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和人类的艺术。千江万水一片暗沉,第一缕鱼肚白拂过。它从宇宙间涉水,最快抵达了人间。
大凡有古迹之地都如此。在被人类注意到之前,叠嶂无情江湖无意。而后有人误入其中,徜徉其中,便是“日晖青琐殿,霞生结绮楼”之雄浑壮丽。古人从石料、山涧里寻找颜料或墨汁,将人迹罕至处的自然奥秘赋予了另一重意义。透过“名公绎思挥彩笔,驱山走海置眼前”,万里之遥处,生出新的向往与期待,后来,更为写实的相片与视频从近代走出,地理与往昔被不断勘测,给一个地方下定义,又成了吸引人们熙来攘往的原因之一。
虚者为阴霞远岫、含羞碧影,实的便是天海之间的标志塔。美不美在次要,我们对于这种被定义的标志点,总有种一睹为快的饱览欲。
从大门就可看出北回归线广场的规格整齐,花坛里摆满的西洋雕像并无新意,只路过最后一座时,“自然之门”成了一个庞然之物。
红花绿叶将“南澳北回歸綫標誌”的刻石簇拥在中央,后面跟着大一轮的“自然之門”。这座标志塔是基座、支柱和地球模型三部分,由“门”变形而来,高13.6米,底宽30米。“门”字的点是地球模型,中间有一道圆管,充满钢铁质感的两手臂将它牢牢的抱在中间,犹如一种守护。它是我国建成的第11座北回归线标志塔:“球体半径3.21米(对应春分3月21日),悬臂长6.22米(对应夏至6月22日),从底座到球体高12.22米(对应冬至12月22日),两边门柱所倾斜的角度正好对应北纬23.50”,与汕头西郊鸡笼山上所建的标志塔寓意一山一海、一东一西的两相呼应。
依照时间而言,其最好的观赏时刻,是每年夏至的正午时分。忙忙碌碌的太阳在那一天直射北回归线,将穿过圆球中心圆管的日景投放在地台之中,立杆而不见影,也在这一天对北半球认真地说一句:嘿,你要进入夏季了。
不过哪怕是湿热的岭南,南澳岛上的十一月份也已与夏季无关。标志塔基底石阶后方往下,已是水面初平的青澳湾海岸。
在晨起八九点之时,潮刚刚退下去,风里的冷意还未散尽,阔长的沙滩被海水洇湿后极;密,似一张找不到针脚的布。这张布柔韧得很,脚踩下去是踩不开的,只能看到被埋没的水噗嗤噗嗤地溢出来,脚一移开又被海绵般吸了回去。未来得及跟随大部队回海的水流在沙子上流出了弯弯曲曲的枝干,不知是海草或是螺贝之色,那“枝干”当真透出了一丝丝的青绿,像一夜之间长出来的,十分违背“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经验。
北回归线是人类假想中热带与温带的分界线,因此一带青澳湾,便是半温带半亚热带的交融,是真真正正处在被划开的范围中间点的海湾。这样的说法颇类似住在两省边界时,翻个身就能看到手机上城市定位的转变之奇妙。小时候,又有谁不曾幻想过住在两国边境,一跨腿就是别国的得意和“东边有雨西边晴”的晴雨奇观?
这个层面上的渴望,南澳岛借助青澳湾与北回归线,延伸得更宽更广,将温度、气候和地势一网打尽。而另一处层面,“潮汕屏障、闽粤咽喉”,由今及古,南澳岛又不仅仅是虚实相生的标志点那样轻飘飘的“惊梦”。
02
从海岸西行,走至无人的青澳派出所后。荒芜丛生,青山无云,一座四柱三门牌坊就在两座石狮子的守护后面,上书“宋丞相陆秀夫陵园”,据说是由吴南生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