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山道头”,四个字,蹦跶在1914年的《最新宁波城厢图》上。
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位道长羽化登仙的地方。
其实啊,跟神仙半毛钱关系没有,说的是宁波鄞县姜山一带的渔民,摇着小舢板,在奉化江边上“泊船”的地儿。
为啥要在这儿泊船?
还不是为了那一口鲜掉眉毛的墨鱼!
每年立夏,东南风一起,姜山的渔民就坐不住了。
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渔谚——“立夏东南风,墨鱼人匆匆”,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墨鱼,跟大黄鱼、小黄鱼、带鱼,并称东海“四大海产”,那可是顶顶重要的营生。
春分一过,墨鱼就浩浩荡荡地洄游到浙江沿海产卵,中街山、渔山、大陈岛,都是它们的“度假胜地”。
姜山渔民呢,立马从种田的“泥腿子”变身捕鱼的“弄潮儿”,一年一度的“江海大戏”就此开锣!
这出海捕鱼,可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
那时候,哪有什么高速公路、飞机高铁,全凭一艘小舢板,从家门口的河浜出发,一路摇到奉化江,再从甬江口钻进大海,奔向舟山渔场。
这“姜山道头”,就是他们出海的“中转站”,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个地名。
想想都觉得不容易,这哪是捕鱼啊,简直是“渡劫”!
“申报”老早就盯上墨鱼了要说这宁波墨鱼的名气,那可是响当当的。
早在清同治十一年,上海的《申报》就盯上了这“海上盛况”。
一篇《望海观鱼》,把宁波墨鱼船出海的场景描绘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四千条宁波的船,三千条附近的船,锣鼓喧天,人声鼎沸,那场面,啧啧啧,跟过年似的!”。
更有趣的是,《申报》还注意到,这些渔民捕完鱼就回家种地去了,这“角色转换”玩得溜啊,妥妥的“斜杠青年”鼻祖!
后来,1936年的《鄞县渔业之调查》里,也详细记载了姜山渔民的“两栖生活”。
内海的,捕完墨鱼就回去种田;外海的,一年四季都在海上漂着,各种海鲜都捞。
这灵活的生产方式,搁现在也值得借鉴啊!
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这些渔民还成立了各种渔业公所,姜山就有三个:永泰、永庆、永宁,各管一块地盘,井井有条。
“姜山墨鱼帮”的名号,那也是相当霸气。
1932年的《鄞县宁波旅沪同乡会月刊》里就写着:“姜山一带的居民,大多以捕墨鱼为业,远近闻名,人称‘姜山墨鱼帮’。”啧啧,这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江湖门派呢!
这墨鱼啊,不仅好吃,还“有情有义”。
它们喜欢在靠近岸边的岩礁和海藻丛里产卵,舟山人管这叫“墨鱼喜礁”,台州人叫“墨鱼驻岩”。
雌墨鱼会把卵产在岩礁上,就算风浪再大,潮水再猛,也绝不离开,真是“舍命不舍娃”的典范!
这“驻岩而生”的习性,也成了沿海地区的文化符号。
清代舟山诗人王植就写过一首《定海竹枝词》,用墨鱼比喻爱情的忠贞不渝。
民间还流传着墨鱼喷墨救人的故事,把墨鱼尊称为“义鱼”。
墨鱼浑身都是宝。
墨鱼鲞,宁波人的心头好,清蒸红烧两相宜。
墨鱼内脏腌制的“鱁鮧”,那味道,一般人还真欣赏不来,但就好这口的也大有人在。
时代在变,但有些东西却始终没变。
2022年,姜山镇井亭村的佽飞庙重建,挖出了一块清代的《奉宪遵照碑》,上面记载着渔民之间的约定,也见证了他们团结互助的精神。
墨鱼,这小小的海货,连接着历史、文化、民俗和经济,也浓缩了姜山渔民的智慧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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