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说《貂蝉》第四章。里面的故事,除了人名是真的,其它全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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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痛,貂蝉努力睁开眼,一群蓬发垢面的人围着她,如同一群孩子看躺在地上的毛毛虫。
里面有张熟悉的长脸,还有个只有一只耳的脑袋 。
“姑娘身上好香啊。”老董咧开嘴,露出残缺不齐的牙床朝貂蝉凑过来,失去的牙齿大约拜赤兔那一脚所踢。
“赤兔!”貂蝉四看,却没有看到赤兔马的身影,“我的马呢?”
“马?当然是煮了吃了,别担心,我们给你留了一碗肉。”独耳呵呵笑道。
“敢!”貂蝉飞起一脚,重重踢在独耳的脸上,想挥拳,却发现手被反绑着。
“他妈的!”老董在地上大吼,“把这丫头给我……”
独耳刷的一下拔出刀,朝着貂蝉走过来,貂蝉挣扎着,而手上的绳子绑得太紧,根本无法抽出手。刀刃递到了眼前,“丫头,你的马吃干净了,现在轮到你了。”
貂蝉闭上了眼,我还没有*死董卓,我……我还没有找到傻子,傻子去了哪里?他不会傻的被人卖了吧。
正这样胡想的时候,一个声音像是从天上传来:“放开她!”
那声音有些稚嫩但隐隐带着莫名的权威。
貂蝉睁开眼,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太阳西斜,从烧掉一半的屋檐照进,打在一个身影上。那人的面目隐藏在背光的黑暗中,身子却被夕阳渡上了金边。
众人都停在了原地,抬头望着那个身影,刚还喧哗的破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说,放开她!”那个声音又说道,声音不大,但震人心魂。
貂蝉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是,放开放开。”老董一把推开独耳,“没听见吗!放开!”
独耳踉跄着倒在地上,奇怪的是他没有出言不逊,甚至呆在原地,肩膀微微发抖,似乎极为恐惧。
那个身影走了进来,貂蝉这才注意到,这里是一处宫殿的废址,殿顶被烧去了一半,数围粗的柱子倒了一半,剩下一半的顶端也被火烧得发黑。在前方的大殿中央,还有一张发黑的大榻。
那人走进数步,光打开他的脸上。
“是你!”貂蝉叫出声来。眼前竟是抢他大饼的小孩,只是刚才他站在高处,又背着光,竟然让人产生是一个成年人的感觉。
小孩一扬手,一个食袋扔在了地上,大饼从里面滚出来,残殿里的人一哄而上。
不到一会的功夫,那些大饼就被分食得连渣都不剩,貂蝉感觉手上一松,她试了一下,手上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貂蝉手撑地站了起来,诧异的望着小孩。
小孩毫不理会貂蝉,自顾自坐到了中间的床榻上,轻轻咳嗽了一声,殿内的人醒悟过来,纷纷朝向小孩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
“陛下长乐未央”
“皇帝长乐”
“陛下未央”
喊得乱七八糟,如同菜市场叫卖鸡蛋鸭脯的声音,但每个人的身子都趴在地上,丝毫不敢乱动。
陛下?皇帝?
貂蝉朝座位上的小孩看去,这才发现,那床塌异乎寻常的大,后面有火着过的痕迹,但依稀可见上面腾飞的龙形,这是……龙塌!
“你怎么不跪?”小孩突然说道。
貂蝉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小孩是在问自己。
“我?”貂蝉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跪下!”小孩命令道,面色阴沉的不像一个孩童。
貂蝉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真好玩,你们在玩过家家是不是?”
“放肆!”小孩厉声喝道。
老董拉了一下貂蝉的衣角:“跪下,你快跪下!”
“你们也陪他玩啊。”貂蝉看着四周跪着的人,哈哈笑出声来,“天子跑了,你们在这里占山为王?好,我也来演!我演太后好不好?”
“呔!”
那个巨大龙榻的后面猛得跃出一个身影,
“无礼,看剑!”
一道亮光朝貂蝉刺了过来,仿佛黑暗中毒蛇亮出了它的獠牙。
貂蝉下意识弯腰,亮光从她的身上掠过,原来是一把长剑。
“劈!”剑客又喝道。
长剑一顿,化为刀势劈了下来。
貂蝉无论如何是躲不开了,却突然感觉腰间一紧,一股力量传过来,将貂蝉从剑光下扯出。
“咦?目!”那剑客又喝道,手中的剑如一条毒蛇般,直朝貂蝉的眼睛刺了过来。原本此人递招之前,必先喝出自己要攻击的地方。
貂蝉听父亲说过,这是儒林剑士遵守的剑规。心中有规矩的人再恶也有边际,看来,对方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出手就下*手。
未及细想,那剑已到了眼前。貂蝉只好用力一蹬,身子急退,那剑似乎更快,仿佛不是它追着貂蝉,而是貂蝉在引着剑走。就在此时,貂蝉的手上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来不及细看,貂蝉抓住了往前一架,锵的一声,火光四射,原来是一把刀,刀口被剑砍出一个小缺口,但幸好保住了性命。
貂蝉这才看清楚攻击她的人,一个满脸胡须的老人,双眉斜挑,两眼瞪圆,鼻尖成沟如同巨枭。看上去起码甲子年纪,但手上却极为健捷,一击不成,一剑又递了过来。
“手!”老剑客喝道。剑朝貂蝉的手削了下来,貂蝉连忙侧身,也学着剑客喝了起来。
“腿!”说罢,貂蝉朝着剑客的腿砍了过去。
于是,废殿之中,一声接一声的喝声响起。
“头!”
“砍你的头!”
“腰!”
“剁你的屁股!”这是貂蝉喊的啦,两人在殿中一来一往,不知道打了多少回合,貂蝉却不愿意打了。她总觉得这个老剑客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戳你的鼻子!”貂蝉喝道,趁着对方回撤的时候,貂蝉跳开了来。
“喂,你是谁?”
老剑客冷哼一声,并不答话,手上的剑一摆,搅出一朵剑花,“右手!”
“许先生,罢手吧。”那小孩说道,刚还凶神恶煞般的老剑客竟然乖乖的将剑还鞘,站到了一边。
许先生?貂蝉看看老剑客,越发觉得对方面熟了,当貂蝉把他脸上的大胡子过滤掉,她终于想了起来。
“何叔叔!”貂蝉喜出望外,她记起来了,前面的老剑客是父亲的至交何颙,当年父亲跟何颙一同游学洛阳,显名太学,又因参与诛阉事件,俱遭党锢,何颙被阉党悬文缉拿时,曾经在貂蝉的别院呆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的貂蝉才十岁出头,难怪何颙认不出貂蝉来。但貂蝉却记得何颙的剑术,那出招必喝破自己下一招的儒林剑士。
何颙终于认出了貂蝉。
“原来是你这丫头,难怪你这几刀里有你父亲桃林剑的影子。”
“何叔叔,我听说你已经……怎么……”
貂蝉突然想起,兄长们回来时曾说起这位何叔叔,他在长安跟颖川荀爽密谋刺*董卓,事败后被董卓抓起来拷打至死。
“被董贼*了?哈哈,他还*不死我!”何颙爽朗的笑道。
何颙上前拍着貂蝉的肩膀,“怎么样,你父亲还好?”
这一下,四周的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这个抓来的姑娘跟何颙竟然相熟,连龙榻上的小孩都露出诧异的表情,但故人他乡相遇,小孩也忍住了没打断。
貂蝉简略说了父亲去世的事情,何颙咬牙拍掌,猛不得董卓就在他手心,被他一下拍成薄饼儿,“迟早有一天,手诛了这董贼。”
龙榻上的小孩轻咳了一声,似乎对两人只顾着叙旧有些不满了。何颙连接将貂蝉引到前面。
“来,见过天子。”
“天子?”
貂蝉望着何颙,这位世叔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他怎么是天子!”
“怎么不是?”刚还跪着的老董麻利的站起,一溜烟跑到貂蝉面前。“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位就是我们的大汉子,如假包换。”
何颙瞪了一眼,老董才意识到如假包换这个词用在皇帝身上太不敬了,但何颙也没有继续出声,老董也巴不得有机会表现一下,涛涛不绝的跟貂蝉介绍起来。
照老董所说,坐在龙榻上的这个孩子确是当今天子,董卓烧洛阳驱百姓移都之时,天子藏了起来,并没有去长安。
“他就是天子,那董卓把天子丢了,不来找吗?现在长安城里没了天子,百官不问吗?”貂蝉问道,董卓驱十万百姓移长安,文武百官愿意的不愿意的全都去了长安,为了驱赶这些眷恋家宅的洛阳居民,董卓不惜放火把洛阳给烧了,他怎么会漏掉了最重要的人。
“哼,他巴不得陛下遇难,再也去不到长安。”何颙狠狠说道,看貂蝉一脸不解,他将貂蝉拉到一边。老董凑过来想听,何颙一瞪眼。老董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是董贼的安排。”何颙说道,“现在长安城内,有一个天子,不过,那是假的。”
何颙把貂蝉拉到了一边。
“世侄想必知道董卓废弘农王立天子的事情吧。”
貂蝉点点头。
“当日,我们只道董贼看中了天子的聪慧,也猜到了董贼要废帝建威,立帝建功,但没想到,董贼心中还窝藏着一个阴谋!”
何颙压低了声音,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概。貂蝉边听边琢磨,才算听明白了其中的原由,心中已经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当日董贼在邙山下碰到回京的陈留王刘协跟少帝刘辩。董卓意外发现,陈留王刘协竟然跟他的一个孙子长得极像。
一个大胆的想法顿时在董卓心中形成。废少帝刘辩立陈留王刘协,然后在合适的机会,将自己的孙子跟刘协交换,这样董卓的孙子就名正言顺成为大汉的天子。
于是,董卓先是力排众议,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改立皇帝,又要迁都长安,*天子近臣,等等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计划铺路。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交换。
董卓原本想在火烧洛阳时就*死皇帝,只是当今的天子,也就是上面坐着的小孩自幼生长在纷争不断的宫中,对危险似乎有一股天然的警觉,在董卓动手的前一夜,伪装成小太监逃了出去。
现在长安城,坐着的皇帝正是董卓的孙子。而何颙正是发现了这一秘密,才跟司空荀爽等人密谋刺*董卓,事败后,荀爽自*,何颙被关,好在何颙交游广阔,又乐善好施,看管他的狱头曾经受过何颙恩惠,这才以性命为赌注,私放了何颙。
逃出生天后,何颙到了洛阳,万幸之下,巧遇了藏身洛阳废城的天子。
何颙说道:“必须尽快将皇帝送出洛阳,董卓已经知道天子并没有死,四处派人打听天子的下落,只怕不久就要搜到这里。只是一路上太过危险……”
何颙没有将话说完,貂蝉明白,这位何世叔怕是央求自己护卫皇帝,要是平时,看在何叔叔的面上,貂蝉自会一口答应下来,但眼下,自己还要去*董卓,还要去找……
貂蝉朝龙榻上的小孩,也就是汉室天子望了一眼,小孩抿着嘴,透着一股子倔强气。
“董卓要*他吗?”
“董卓不会放过他的。”何颙点头,“我们原本准备这两天就启程的。”
“启程?去哪里?”老董凑过来问道。
老董的话音刚落,地上跪着的人群里突然跃起一个身影,寒光一闪,一柄大刀朝着何颙砍过来。何颙连忙把剑格档,对方在半空中生生一扭,猛的朝龙榻扑过去。那人竟然就是胆小怯事的独耳。
“保护天子!”何颙喝道,突变让何颙有些手足失措,连忙把手中的长剑朝独耳扔了过去,独耳看也不看,刀往后一挥将剑击走,身子毫不停顿,如箭般朝龙榻上的天子扑了过去。
“快救驾!”老董喊道,喊完这一句,老董快腿跑到一根石柱后面躲了起来。殿下的流民惊得四下逃散。
等何颙追上殿台,冰冷的刀已经架在小孩的脖子之上,小孩却没有一丝的惊谎,只是冷冷说了一句。
“小心一点,朕的人头很值钱。”
“哈哈,我当然知道,董太师密令,找到你的人,官拜将军,赏钱千万。”独耳颇为得意的笑道。
貂蝉这才明白过来,给自己松绑,拉开自己,以及给自己送刀的怕就是这位独耳,大概是希望自己跟何颙打个两败俱伤,那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了。但没想到,自己跟何颙竟然认识,又听得老董说天子要走,怕再也没有机会,这才拼命一搏,将天子控制在手里。
“你是董贼的人?”何颙依声喝道。
“没错,你们识相的让开,要是因为你们伤了天子,可是诛三族的罪,哈哈哈。”独耳狞笑道,何颙握剑的手发拌,可终究没有上前。
“我只要天子,放心,我不会*他。”独耳说道,开始推着刘协往前走,突然啊的一声惨叫。
刘协一口咬在了独耳的手臂上,独耳吃痛之下,举起手中的刀就朝刘协劈过去。何颙脸色一变,整个人扑上挡在刘协的面前,刀砍在何颙的肩上,刀身没入肩头。
这突变连独耳都震住了。
何颙大喝一声:“手!”,随着喝声,剑朝独耳的手削去。
独耳要是再不退,那只手就得被生削下来,他拔刀往后一退。
“眼!”
“心!”
“头!”
何颙连递三招,将独耳逼退,独耳也回过神来,反手攻了数招。
“袁家刀法?”何颙突然喝道,“你是袁本初的人,还是袁公路的人。”
独耳愣了一下,随即微笑,“你猜!”
“劫*天子,袁公路怕是没有这样的胆子……你是袁本初的人,他竟来弑天子!”何颙怒道,他跟袁绍意气相投,是为忘年之交,两人曾经共谋诛阉大计,董卓乱京,袁绍能够顺利出京,也是何颙暗中相助,袁绍在酸枣组十八路盟军,京内的消息也多是何颙送出去的。
想到这里,何颙的剑招更盛。
“天子?小毛孩怎配当大汉天子!”独耳嘻嘻笑着。
刘协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胡说!”何颙大怒,继而狂笑:“袁本初啊袁本初,我看错你了!”
何颙抢攻了过去,他跟袁绍的交情极深,没想到袁绍竟然干出弑君的勾当,自己识人不明,还把大汉的天下寄望在他的身上,懊恼之下再也不留后手,尽是拼命的招法。可这一下,倒失了胜机,何颙用的是儒林剑法,胜在礼道,一招一式,以礼为先,剑不使尽,不露*机。可这一下诛人心盛,剑下已经乱了章法,没刺着独耳,自己倒差点吃大亏,再加上肩上的刀疮崩裂,一下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呵呵,闻名天下的何颙不过如此。”独耳冷笑着,挥剑朝地上的何颙砍去,咣当一声,两刀相撞,独耳的刀被弹开了。
貂蝉站在何颙的面前,“滚!”
“姑娘,刚才可是我救了你。”独耳嬉笑道。
“我说,滚!”
“要不我们合作,拿下皇帝,得到的赏钱,我们平分。”独耳指着上面的刘协,“他跟你无亲无故吧。”
貂蝉看了刘协一看,刘协却一句话也没说。
“再不滚,我可不客气了。”貂蝉抬起了手中的刀。
独耳朝貂蝉看了看,又朝地上的何颙看了一眼。
“好,今天就先放过你们,放心,袁将军的兵马很快就到。”独耳拱刀后退,退到门口,看貂蝉并没有追过来的意思,转身跳跃而去。
貂蝉紧张的心松驰了下来,连忙去看倒在地上的何颙。
“他活不久了。”刘协的声音淡淡传过来。
“什么?”貂蝉回过头。
“他原本有伤,现在伤上加伤,就是华佗在这里,也救不了他。”刘协说道。
鲜血从何颙的伤口流出来,貂蝉连忙用手捂住伤口,可何颙的腹部也开始渗出了鲜血,貂蝉小心的掀开血色的衣服,一个恐怖的伤口露了出来。
“昨天夜里,董卓的一批*手来过,何先生已经受了重伤。”刘协说道。
“那快想办法!你们会懂医术的没有!”貂蝉朝殿中的流民喊道,众人摇了摇头。
“朕懂医术,但朕说了,没用的,董卓刺客的兵器有毒,如果静养,还有生机,但刚才……”
“没试怎么说没用!”貂蝉吼道。
“没用的……”何颙低声说道,他抓住了貂蝉的手,“答应何叔叔一件事。”
“什么?”
“保护天子,护送天子到东郡,曹孟德在东郡,汉室崩离,匡扶汉室,保护陛下安定天下之人,只有他了。”
没等貂蝉答应,何颙的头垂了下来,这位太学名士走完了人生的最后征途。
在众人的帮助下,貂蝉将何颙埋在了殿下的石台边。
“朕要封他为宛侯,进三公。”刘协说道。
“人都死了,封什么有什么用。”貂蝉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尘。
“可朕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刘协说道,至始自终,他都没有流露出一点伤心,也没有恐惧。
“随便你。”貂蝉说道,她还要去找自己的赤兔马,去*董卓,去找傻子。
貂蝉朝刘协说道:,“再见。”
刘协抿了抿嘴:“你不能走!”
“什么?”
“朕让你走了吗?”刘协坚定的说道。
貂蝉哑言失笑,她回过头来,“我想走就走,还用你叫?”
“朕是天子!”
“我在朝中有职务?”
刘协摇摇头。
“那就是了,我又不是你的官员,凭什么听你的。”貂蝉说道,她对汉家的皇帝可没有什么好印象,父亲就是被这位天子的父亲禁锢终身,要不是父亲有些声望,说不定连家都要被抄了。
“朕……朕需要你的保护。”刘协说着,脸红了起来。
貂蝉笑了笑,有点想摸对方头的冲动,最终还是忍了,虽然是个孩子,但毕竟是天子啊,不要把当他孩子看,貂蝉在心里告诉自己,然后说道:“可我不需要你。”
说完,貂蝉大踏步朝西边走去。
“你需要朕!”刘协突然喊起来。
貂蝉停了下来,“我需要你什么?”
“你想*董卓?”
貂蝉转过身来,“是啊。”
“朕,朕可以帮你!”刘协朝貂蝉走了一步,“朕可以帮你*董卓!”
“你?”貂蝉笑了,她走到刘协的面前,蹲了下来,“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藏起来,你就当自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这样你或许还能活得长一点,也不用害死别人。”
“你怪我害死了何先生?”
“没错!你要真想活命,就藏起来,而不是在这破房子里过家家当皇帝。”
貂蝉脱口而出,说出来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他只有十岁,如果在寻常人家,还是需要呵护的对象,但生天帝王家,权利的绞*早就把他的幼年给抹去了。
刘协咬咬牙,“董贼也是这样想的!”
“什么?”
“董贼也是这样想的,我要是躲起来,正中了董贼的计。我不能躲起来,我要让天下人知道,长安那个是假的。”
貂蝉有些明白了,这个小孩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些流民相信他就是天子,显然,他丝毫也不想隐藏自己的身份,反而大张旗鼓在这废殿中称寡道孤。这样虽然危险,却能吸引天下人的注意。他怕的是默默无闻的死去。
“你会被*死的。”貂蝉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我不怕,汉室四百年天下,我不信没有一个忠臣来保护朕。”刘协斩钉截铁说着,望着四周的流民,“你看,这些人都是我的子民,都是愿意付出性命保护我的人。还有何先生……”
“何叔叔已经死了。”
“但你还在,何叔不是已经交待给了你?”
“你可没答应……”貂蝉的声音轻了下来。
“你没答应?好,你看着何先生的墓,亲口对他说。”刘协往前走一步,指着刚刚垒就的坟堆。
“说就说。”貂蝉走到何颙的坟堆前,“何叔叔,您说的那件事……”
“我办不到”那四个字卡在貂蝉的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这是何叔最后的一个请求,临死的一刻,他只记得身为汉臣的责任,自己如果拒绝,岂不是让他死不瞑目?
“好,我答应你!”貂蝉说道,又补充了一句,“我只负责把你送到东郡!”
“他们去干嘛?”第二天一早,貂蝉跟刘协准备出发,一群人跟了上来,其中就有那位老董,人群中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以及数个新的面孔。
“他们都是我的臣民,我当然不能抛弃他们!”刘协义正词严说道。流民们纷纷点头称是。
“我们誓死跟随陛下。”
还是老董喊出真相。
“陛下答应我们,只要把他送到地方,就给我们封官进爵!”
貂蝉苦笑着摇头,这一伙人,昨天还为了一口吃食拼命,现在就做起升官发财封妻荫子
的美梦了。秘密大概就是这个孩子身上吧。貂蝉开始明白,为什么天下人都要围着他转了。
英雄逐鹿,在乎的不是鹿,而是鹿奔跑的天下。
“姑娘放心,我们不会拖累你的,我们可都是有绝活的。”老董说道,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网,“这天底下,谁也逃不出我的网!”
貂蝉这才明白昨天把自己网下来就是这位老董,貂蝉恨不得也把他网上,然后挂到树上晒一天,但现在既然是一伙的,就不好下手了。
“那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貂蝉指着数个新面孔。
“他们是我的近侍。”刘协突然开口,“昨天他们打探消息去了。”
原来刘协除了何叔叔还有部下。貂蝉被其一个戴介帻的吸引住了,那人的左眼有一个十字伤疤。
看貂蝉盯着这个人,老董连忙走上前介绍:“他啊,什么都不会。天见人可怜,让他跟着我们混个前途。”
说完,老董附耳对貂蝉悄声说道:“貂蝉姑娘,千万不要盯着他的瞎眼看,会中邪。”
“放屁,老子会观星望气!”瞎眼的人说道,“昨天我夜观天象,紫微星移,假天子擅坐禁中。”
“这还用望?真天子在我们身边,现在长安宫里的当然是假货。”一个戴兜帽的人说道,声音极甜,她把兜帽取下来,露出一张俏丽的脸,那张脸就是国色也不过如此。
“你真好看。”貂蝉由衷叹道,“咦,你怎么有……”
貂蝉发现她的喉间有一个结块。
国色之人笑道:“貂蝉姑娘,我叫军娘。”
“假的!”老董悻悻说道,“宫里出来的,袁绍*太监时,不少没胡须的真男人都被砍了脑袋,就他这个真太监跟大姑娘似的,反而逃过了一劫。”
老董拍着军娘的肩膀,军娘用余光瞟了一眼,老董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原来你是……”貂蝉停住了,说人是太监,总有点不礼。
“对啊,我是太监!”军娘嫣然一笑,貂蝉心里都动了一下,这世间竟有这般好看的男人。
“他是我的身边人。”刘协说道。
貂蝉这才明白,刘协并非一个人,难怪他一个小孩竟然还能让这么多流民相信他是帝王。
刘协朝戴介帻的说道,“乌角先生,且请看看,我们去哪个方向合适。”
原来说自己会观星望气的叫乌角,貂蝉想到,觉得刘协此举实在有些多余,从洛阳到东郡还有什么好看的,先往东北方向走,到达黄河后,沿黄河经河内到白马,再往前走一点就是东郡地界了。
乌角先生应诺一声,三步并两步跑到了高处,朝着太阳的方向看了一下,小跑着下来。
“陛下,融风过盛,似有兵戈不宜前往,反倒西方上空有祥云,此去无妨。”
“好,就往西边。”刘协点头,率先前西方走去。
“往西?那走断腿都走不到。”貂蝉嚷道。乌角先生呵呵一笑,“昨天我打了一卦,得卦地火明夷,光明下沉,黑暗上浮,我们只有远遁,别无他法。”
“又在装神弄鬼了。”老董凑了过来,“昨天袁绍的人跑了,肯定回去搬救兵,还用说什么地为明夷?”
乌角先生似乎习惯了老董的刁难,并不与他争论,而是紧跟上刘协。
“我跟你说,那什么望气也是骗人的鬼话,袁绍在东,他的兵马当然也是从东边来的,我们要是直接朝东边走,不就直接撞到了他的怀里。对了,貂蝉姑娘,你用的什么香料,怎么身上这么香。”老董说着说着,就把鼻子把貂蝉身上凑。
貂蝉推开了他,问道:“我的马呢?”貂蝉瞪眼,“不会真吃了吧。”
老董连忙摇头,“我们倒想吃,那马跑得太快,没拉着。我说,貂蝉姑娘,你别管马了,找到了也不是你的。”
“什么意思?”
老董朝走在前面的刘协示意,刘协走的飞快,这片废城的每个角落,他再熟悉不过,翻过一段烂墙,带大家走到了一片开阔地,在厚重的灰烬下面,隐约可以看到一条路笔直向前,当是往长安的官道。
“知道我们昨天为什么找你的麻烦吗?”老董说道。
“为什么?”貂蝉反问,继而恍然大悟:“要抢我的马,然后给他……给天子骑?”
“所以,你的马就算回来了,也得给天子,我们只有走路的份。”
老董说道,总算不再纠缠在貂蝉的身边,而是大步朝刘协追过去。
身后的人慢慢跟了上来,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女孩。小女孩十岁上下,走路倒是一点也不娇气,脸上渗出一层细汗,却擦也不擦,直向前走。
貂蝉牵起小女孩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童。”小女孩的小手紧紧握着貂蝉,好像生怕会失去貂蝉一样。
“好听。”貂蝉朝女孩身边的大人笑了笑,“你的女儿真可爱。”
大人咧开干裂的嘴唇,“我不是她的爹。”停了一下,他补充道:“这女孩的爹妈已经死了。”
貂蝉这才注意到,成年人面须干净,他是一个太监。而另一个妇女,看样子不像寻常村夫,大概是宫女吧。
貂蝉握紧了女孩的手。
“你为什么要跟来?路特别远。”
“他们说了,跟着天子有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