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这天母亲走了，走得突然却又似有先兆。83岁的老母亲，于三年前脑梗了一次，术后好转了不久却又复发了一次，从此就变得口齿不清起来，需要磕巴了好久才能叫出我们六姐弟的小名字，走路也需要人协助，吃饭是里一半外一半掉得满桌子满地都是，每次饭后都需要保姆好一通打扫，就连上厕所都是需要人帮忙才能完成，所以大她八岁的老父亲和保姆都很辛苦，但他们没有怨言，精心地服侍着，母亲除了偶尔猫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大多数时间是瘫坐在轮椅上打瞌睡，就这样持续了两年多，虽然行动不便，但母亲的脑子一直都是清醒的，直到去世的前两天，都能认出我们来，但估计这两三年，母亲的内心是痛苦的，按照她年轻时好强的性格，应该是觉得这样生活是没有尊严的，所以她一直顽强地拒绝使用尿不湿。最近这段时间，饭是越发吃得少了，保姆喂了就吐出来，但也没有其他症状，所以我们除了多加探望外，倒也没有采取其他措施。
也许是母女连心，前段时间我竟突然想起在头条上写写关于母亲的文章，2022.5.10号，我在头条上发文《打了十几年，我妈终是未能打断我的腿！》（其实我内心又有点后悔，是不是我不写文章母亲就不会发病呢[流泪]），就在发文的第二天，母亲在进食的过程中突然闭气昏迷，父亲说有持续八、九分钟，赶紧打电话给离得最近的弟弟，送医抢救了三天才终于醒来，但就一直呈植物人状态，诊断说是严重的脑萎缩，后面又住院十几天，一直都是我弟弟、弟媳和保姆精心陪护，因为疫情，也不让我们探望，最多只能每天与弟弟视频，后来医生建议出院，说在家吊盐水、接氧气、针筒打食物调养是一样的效果，但医生最后又说我妈兴许吃不到端午的粽子！我弟弟赶紧给我们五姐妹逐一打电话，说要抓紧时间来看望妈妈，兴许以后就看不到了。附近的姐妹自不必说，频繁探望，在外面的几个也随着疫情防控的逐步宽松也陆续回到了家，每次看完交流就是伴随着一片哽咽声。我是五姐妹中倒数第二个回到老家的，5.30号终于看到心心念念的母亲，母亲平躺在床上，拉她的手也没有反应，眼睛眨得很少，就那么眼神空洞地看向窗外，我哭喊了半天都没给我一个反应！31号，因苏州疫情最后一个回来的五妹带着她的婆母也来探望，我兴奋地发现，母亲又认识我们啦！我们说到谁，母亲的眼神就望向谁，连妹妹的婆婆她的表现好像也知道，我赶紧趁热打铁地对母亲道“您最喜爱的大孙子（我弟家的孩子，是我父母一手带大的）6.17号放暑假了，6.19的机票，您可一定要坚持住啊”，又道“您的大孙子有女朋友了（善意的谎言），马上就要结婚给您添个重孙子，高兴吧？高兴的话就笑一个”，母亲竟真的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可把我和妹妹高兴坏了，临别前，我又对母亲说“我要先回✘✘一下，大概1-2周后再来看您”，母亲竟然做出了非常生气的表情，我开心地打电话给每一个不在场的姐妹和弟弟，开心地告诉他们，母亲恢复得越来越好了，能听懂我们的话并做出回应，看来是医生夸张了，弟弟也说母亲现在的状态比住院时好多了，我们甚至判断她继续活个一年半载是没问题的。所以，心情轻松地于6.2号踏上了归途，准备处理好一些事情过几天再去看母亲。
谁曾想，这一次竟是我们母女见到的最后一面，6.3号端午节当天晚上就接到了妹妹的电话，说和大姐给母亲洗了头发，洗了澡，换了衣服竟发现母亲走了！走得那么悄无声息，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泪水夺眶而出，我的心里真的是悔呀，心中充满了遗憾和愧疚，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走了，现在终于品尝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的滋味。冒着滂沱大雨，紧急开车回家！
母亲的面容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经历了铺堂床、换衣服、每天至少七次烧纸钱、送饭、换饭、守灵……，嗓子嘶哑，眼泪哭干，还要不停地跪拜前来祭奠的亲戚朋友，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那个陪我长大的母亲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那个打了我十几年的母亲不肯陪我变老了?！在这个世界里我再无妈妈可叫了?！每念及此，总是悲伤地不能自己，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今天凌晨四点多钟，大家就陆续起床了，五点钟就要火化了，弟弟捧着母亲的遗像，大姐捧着插着三根筷子的东西（是不是叫打狗棒?），我抱着“安魂鸡”，妹妹抓着硬币一起跟着灵车去火葬场，一路上每过一座桥就喊“妈妈您好走”同时抛出三个硬币，经过奏哀乐、献花、默哀等简短得告别仪式，最后一次看着母亲那熟悉安详的面容，看那小小的身体被推进侧门，哭喊声撕心裂肺！[流泪]
等待期间，将带过去的母亲衣物烧完，祈祷着一向爱美的母亲在那边能收到她喜欢的衣物。约莫半个时辰弟弟捧着母亲的骨灰盒出来，伴着我们姐妹的大声哭泣声，载着亲朋好友的车队一起跟着乐队车向墓地进发，一路奏哀乐、撒纸钱、过桥扔硬币，一路哭哭啼啼地将母亲的骨灰送到那她生活几十年的我们的老家，围观者动容落泪，里面应该有不少是我母亲当年“接生”的。在我们姐弟“母亲请躲钉”的呼喊声中，骨灰盒被钉死，接着安魂、烧纸钱、纸马、纸车，跨火盆，还给母亲的新邻居们烧了纸钱，让“他们”多关照我们的母亲，看着母亲的骨灰盒封进冰冷的墓穴，更是悲从心来，我们姐妹嚎哭不已！
就这样，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也带走了我们无尽的思念，愿天堂没有疾病缠绕，没有痛苦的折磨，母亲，请一路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