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00,醒了,再也没睡着。
我确定我哭了,枕边留着一大块泪渍。
我梦见还在上初中,背上还是那个蛇皮口袋,里面装着妈为我烙的烙馍,还有一罐头瓶子红油辣子泼了咸菜。
我在往学校走的路上,妈站在门口老槐树下。她的头上还裹着那块咖啡色泛白的头巾,半露着脸,深陷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我说:“妈,回去吧!”
她抬起手轻轻挥一挥,嘴唇动了一下,我听不见她的声音
走上那道小坡,回头看,妈还在那里,矮小的身子淹没在我的泪水中。
我梦见回到了老屋。屋里很昏暗,妈坐个小木凳守在火炉旁,炉子上那把熏得黑油黑油的老水壶氤氲着热气。我蹲下身子,将头轻轻枕在妈的膝盖上,妈捏一捏我的手,从旁边递个小凳,“来,坐这儿”,她把我的手揣进怀中,“哎吆,冰凉冰凉的,暖和一会儿。”
我和她说话,她不应声。
我说我不想上学了,好多东西都学不懂,我怕考试。
她没说话,背过去擦眼泪。我起身扶她,她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大声叫她,叫不出声,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都快要憋破了。我追出去,看见她在墙角弯腰抱柴。我跑前去帮忙,她不让。她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追。我不知道她的身体那么矮小,腿脚又不好,为什么走得那么快。我的腿像是被什么绊住了,挣不脱,走不动,我大声叫她,她不回头,我急哭了。
我看见她的前面是一道悬崖,悬崖上空缭绕着屡屡云雾,我伸手去抓她,没抓住,她在那道悬崖的边上瞬间消失了。
睡梦中,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感觉到有那么一道闪电,嘭的一下在脑子里炸开。我如同一截干柴砰然倒地,没有撕心裂肺,没有痛彻心扉,我使劲爬前去伸头向崖底望去,幽暗昏黑,深不见。那一刻,我的脑子凝固得宛若出生的婴儿。我大声哭喊“妈——!”,四周寂静如空,没有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