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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度入馆收获更大。
基础展还保留着,前一次没能及时领会和被忽略的,重新捡了起来。二则,温故知新,对馆藏和展览说明的再度品读,强健了上次仓促看展所形成的虚薄认知;跟着讲解一路专心听下来,整个南海和海南岛的历史与文化的大线索算彻底理清楚了。子曰,学而时习之,真是说得好,记忆真没那么可靠。上一次来,应该看见过这段文字,"(东汉)杨孚《异物志》记载:涨海崎头,水浅而多磁石",但若没有今天的重温,我肯定想不起"涨海"是中国先民对南海最早的命名,而"崎头",则是我们的先民对南海中礁屿和浅滩的称谓。所谓"涨海",可顾其名识其义,涨潮的海。这一命名,在其后的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也一直延续,《外国杂传》《吴录》《南越志》《武帝诔》《荒城赋》等文献皆有所提及,要么描述了"涨海"的地理,要么记载了"涨海"的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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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温的还有"更路簿"。
所谓更路簿,即海南渔民在南海诸岛及相关海域的航行指南,也是海南渔民在南海生产、航海实践的经验记录。类似航海日志和飞机上的黑匣子,不过要简略些。该簿盛行于明代中叶至民国初年,有案可稽者三十余种,现存最早的是清康熙年间所撰。"更"者,航时也,根据航速折算成航程,一般以顺风记,一更约合十海里。"路"是航海罗盘显示的针路,即指针的方向,用以指示航向。"更"与"路"合在一起,意即从出发地到目的地之间的航向、距离及航行所需的大致时间。"簿"者,小册子也。雁过留痕,既是他日再次航行的提醒,也可作为他人航行的参照。
更路薄初时流行于琼海潭门和文昌清澜一带。这一带渔民最早到达西、南、中沙开展捕捞作业,丰富的出海经验和出海需要,要求留下管用的东西,民间于是流传起"更路"。最晚至明初,"更路"开始以"簿"传,或以口耳相续的方式形成"更路经"、"更路传","经"和"传"也都差不多,就被学术界也统称了"簿"。
"更路"简洁,多为一句话,我抄录了一些,如:自白峙仔至乃罗驶乾巽己亥平二十八更收;自下峙线仔至铁峙线排驶壬丙二线己亥二更收;自五风尾至断节驶壬申四更收。
写长篇小说《北上》时,我查阅的资料中包括一部分京杭运河的航行日志,大致也是如此简略地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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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之喜是赶上了"华光礁1号沉船特展"。单从该展的标题"八百年守候",也不难想象出我这样一个考古爱好者可能有的惊喜。一直关注沉船考古,比如运河故道的沉船发掘,比如前几年张献忠"江口沉银"的考古发掘,比如2019年的"南海1号"沉船打捞。因为感兴趣,我甚至在《北上》中虚构了一场浩大的沉船发掘。在那次虚构的考古发掘中,不仅出土了"南海1号""华光礁1号"沉船中打捞的那类瓷器,我还无法无天地杜撰了几件价值连城的汝瓷。
"海丝"源远流长,靠的不仅是文献和交流融通的实物为据,还需要"在路上"的历史现场来佐证。对宋代的"南海1号"沉船和明代的"南澳1号"沉船展开的南海海域的水下考古发掘,已然说明了问题,这些船都是走在浩瀚又漫长的海上丝绸之路上。"华光礁1号"沉船的打捞,又是一次雄辩的例证。
跟之前在网上的短章法、没系统的快餐式搜读相比,南海博物馆的这个特展就是一次豪奢的满汉全席。要文字说明有专业的解说词,要实物比照有连篇累牍的出土瓷器,文图物并茂,只现场展中就有上百个造型可爱的瓷器粉盒吧?还有一块两米长的原装船板,它像过去的八百年里一样,安静地浸泡在保护液中。另有声光电的影像模拟和考古发掘的实况录像,让你身临其境,仿佛也曾躬逢其盛,参与了此次意义重大的发掘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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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沙华光礁1号沉船,1996年被发现,1998至1999年尝试发掘,2007到2008年正式发掘,出土文物逾万件。主要是陶瓷器,另有铁器、木质船板和少量铜器残片,打捞上来的船板有511块,展品中泡在保护液中的那块即为其一。该展围绕华光礁1号沉船,通过数万件出水文物和沉船结构的剖析展示,对沉船的发现、出水、船体、载货等信息进行了全面的解读。面向整个南海而窥豹一斑,古代舟船远航对推动南海周边国家文明交流互鉴之切要,于斯可见。当然,也印证了古代海上丝绸之路曾有的帆樯鳞集、梯航万国的恢宏历史,以及南海之于海上丝绸之路的独特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