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特约撰稿 王应贵 澳门报道
TikTok在美国已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政府多次下死命令：要么禁止使用，要么被卖给美国公司。过去五年里，禁止TikTok在美国运营的噪声总是不绝于耳，但最终又被美国联邦法官以言论自由为名否决。
日前，美国国会众议院以352对65票压倒性通过两党共同提案，要求字节跳动剥离TikTok，或者面临全面禁止。众议院把“皮球”踢给了参议院，等待参议院表决。此外，拜登总统甚至表态，只要提案送到他桌前，他一定会签字，把提案变成法律文件。有趣的是，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查克·舒默却表示，参议院还有许多重要事情需处理，目前没时间就该提案展开辩论，即该提案会被搁置一段时间。
美国国内各方政治势力都在博弈，为自己在今年大选中抢占有利位置。现如今，TikTok已在美国民众中有着不可或缺的影响力，如果议员们鲁莽行事，势必会引火烧身，弄不好会丢掉国会席位。
TikTok已非吴下阿蒙
现在的TikTok已不是五年前，已完全进入了美国主流社交媒体，融入了美国社会各阶层，特别是年轻人的世界。据Sensor Tower统计，2018-2023年，TikTok每个月的活跃用户分别为3200万、5000万、8400万、1.16亿、1.21亿、1.17亿；目前用户总数达到1.7亿。从APP下载次数看，美国TikTok下载数量远超过美国同类社交平台，全球Tiktok下载次数平均值也强于其美国其他竞争对手。
2020年，美国政府开始动手打压TikTok。当时尽管TikTok发展势头较猛，但活跃用户未超过1亿人，在美国影响力尚不敌其他竞争对手。即使这样，特朗普政府也想美国企业以“白菜价”吃掉TikTok，却遭到联邦法官的否决。特朗普政府在法庭辩论时称禁令不妨碍言论自由，因为禁止TikTok后用户可以在其他平台（如照片墙）发布和消费同样的内容，其用心昭然若揭。
以2023年为例，在美国下载数量排行榜前十名的APP分别为Temu（拼多多跨境电商平台，1.03亿次）、TikTok（0.52亿次）、剪影（Capcut，0.42亿次）、照片墙（0.37亿次）、希音（Shein，0.33亿次）、Monopoly Go（0.33亿次）、WhatsApp（0.32亿次）、HBO Max（华纳公司旗下流媒体平台，0.29亿次）、脸书（0.27亿次）和Telegram（0.26亿次）。其中，Temu、Tiktok、剪影和希音高居榜首。美国一直打压TikTok的真正目的就是“*鸡儆猴”，为美国企业减少竞争压力。
总是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事实上，TikTok在美国并不乏模仿者，但成功者寥寥。美国社交媒体一直在模仿抖音制作短视频，但难俘获用户（特别是年轻人）的心，这让照片墙、脸书、色布拉等主流媒体平台非常恼怒，因此也想借助政府之手吞并TikTok。
TikTok最有价值的无形资产就是推荐算法，这正是这些美国公司最想得到的东西。Tiktok拥有先进人工智能系统，可预测用户下一个想看的内容。同时，TikTok系统优于脸书或色布拉，因为TikTok仔细研究了平台使用情况，考虑到数百个数据点，包括用户浏览的网站、打字方式、键盘节奏、指法特点等。或许更深层次的价值是TikTok的运作理念。微软旗下的照片墙和谷歌旗下的Youtube似乎擅长时间较长、内容高雅的视频，然而年轻用户喜欢TikTok视频随兴的真实感。美国社交媒体走的是阳春白雪道路，而抖音则能兼顾包容各种内容。
TikTok是真正的Web 3.0的产品，能够很好协调创作者、音乐家和广告商的经济利益，在共享经济模式下确保多方共赢。TikTok专门安排客户经理事无巨细地帮助未来的明星，如技术支持或大学学费，以提高他们的忠诚度。TikTok还定期告诉明星创作者对平台和广告商来说哪些标签和特点比较重要，以确保每次播放的浏览量。TikTok还把创作者、品牌和音乐家组织起来，形成付费型伙伴关系。平台的明星使用者还会收到邮件，提醒他们哪一种视频能提高他们的流量。这恐怕是美国社交平台难以复制的地方，因为他们把自己定位为平台，而非内容制作协调者。
TikTok的成功在于对年轻一代来说，它是代表性应用软件平台：文化品位引领者、热门音乐制作者以及新一代明星的才艺表演平台。TikTok重新定义了音乐行业、广告业和成名经济学。TikTok手把手教会原创作者和艺术爱好者，帮助他们成为新一代社交媒体明星，同时让他们在国际舞台上大展身手。Tiktok甚至在美国音乐界引起了巨大轰动，TikTok上流行的歌曲能够成为格莱美颁奖仪式的主题曲，有些创作者还获得了格莱美提名。因此，TikTok称得上是造星平台，艺术爱好者利用平台进行原创。2023年第65届格莱美颁奖会上，Steve Lacy的坏习惯（Bad Habit）和Gayle的ABCDEFG分别获得年度歌曲奖；最佳新秀奖获得者包括Måneskin、Muni Long、Omar Apollo、巴西歌手Anitta。
TikTok命途几何？
美国政府对TikTok的指控包括违反数据隐私权、精神健康担心、传播假信息、播放不适内容等，可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TikTok经历了多次政治压力。蒙塔纳法院阻止了政府禁用TikTok的行政命令，法官认为蒙塔纳州的行为可能违反法律，主要是侵犯言论自由。2020年，尽管特朗普政府指责TikTok可能让中国政府获取美国公民个人信息、用于监视联邦政府雇员、参与商业间谍，但两名联邦法官否决了特朗普签署的行政命令，认为政府试图采取行动限制个人言论和信息渠道。
然而，美国政府要禁用TikTok也非易事。首先，美国联邦法院和最高法院对禁令持否定态度。美国社会心知肚明，政府禁用TikTok与国家安全无关；与个人数据保密也无关，因为美国自己的社交媒体也经手这些数据。其次，今年是大选年，从联邦政府体系角度看，所有的众议院议员、三分之一的参议员和下一任总统都要从大选中产生，TikTok在美国拥有1.7亿用户，谁都不敢轻易得罪这些年轻的用户。而特朗普却一反常态地公开表示支持TikTok，因为他对脸书、推特X、色布拉等社交媒体积怨很深。特朗普这样做是为了拉拢选民。2016年大选时，希拉里·克林顿忽略了脸书上用户交流和评论，导致与年轻选民脱节，轻易相信了传统媒体的预测。拜登的选举团体不得不重视社交媒体的重要作用，今年2月拜登还开设了TikTok账号。最后，2020年，美政府试图禁用TikTok时，许多企业跃跃欲试，但这一次美国企业基本保持沉默，仅有动视暴雪前总裁Bobby Kotick和前美国财政部长史蒂文·姆努钦表示有兴趣。
笔者认为，目前美国政府对TikTok采取行动政治风险高，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大选完了，时间窗口太短，现任政府难以有所作为。但2025年是关键之年，TikTok须提前做好充分准备，最坏的情形可能会出现，但2026年又是中期选举，国会议员们会患得患失，基于同样原因或不敢极力主张禁用TikT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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