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轻响打断了柳世的思绪。
他踱到客厅。
又一声“啪嗒”的轻响落入耳中,柳世的目光停在了博古架上。
他和妻子沙苑都喜欢收集一些小物件。不同的是柳世倾向于有历史感的艺术品,而沙苑则倾心于美好而精致的天然产物。
椭圆形的“始作俑者”还在旋转,柳世摁住它,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莲子”,柳世喃喃自语。他不明白,莲子为何会出现在家中。如果是她的话,这也不足为奇了。
可是,柳世还是没有印象。他不记得她有在面前展示过。西面墙边,有一个小柜子,她的东西都放在那里,一一贴好标签。
柳世食指和拇指捏住下巴,不自觉地抬头,这才瞥见第二层的有田烧花瓶。花瓶里插着几件深黑色的不明物品。描金的草花纹和那破败的物品如此的不搭,有如一位丽人戴着发霉变黑的斗笠。
柳世取下花瓶,将那几件物品拽出。膨大的头部“哗啦”作响,遍布且干瘪的孔洞镶嵌着乱动的“眼球”。柳世泛起了恶心,快走几步,准备把它们扔进垃圾桶。临近了,却又放弃这么做,将其扔在餐桌上,就在旁边默默坐下。
他在等她下班回来。干枯的莲蓬静静地躺在那里,蛋白色的桌面映着倒影。柳世想起不久前吴冠中美术展的一幅画。抽象的线条让他怀疑是后现代的画作。名字也让他印象深刻——《残荷新柳》。
高跟鞋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前。钥匙打开了蜡黄的脸,徐徐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咚咚”,柳世敲了敲桌子,又指了指莲蓬,懒得说一句话。
“我还以为你永远发现不了它。”沙苑拿起一支莲蓬,捻动着,说道。
柳世倚着椅背,仰着头斜着眼瞅她:“你就不怕莲蓬烂在我的花瓶里。”
“呵,你还怕这个?放心,家里干燥得很,花瓶里也没有水。”
柳世被这句话噎得半晌没蹦出一个字。
沙苑哼着歌,换了鞋,穿上围裙,走进厨房。十几分钟后,饭菜摆在了桌子上,藕片炒肉配米饭。
柳世夹了一筷子,藕片并未切断,而是互相连在一起,在半空中连成一串。
“你……”柳世压下火气,扒了口米。嚼着嚼着,又吐了出来。米是夹生的。
“滋味怎么样?”沙苑吃得很开心,有一种他们吃的不是一样的饭的错觉。
“这样做有意思吗?!”柳世扔了筷子,吼了起来。
“喝杯水,消消气。”沙苑边倒水边说,“听我讲个故事。”
柳世眼神闪烁着,紧握着杯子,发红的脸上有汗淌下,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莲蓬以前不叫莲蓬,人们叫她莲花。”
“刮了风,下了雨,这花瓣也就落了。”
“孤零零的,只剩下朴素的翠绿的莲蓬。”
“这莲蓬,长啊,长啊,结满了莲子,垂了下来。”
灯下的沙苑在发光,皮肤白皙,这让柳世忆起三年前那个央求着买莲蓬的女孩,不由得盯着她看。
“这莲蓬采下来的时候,还带着水珠。”
“扒了一颗莲子给你吃,你嫌苦。”
沙苑干笑了一声,就接着往下讲。
“莲蓬采下来,是会变色的。”
“一个月后,昏黄的”
“一年后,变成棕色”
“三年后”,沙苑拿起一支莲蓬,“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有机会换一束新的。”柳世低了头,重新扒饭。
“啪嗒”,一声轻响打断了柳世的思绪。
他踱到客厅,捡了一颗莲子。
西墙边空空的,客厅的餐桌上,多了一个大青花陶瓷盆。莲花随着南风摇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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