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世界第一高楼，我们可能都会想到迪拜塔。这座828米的建筑一亮相便惊艳了整个世界，被称为“人间建筑奇迹”。但恐怕很少有人知晓，这栋宏伟建筑的土建工程，是由南通的建筑企业独立完成的。经此一役，南通建筑业的盛名远播海外。
迪拜塔全景/视觉中国
南通建筑业究竟有多强？通过一组数字便可略窥一二：2020年，南通建筑业总产值高达9700亿元，建筑业特级资质和一级资质企业358家，累计斩获115项我国建筑行业最高荣誉——“鲁班奖”，均位居全国普通地级市之首。此外，南通的建筑队伍盛名在外，遍布全球近50个国家和地区；全市从业人员多达210万人，几乎占南通总人口的近30%。
南通一个普通的地级市，究竟是如何成为“基建狂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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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名鹊起
南通建筑业的兴盛，是有其特殊的历史文化因素的。
据南通建筑业商会会长耿裕*释，南通是个移民地区，为了生存，男人们从小就要接受建房子、做家具等祖传手艺。经过历代能工巧匠总结提炼，南通人的手艺逐渐精湛。同时，外来移民有一种自我保护意识，从小接受的是听话、谦让、不惹是生非的教育。这些都形成了南通建筑工人手艺好、能吃苦、守纪律的特点。
除了先天优势之外，南通建筑业的兴盛也离不开自身的努力。民国时期，全国最大的建筑企业——陶馥记营造厂的创办人陶桂林，就是南通人。当时为了闯出品牌，他招揽了一批留学生壮大技术队伍，先后承建了广州中山纪念堂和南京中山陵。此后，他还击败了漫天要价的外国企业，中标了当时的远东第一大厦——上海国际饭店，并一战成名。
1931年，陶桂林在南通投资创办了国内第一所建筑职业学校，培养出了一大批建筑行业人才。于是，除了吃苦耐劳、能拼敢闯之外，重视技术也成了南通建筑行业的强大优势。
新中国成立之后，南通人开始有组织地大规模进军建筑业。当时南通的建筑队伍除了承担本地建设任务之外，还被派到外地支援，比如人民大会堂、军事博物馆和南京长江大桥的修建。他们修建的房屋质量好、速度快，很快便闯出了名气。
改革开放之初，南通承担了大庆油田和新疆克拉玛依油田的援建任务，创造了“当年开工、当年竣工、当年交付使用”的奇迹，被大庆媒体称为“南通铁军”。紧接着，“南通铁军”在雪域高原建造的拉萨饭店，获得了我国建筑行业的最高荣誉——“鲁班奖”，成为江苏获得的第一座“小金人”。
1990年代浦东大开发，南通作为上海的“北大门”，占据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再加上“南通铁军”积累下来的好名声，南通的建筑企业在上海大建设中受益颇丰。
进入新世纪后，南通的建筑业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而迅速扩张，声名远播到国外。截至2019年底，南通建筑队伍已遍及47个国家和地区。以色列国内的房建市场，更是基本被南通拿下，当地近万名中国建筑工人中，江苏人占了六七成，其中南通人就占了80%。通过这块敲门砖，南通打开了发达国家的建筑市场，也成了世界闻名的“基建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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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开花
说南通是“基建狂魔”，还真不算夸张。
首先，南通建筑业的产值极高。2020年，南通建筑业总产值高达9741.9亿元，仅次于国企、央企林立的北京和副省级城市武汉，在普通地级市中一骑绝尘。南通7个区/市/县中，海门、通州、海安、如皋、启东等5地建筑业总产值都超过千亿，可谓全面开花。
9741.9亿的总产值，相当于南通全市GDP的97%，这一数据虽然不能说明南通建筑业对于全市经济的贡献度，却足以说明其兴盛程度。
而由于“南通铁军”盛名在外，这9000多亿的总产值中，约有60%都是在外省完成的。这一数据虽然比不上北京（75%），但比名次相近的重庆（27%）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其次，南通建筑企业实力强劲。虽然南通总承包和专业承包的建筑业企业总量仅有1000多家，与其他建筑强市相比不算太多，但其顶尖的特级资质企业数量却多达24家，与上海相当，甚至高于武汉、广州这些副省级城市。
在2020年中国民企500强的名单里，南通共有14家企业入围500强，仅次于苏州和无锡，高于南京。而在这14家企业中，建筑行业又占了绝大多数，共有11家之多。在2020年度江苏省建筑业“百强企业”名单里，南通的建筑企业更是包揽了前5名。
南通的二建、三建、四建、五建、六建，以及苏中建设、中南建筑、龙信建设、通州建总等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文章开头提到的迪拜塔的土建工程，就是由南通六建独立完成的。这些企业实力强劲，基本可以包揽土建、房屋、安装、装饰、设计、检测等所有上下游环节。
第三，南通建筑业从业人数极多。2020年，南通建筑业从业人员多达210万，几乎是北京的4倍、武汉的2倍，仅略次于重庆。不过，重庆人口体量巨大，200多万的从业人员仅占全市总人口的6.7%，南通建筑业从业人员却占了全市的27.2%，将近30%。这意味着全市每3.7人中，就有1人从事建筑行业，比例相当惊人。
建筑业不仅吸纳了大量劳动力，也是南通的富民产业。2020年，南通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52484元，农村居民26141元，比副省级城市武汉还高一些。南通的建筑工人，一年赚个7、8万是普遍现象。在海外的南通人赚得更多，前两年，仅在以色列的5000名南通建筑工人一年就挣回10亿元，人均年收入达到20万元左右。
第四，南通建筑行业全领域都有所涉及。其中房屋建筑是最拿得出手的领域，9000多亿元的总产值中，约有90%都是房屋建筑业完成的。涉及桥梁、隧道等项目的土木工程建筑业，产值约占5%。建筑安装和建筑装饰等其他产业，加一起约占5%。
虽然建筑安装和装饰的产值占比极低，却并非拿不出手。在建筑安装领域，南通的启安集团在江苏建筑安装行业首屈一指；在建筑装饰领域，南通是全国首个“建筑装饰之乡”，2000多支建筑装饰队伍活跃在国内外建筑装饰市场，承悦集团在江苏能排进前三。
不过，以房屋建筑等底层领域为主的状况，让南通意识到了自身在大型基础设施等领域的不足，近年来已在积极寻求转型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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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型升级
2017年，南通市发布了《关于加快建筑业转型发展的实施意见》（下文简称《意见》），实施培优扶强、提档升级、创新引领、人才兴业、品牌发展和回乡惠民六大工程。如今在部分领域，转型已经颇见成效。
比如，《意见》鼓励大型建筑企业，向交通、水利、电力电信、铁路等国家重点基础设施投资领域拓展业务。截至去年年底，已有南通建工、通州建总、南通二建等14家传统企业，与“中字头”“国字号”地铁建设企业对接，参与城市轨交勘察设计、监理、第三方、土建、机电安装等项目建设。南通轨交一号线、二号线，就是通州建总承建的。
《意见》还支持建立南通建筑产业联盟。就在去年年底，长三角新型建筑工业化产教联盟在南通成立，清华大学江亿院士、哈工大欧进萍院士等80余家智慧建筑团队已陆续进驻南通，开展建筑产业的前瞻性研究和实践。
不过，早在《意见》发布之前，南通建筑业的转型升级就已经开始，比如混凝土等原料的技术升级。当年南通建筑企业独立承包了迪拜塔的土建工程，据一位参建工人表示：“那时候整个塔体钢结构300多米，混凝土500多米，采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和最先进的技术，其他工程混凝土凝固要3-4天，我们当时混凝土凝固只要1个小时。”
再比如建筑设计升级。南通建筑企业每年承接100米以上的超高层建筑就超过5000栋，建造师会用先进的BIM（建筑信息模型）技术，把图纸变成一个三维立体模型，在不动一砖一瓦的时候，就能发现设计的问题，提前优化。
当然，随着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技术的迅猛发展，未来建筑业向数字化转型将是大趋势。南通也在今年年初发布了《南通市智慧建筑产业三年行动方案（2021~2023年）》，提出到2023年，全市建筑行业智慧化水平显著提升，南通“全国智慧建筑先行区”品牌逐步树立，成为具有区域影响力的智慧建筑产业创新策源地和集聚地。
为此，南通政府将发挥“重视技术”的优良传统，优化人才激励保障机制，重点引进和培养一批掌握智慧建筑核心技术、具有前沿水平的顶尖专家和高层次人才。此外，还将引导社会加大对智慧建筑产业的投入，为相关企业（单位）提供信贷优惠和多元化资本支持。
除了数字化转型之外，南通在“十四五”规划中还提到，未来五年要持续抢占国际建筑市场，在“一带一路”建设中深挖资源，鼓励企业“走出去”，提升建筑企业国际竞争能力。
从传统到创新，从低端到高端，从单打独斗到产业融合，从以国内为主到国内外并重，南通建筑企业的转型脚步，一如当下中国的产业升级之路。
参考资料：
[1] 各市统计局、住建部网站
[2] 一年干出8000亿，南通“包工头”凭什么做到中国第一？正解局
[3] 耿裕华：“南通铁军”何以名扬天下.南通网
[4] “南通铁军”转型升级驶入快车道.南通日报
[5] 蛮声海外 南通建筑铁军踏遍五湖四海.江海晚报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