的话中,大有作伪的成分在,也不禁心中恻然!

像红绫如此威猛的人,一听之下,竟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失声道:“这便如何是好?”

我和白素忙道:“孩子,你……”

可是黄蝉真工心计,还是把话抢到了我们的前面,疾声道:“你们要帮我!”

她连说这五个字,也大有讲究,不说“要你们帮我”,而说“你们要帮我”。虽然同样是这五个字,可是前者还含有请求的成分,后者简直是把事实定了下来,变得非帮她不可了。

红绫这傻女孩,自然分不清其中的奥妙,已忙不迭点头道:“一定、一定!一定帮你!”

她还唯恐黄蝉不相信,竟把当野人时,在猿猴处学来的习惯动作,也使了出来,一面说,一面拍打着胸口,发出老大的声响。

黄蝉也索性做戏做全套,一步抢过,双手握住了红绫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却望着红绫,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目光竟然大是真挚。

看到了这里,我和白素,心中不禁一声长叹,知道再要红绫不管黄蝉的事,一定已不可能,逼急了,可能惹女儿对我们起反感!

不过我们也不是太担心,因为人的成长过程中,总不免要经历各种各样的挫折。许多事,是怎么教也教不会的,非亲身经历了,才知端的。有道是“经一事,长一智”——那还是指聪明人而言。若是笨人,只怕吃上七、八次亏,也难长一智。

我们的女儿,当然不是笨人,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而且,黄蝉究竟要采取何种手段对付二活佛,我们也想知道。若是她和红绫有来往,对我们来说,也未尝没有好处。

由于黄蝉是代表了强权势力的,所以我们不得不对她加倍提防,当时也就装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让黄蝉心中去暗庆得计——她当然也不会显露出来,成年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红绫是不会明白的。

当下黄蝉的声音,竟然有些发颤:“还要借你的神鹰一用。”

红绫一听得有人称那鹰为“神鹰”,已是欢喜莫名,连声答应:“行!”

黄蝉道:“要相烦神鹰,在高空飞旋,留意他们的下落,一有发现,立即……立即……”

她一口气讲了下来,讲到这里,迟疑了起来。

红绫性急,忙道:“是不是一有消息,就立即请它来报知?你不妨暂到我家住着,鹰儿认得路,一有消息,会立刻回来!”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想这倒好,女儿自作主张,把人请上门来了。

这时,黄蝉也向我们望来,颇有歉意:“到府上去打扰,那是难免的了,只是神鹰一有了发现,若是飞回来报讯,这一耽搁,人又不知到哪里去了!”

红绫竟真正老实,大是着急,顿足道:“那应该怎样才好?”

我沉不住气,不忍红绫被黄蝉戏耍,所以忍不住道:“不要紧,叫黄姑娘给神鹰配带一具无线电话,一有发现,立刻电话通知,也就是了。”

红绫想了一想,也知道决计没有这个可能,她也知道我是在说反话,可是她仍然不明白我为甚么要说反话。

谁知道黄蝉听了我的话之后,竟像是一点也不觉得我在讽刺她,反道:“卫先生的办法,虽不中亦不远,原则上就是如此!”

这一来,连我也莫测她的高深了!

我们一起向她望去,只见她动作优雅,取出了一只小盒子,打开盒子,又取出了一枚指甲大小的物事来。

红绫瞪着眼问:“这是甚么?”

我和白素一看,就不约而同,闷哼了一声,齐声道:“那是一具讯号发射仪!”

我多说了一句:“这有效距离又是多远?”

虽然我一看就知道那是甚么,但是黄蝉的回答,仍然令我感到意外:“无限远——当然只是在地球上!”

我怔了一怔,白素扬眉:“想不到这小小的装置,还能和人造卫星发生联系。”

黄蝉说通讯的讯号可以发射到在地球上的无限远,那当然要通过人造卫星来作媒介了,其原理和如今通用的越洋电话,完全一样。

黄蝉点了点头:“情况紧急,只好动用它来救急了。”

红绫一听我们的对话,便知究竟,用手把那微型讯号仪接了过来,问:“让它衔着?”

黄蝉摇头:“不,附在爪上,一有发现,请它轻轻一啄,我们就可以收到讯号!”

她说话十分乖巧,不说她可以收到讯号,而说“我们”可以收到讯号。

而且,还有更乖巧的话在后面,她望向我:“多年未有七先生的音讯,若是藉此能够见到七先生,那也是天大的幸事!”

这样说,等于是在为我着想了。

不过,她的话,也令我怦然心动——确然,若能再见到久不知下落的七叔,那实是一大乐事!

我淡然道:“也未必一定是他。”

黄蝉长叹一声:“除了卫家门中,会有这样的能人之外,我想不出还会有甚么人!”

这一下“高帽”,送得有点过分了。我和红绫相视而笑,白素道:“黄姑娘嘴真甜!”

黄蝉却像做了丑事的少女一样,大是忸怩,也就不觉她阿谀太过了。

这时候,红绫和那鹰走过一边,双方各自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红绫手一扬,那鹰振翅飞起,转眼之间,没入云端不见。

我吸了一口气:“这样的仪器,黄姑娘倒信得过那头鹰儿?”

这通讯仪虽然只是小小一片,但必然珍贵无比,所以我才这样说,却不料又给了黄蝉表现的机会,她道:“在这里的一切,我都信任,我的命悬在各位之手,还有甚么不可信的。”

我有点反感,冷冷地道:“何致于如此严重?”

黄蝉却长叹了一声,不加辩解,我又闷哼了一声:“这里已没有甚么可找的了,回去吧!”

我说着,已大踏步向前走去,白素看出我不快,这时跟在我的身边,难得的是红绫,她居然也知道了我对黄蝉的不满,大步赶了过来,低声道:“爸,你不是常常帮助别人的吗?”

我望着她,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没有像平常的孩子那样,受过循序渐进的教育,我在想,现在开始,才向她灌输“中山狼”那样的故事,告诉她有些人是帮助不得的,不知是否有效?

白素看出了我的心意,柔声道:“孩子,等一会我和你细说。”

红绫也有点明白,她发出了感叹:“人真是太复杂了,比任何方程式更复杂。”

我们三人在前一面走一面说,黄蝉竟老实不客气,跟在后面。

红绫道:“就这一次,秋英毕竟是和我在一起时不见的,我不能旁观。”

黄蝉应声道:“若是府上不方便,我——”

白素不等她讲完,就道:“没事,回去先喝着酒,再慢慢等。”

白素的话,也有着明显的讽刺意味,连红绫这样不通世故的人,都听出来了,所以向她的母亲,投以奇讶的眼光,表示她心中有疑问。

黄蝉毫无疑问,是一个玲珑透剔,至于极点的人,她焉有不明白之理。

可是她却硬是装着不明白,叹了一声:“秋英未有消息前,哪有心情喝酒!”

这样子的委屈求全,我和白素心中,都有点不忍。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她是强权势力的代表,若是调动力量,和我们来硬的,我们就算不敌,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可是她却一味软磨,又猜不透她究竟意欲何为——她最终的目的,是想在我这里,知道转世二活佛的下落,这一点我是知道的。然而,我也可以肯定,她绝难达到目的,所以,就无法知道她会采取甚么样的步骤,来达到她的目的。

我一生经历极奇,也遇到过各式各样的人,但是像黄蝉那样的却也还是头一遭。

她本来清丽绝伦,是一个绝色美人,无论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大具迷人的风姿,使人在不知不觉之中,会对她迷恋。

这样的一个出色的人物,可惜由于知道了她具有目的,有所企求,而且可能不择手段,所以顿时品级就低了,便成了徒具美丽的外型,再也没有美人那种发自自然的迷人风姿了。

在现实世界中,有的是为了利欲而变俗的美女,可是都没有像黄蝉那样极端,这真不免令人叹息。

在途中,可能是由于各怀心事,所以谁也没有说话。一进了门,白素便道:“孩子,跟我来,我有话说。”

红绫答应了一声,就和白素上楼。我忙道:“我也有话说!”

白素却道:“你先把话向黄姑娘说清楚了。”

她们两人上了楼,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回身来,向黄蝉道:“我要说的话只有一句:你绝无可能在我们这里,得到转世二活佛的情报,不论是来软的或是来硬的,都不行。”

黄蝉现出十分委曲的样子:“我没有企图在你这里搜集转世二活佛的情报,我只是想取回那三件法物,向组织证明我和秋英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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