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学的时候都学过“田忌赛马”、“围魏救赵”的故事,都源于太史公《史记》中的记载。孙膑和庞涓都是鬼谷子的徒弟,庞涓先下山去到魏国,做了大将军,于是邀请孙膑来共享富贵。结果孙膑中计,不但被师弟庞涓忽悠瘸了,还可能有性命之忧。于是他装疯卖傻,暗中找齐国使者求情,使者觉得他是个人才就把他带到了齐国。当时齐国有二“忌”,一位叫邹忌,就是身长八尺有余的那个,是齐国宰相,另一位叫田忌,就是赛马的那个,是齐国大将军。齐国的“二忌”相争,将相不和,互相猜忌。田忌为笼络人才,就收了孙膑为门客。
“颜王”版孙膑
田忌作为齐国宗室,总跟齐王和各公子们赛马,也是比较平常的娱乐活动。当时贵族赛马,上等就是对上等,中等就是对中等,谁也不会想到孙膑那种三局两胜的玩法。那样是不讲信誉,没有贵族精神。而齐国只要弄来一批好马,肯定先紧着齐王挑选,剩下的不好的才是臣下的。跟齐王赛马,田忌永远赢不了。田忌不断的给齐王输钱,齐国君臣也其乐融融相安无事。可是孙膑来了就出幺蛾子了。他跟田忌说有办法能赢齐王,其实他不是为了赢钱,而是他要引起齐王的注意。赛完马之后,齐王果然记住了孙膑并与他请教兵法之事,聊的高兴就要拜他为大将军。孙膑推脱腿疾,不能做将军,于是他成功成为齐国第一军师。
田忌赛马
当时大魏王风头正劲,一代战神庞涓带兵围攻赵国,赵国不得已向齐国求救,但是齐国也自知不是魏国对手。邹忌其实一直想要田忌死,于是就推荐田忌带兵攻打魏国,心想他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战败回国被斩首,结果田忌、孙膑组合开始了吊打魏国的开挂人生,结果大家都知道了,田孙组合与魏国三战三胜,把庞涓打的哇哇的。不甘心失败的邹又利用齐王对田忌的猜忌心理,在齐王面前告田忌谋反。可怜田忌刚打完了大胜仗,却连齐国都不敢回,就逃亡到楚国去了。从此,孙膑也不知所踪,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归隐了。而齐威王对田忌的诸多猜忌,是不是就是从自己输了金子之时就开始了呢?
围魏救赵:军事,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而在同时期的《战国策》中,几乎找不到孙膑的名字。当赵国到齐国求救的时候,齐王问臣下救还是不救,邹忌回答说:“不救”,一个叫段干纶的大臣说:“不救的话对我们齐国是不利的”,齐王不明白,段干纶说:“道理很简单嘛,让魏国兼并了赵国对我们齐国有什么好处?”。齐候随即发兵,但是要求把军队直接开到邯郸城外。段干纶说:“这么干,对我们没什么好处,我们把军队开到邯郸,邯郸城就保住了,魏国也没什么损失。我们不如去攻打魏国,邯郸很可能会被魏国军队攻破,而魏国因为国内空虚也会被我们攻破,这样赵国也不至于亡国,又能让魏国衰落,才是我们齐国最大的好处。”齐王觉得很好,就同意了。按照《战国策》的记载,魏国军队也没有立刻回魏国救援,而是一鼓作气攻下了邯郸,“七月邯郸拔,齐因承魏之弊,大破之桂陵。”齐国捞了个大好处。
颜王军师:一切皆在掌握中!
后来大魏王又去欺负韩国,韩国也向齐国求救。这次是一个叫田臣思的大臣提议先让韩国拼一会儿再去救援。齐国暗地里许诺韩国帮忙,韩国打了鸡血似的跟魏国拼了五回,五战五败,齐国才懒洋洋的出兵救援。大魏王很生气,立刻纠结全国的军队,交给太子申去迎战齐国。齐魏在马陵正面交锋,《战国策》中明确记载的这次齐军是田忌和孙膑带领的,田忌又一次大胜,抓住了太子申和庞涓。而孙膑第一次提出了他的谋略,他建议田忌带兵回国,逼迫齐王赶走邹忌,夺取齐国相位。这话一点都不像军师该说的。田忌当然不同意,等到齐王解除了他的兵权的时候,田忌吓得逃去了楚国。
马陵古道英雄冢
《战国策》和《史记》都记载田忌是桂陵、襄陵、马陵三战三胜的名将,但是到了《竹书纪年》里又乱套了。大魏王称霸,鲁、宋、卫、郑(指代韩国)四国来朝,结果赵国欺负卫国,侵占卫国土地,大魏王随即派兵讨伐赵国,以至于“邯郸四曀,室多坏死”。奇怪的是第二年宋国、卫国竟然派兵围困魏国的襄陵,这可能是齐国忽悠来的盟友,总之这一仗跟田忌没关系。与此同时齐国的大将田期进攻魏国的桂阳,很多人说田期就是田忌,但是结果都一样,魏国大败。而这个时候韩国与魏国关系还不错,韩昭厘候还亲自去魏国朝拜,于是第二年大魏王派遣韩国军队去攻打围困襄阳的联军,大破敌军,事后齐国通过楚国的景舍向魏国求和,完全不是《史记》中记载的盛气凌人的样子。更奇怪的是后面魏国和韩国的关系一直不错,魏国还带着韩国一块打过仗。直到大魏王二十八年,魏齐大战马陵,也没有记录结果。
城濮之战示意图
总之让田忌和孙膑“竖子成名”的三场战役都确实都发生过,但很有可能不是孙膑的主意,也不是田忌的功劳,太史公的很多描述都太文艺范儿了,只是精彩的故事而已。而我说“围魏救赵”不是孙膑的首创,是因为早在春秋早期晋文公时候,就有过这种战略了。晋楚争霸,楚国原本与晋国附近的曹国、卫国、宋国等小国交好结盟,晋文公时期晋国日渐强盛,宋国于是背叛楚投晋。楚王派兵攻打宋国,宋国一边坚决抵抗一边向晋国求援。晋国君臣也讨论了救还是不救的问题,晋大夫狐偃提议,不直接去攻打远方的宋国,而是进攻较近的曹国、卫国,楚国一定会回师救援盟国,晋国就可以以逸待劳与楚国决战了。但是楚成王的智商明显比大魏王高多了,晋文公已经全面占领的卫国,又攻破曹国俘虏了曹君,楚国还不为所动,一心一意攻打宋国的商丘。晋文公只得动用外交手段,拉秦国和齐国下水,又把占领的曹、卫之地许诺给宋国,瓦解楚国的诱降,让宋国安心抗战,逼迫楚国与自己决战。楚成王见大势已去命令楚军回国,可是带兵的楚令尹宋玉刚愎自用“君命有所不受”,竟然主动奔袭与晋国决战,晋文公按照当初与楚王的约定“退避三舍”,宋玉紧追不舍,在城濮地方展开决战,结果楚军大败。从此晋文公开始争称霸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