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军悍将黄百韬,是解放战争时期我军在华东战场的主要对手之一,曾在孟良崮战役、胶东战役、盐南战役、南麻战役和豫东战役中都给粟裕造成了不小麻烦,特别是南麻战役和豫东战役,粟裕吃了大亏。因此,黄百韬所指挥的第二十五军(整编第25师),虽然是杂牌军的底子,但也能跻身解放战争中国民党军十大王牌军之列。
黄百韬作战勇猛可谓人所皆知,孟良崮战役曾拼死救援张灵甫更是广为人知。在南麻和豫东战役中黄百韬也曾拼死增援,特别在豫东战役中因遭到黄百韬猛攻,粟裕被迫撤围,然后集中兵力全力攻击黄百韬,却被黄百韬击退,更让他名噪一时。不过鲜为人知的是,早在红军时期,黄百韬就是我军的老对手。在1935年6月的忠堡战役中,因为黄百韬没有进行有力的驰援,导致第41师师长张振汉被红二、六军团活捉。今天就来讲讲这其中的故事。
一、忠堡战役前的黄百韬1935年4月,红二、六军团在陈家河、桃子溪战役中歼灭了国民党军第58师,暂时打破了湘、鄂军阀的第一次围剿。没过多久,湖南军阀何键、湖北军阀徐源泉又组织八十个团的兵力,对湘鄂川黔苏区发起第二次围剿。红军指挥员贺龙、萧克根据湘敌战斗力较强、鄂敌缺乏山地战经验的特点,决定向南防御、集中兵力向北打击鄂军。
徐源泉,本是直鲁联军第六军军长,黄百韬是他属下一个旅长。在1928年二次北伐战争中,直鲁联军被击溃,徐源泉所部投降蒋介石,被改编为第一集团军第48师。在中原大战中,徐源泉因为作战有功,得以将所部扩编为第十六路军。不过虽然是个“路军”,其中徐源泉的基干部队也就只是第十军,下辖第41、48师。徐源泉任军长兼第48师师长,第41师长由其副手张振汉担任。
中原大战以后,第十六路军奉命驻扎湖北鄂西一带,专事对付湘鄂边和洪湖苏区的红三军(红二军团)。黄百韬此时也不叫黄百韬,而是叫黄新。因为他在与红军的几次交战中作战勇敢,而被提拔为第41师123旅旅长。在1932年3月,号称“湘鄂西苏区的广昌战役”的瓦庙集战役中,黄新所部被红军包围,在援军抵达后他率军反击,激战中被红军击伤。
黄新伤愈以后,改任第48师144旅旅长。该旅是新部队,之前曾在1932年3月的文家墩战役中被贺龙歼灭过。黄新自然对此很不满意,他自认领有瓦庙集战役的头功,但功劳却被老上级张振汉拿了去,便几次催促张振汉想办法把自己提为师长。张振汉这个老好人还就真的几次去和徐源泉提这件事,徐源泉因为编制不够和同乡的反对,自然没有答应。
二、贺龙萧克围点打援红二、六军团这次反围剿改变了上次反围剿初期节节防御、寻歼敌一路的战略,而是决定利用湘军缓慢推进、满足于将红军驱逐出湖南省界的心理,将大部分机动兵力转移到鄂西长江以南一带,围点打援。因为这里是徐源泉老巢,为了保住鄂西各县,他必会派兵来救。
国民党军方面,何键和徐源泉则都对红军的战略意图发生误判,认为虽有陈家河、桃子溪战役的胜利,但因为根据地大部分被占,此时的红二、六军已成“流寇”,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入川。为了防止红军入川,国民党军重庆行营要求鄂军务必急速追剿。第41师师长张振汉鉴于鄂西一带多山、当地粮草收集不易等原因,建议切勿急于求战。徐源泉一开始也答应了,但当红军开始袭击宣恩县城时,他又坐不住了。
面对初期采取守势的鄂军,贺龙、萧克决定采取围点打援的方式来调动敌人。1935年6月9日夜,红二、六军团以部分兵力突然包围宣恩县城,并攻占城外制高点铜鼓堡,歼敌一个营。此时城内守军只有第48师的一个团和一个湖北保安团。徐源泉担心宣恩陷落,恩施也将不保,继而将影响到长江上游航运交通,于是终于上钩,命令张振汉立即出兵救援。
三、张振汉驰援宣恩县张振汉的第41师此时驻扎在来凤县城,黄新的第144旅则驻扎在来凤以北的李家河镇,在得到徐源泉的命令后,只得硬着头皮出动。从来凤到宣恩有东西两条道可走,既然要堵截红军入川,那自然是选西路(即今天的S248-S232省道)。张振汉料到红军会在途中袭击,因此决定此行兵分三路,并约定6月12日下午四点在S248途经的忠堡镇会合。
忠堡镇在1935年仍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深山小镇,距离宣恩县城六十余里,周围都是险峻的大山,历来是从来凤前往宣恩的必经之地。张振汉将部队分为三路,由黄新指挥第144旅、新3旅一个团和一个保安团为右路军,走李家河到忠堡之间的山间公路,由自己指挥师部和第121旅为左路军,由第123旅旅长芮勤学指挥该旅为中路军,两路军一前一后沿现在的S248省道推进。
与张振汉设想的一样,贺龙、萧克也正打算在忠堡伏击敌人,更何况由于红军已经破获了徐源泉的军用电码,使得张振汉发给徐源泉的行军计划全部为红军知晓。张振汉以为红军会袭击右路军,于是大大加强了右路军的力量(达四个团)。
由于行军速度的不同,到13日下午三点两军刚接触时,黄新指挥的右路军四个团已经进驻忠堡镇内。张振汉亲自指挥的左路军主力尚在忠堡镇以东几公里的构皮岭,其前卫易慧峰团才刚抵达忠堡镇,走在最后的中路军第123旅尚在距离构皮岭两公里的老鸦关一带。贺龙、萧克根据这一情况,决定首先在构皮岭截击敌人师部,来个擒贼先擒王。
四、被围歼张振汉束手就擒早在拿到张振汉的行军计划后,红军就只留下一个团继续围困宣恩,其余部队立马南下。红二军团的先头部队红4师刚抵达忠堡东北的黄莲棚,就得到侦查员的报告:敌左路军主力已抵达构皮岭一带。贺龙当即命令红4师攻击敌人左路军前卫团,堵住其主力通往忠堡镇的道路,又命令红6师迂回到敌人后方,切断其与中路军的联系。
由于红军突然出现,张振汉的左路军正处于行军队列,尚未展开战斗队形。同时这里的道路左边是名为构皮岭的高地,右面是一片谷地,也不允许其部队展开。在红军袭击下,随第41师师部活动的第242团立即陷入混乱,有两个营在乱军之中逃散,最后撤回来凤县城。张振汉仅收拢起第242团的一个营和师部特务连,撤退到道路右侧谷地的小山包里,依托地形继续抵抗。激战中,红4师政委方理明英勇负伤,由师管理科长廖汉生代理政委。
在构皮岭激战的同时,红6师也同时抢占了今天S248省道左侧的老鸦关高地,切断了张振汉左路军撤退的道路,并打退了企图增援张振汉的第123旅。在激战中,红6师18团团长高利国、18团政委朱绍田也都相继负伤,团长由贺炳炎代理。贺炳炎此时还戴着“改组派自首分子”的帽子,有些不太情愿,经任弼时做通工作后才愿意。
由于张振汉师部特务连装备较好,火力比较强,红4师攻了几次都没攻下。萧克于是命令红17师49团加入战斗,在老鸦关的红6师也派出红18团的一个营和师部特务队赶来参战。战斗异常激烈,张振汉部下战斗意志也很顽强,以至于排以上军官全部牺牲或重伤。最后萧克动用了在桃子溪缴获的第58师的山炮,打掉了张振汉指挥部依托的天然屏障,才在15日晨解决这股顽敌,头部负伤的张振汉也终于束手就擒。
五、黄百韬是否负有责任?虽然战后张振汉担任了红军大学的军事教员,又随部队长征到了陕北,解放后还在人民政府工作,但他一直对忠堡战役的失利耿耿于怀。在张振汉看来,自己的部署总体是没错的,这是一个“中心开花”的战术,自己的指挥部已经在构皮岭坚守了两天两夜,如果右路军和中路军全力来救,本可化险为夷。
于是,张振汉自然把责任全推在了黄新身上,认为其手握五个团的兵力,面对仅仅三公里外的友军,居然没有来增援,完全是公报私仇。至于原因,自然是张振汉没能帮黄新当上师长。真相是否真是如此呢?在红军集中兵力围攻张振汉的同时,萧克也将善于打阵地战的红17师51团部署在忠堡镇以东的高地上。黄新确实没有全力来援,只是出动了两个团,但被红军击退。
忠堡战役后,黄新虽然没有救出张振汉,却因为“坚守忠堡”有功,而被提升为第41师师长,终于圆了他的师长梦。但是突围出来的第41师官兵们则不干了,纷纷指责他“援助不力,坐视友军被歼”。最后这事闹到蒋介石那里去了,黄新见事情闹大,只好主动辞职报名去陆军大学学习,并改名为黄百韬,从而迎来人生中一段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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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作者简介:王正兴,原解放军某*部队军官,曾在步兵分队、司令部、后勤部等单位任职,致力于战史学和战术学研究,对军队战术及非战争行动有个人独到的理解。其著作《这才是战争》于2014年5月、6月,凤凰卫视“开卷八分钟”栏目分两期推荐。他的公众号名亦为“这才是战争”,欢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