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山水不相逢小说,余生山水再不相逢免费阅读

首页 > 大全 > 作者:YD1662022-12-19 17:30:54

此生山水不相逢小说,余生山水再不相逢免费阅读(1)

本故事已由作者:顾瞧,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我一把推开那个正在欺负宋翎的孩子,挡在宋翎前面,说:“不许你们欺负阿翎!”

为首的男孩子是梁国公府的小世子,他的嫡亲姐姐在宫为妃,他向来嚣张跋扈,冲我和阿翎吐口水,说:

“这不是将军府的六小姐吗?也不知道你们将军府是造了什么孽,宋将军一心想要个儿子,偏偏个个都是女儿,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又是个腿瘸的。”

我拨开额前的头发,恶狠狠地看着他,“女子又如何?女子就要比你们差?仗着自己出身世家便随意欺负人,同那些混吃等死的废物有什么区别?”

那一日,和阿翎被打得可惨,我把阿翎拥在怀里,死死护住阿翎。

那些世家子弟走后,我背着阿翎一步一步地走回将军府,每走一步腿都在不停地颤抖。

阿翎自小多病,自打娘亲去世,我和阿翎相依为命。

阿翎在我背上流眼泪,说:“阿姐,对不起,如果不是阿翎自己非要偷溜出来,阿姐就不会被他们欺负。”

我把阿翎往上托了托,说:“不是的,是阿姐没有保护好你,不是阿翎的错。”

好半晌我才听到阿翎说话。他说:“阿姐,如果阿翎没有瘸腿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保护阿姐,不让别人欺负阿姐。”

我鼻头一酸,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深处蹦出来,“阿翎,以后阿姐会保护好你,阿姐会努力变强,那时候,没有人可以欺负阿翎。”

我把阿翎放在小床上,仔仔细细地给他擦完上药,等到阿翎熟睡以后,才离开破落的小院子。

我带上娘亲给我留下的唯一值钱的玉簪,死死地攥在手里,走到父亲的院落,把玉簪偷偷塞到父亲院里一个小婢女的手里,压低了声音说:

“劳烦姐姐转告一下父亲,宋锦枝要见父亲,成与不成都先谢过姐姐了。”

我终于又得见那个男人,那个自娘亲去世,就再也没有见过的男人。

他声音很粗狂,不说话就自带着一股威严,我的腿有些颤抖,可背依旧挺得很直。

他看着我,说:“宋锦枝?你想要做什么?”

我的背挺得很直,眼睛定定地瞧着他,“女儿听说父亲新得一匹雪狼,锦枝想成为父亲心里真正的女儿,锦枝,想要替父亲分忧。”

他瞧着我许久,仰头大笑起来,他转头吩咐他身后的侍卫,“苏牧,带六小姐去,能活着回来就带来见我。”

我跟在苏牧身后,手指冰凉。苏牧停下来,把关押雪狼的囚笼门打开,“六小姐,就是这儿了。”

我从他手里接过短剑,苏牧问我,“六小姐,你怕不怕?”

我深吸了几口气,说:“怕。”

苏牧落了锁,“还是祝六小姐好运了。”

我的手里死死地握住剑柄,手心不断地沁出冷汗,把剑挡在身前。

雪狼喉咙处发出隐忍的吼声。它受伤了,前爪被打断,狼是一种骄傲的动物,从来不肯屈服。

我身体前弓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它。

雪狼向我扑来,长大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我堪堪往后倒退两步,左肩依旧被它的爪子抓伤。

它咆哮着再次向我扑来,本能地用手去挡,它咬住我的左手,我甚至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血流汩汩,浸湿了我的粗布衣。

我反手把短剑往它身上插去,雪狼吃痛,咬住我猛地把我甩开,我的头磕在铁笼上。

甚至来不及喘口气,它又向我扑来,我起身,趁雪狼扑来时把短剑捅在雪狼肚子上。然后翻身用受伤的左手扼住雪狼的喉咙,整个人压在雪狼身上。

我低头张大嘴咬住雪狼的喉咙,它拼死挣扎,我却死死咬着不肯松口,直到腥热的液体溢出,它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

我却越咬越用力,瞪大着眼睛不肯眨眼。我看到了苏牧的神色。

他一定是想,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将军府六小姐不做,要来受这种苦。

雪狼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也阖上眼,陷入黑暗。我想起苏牧问我的问题,他问我,怕不怕,我说,怕。

其实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我和阿翎一辈子都要看别人的眼色生活,是怕阿翎一辈子都被别人瞧不起、受人欺负。

失去神智的最后一刻,我想起阿翎,我和阿翎,终于不用再忍受别人的欺凌。

这世上,有些人,只是想要活着,就十分艰难。

宋显给我请了最好的大夫,养好了我的身体,亲自教我武功。

我将一套完整的“浣花”剑法耍得顺溜时,不过刚满十一。

那日宋显很高兴,午饭时不停地给我和阿翎夹菜,还不断说:“这才是我宋家的女儿,锦枝,你做得很好。”

大夫人的脸色很难看,那一刻,我终于清晰地意识到,再也没有人能够欺负我和阿翎了。

大黎和卫国开战那天,我随父亲上战场,彼时我刚满十六。出征前晚,阿翎来找我,他说:“阿姐,战场危险,如果阿姐出了什么意外……”

我伸手,轻轻擦干阿翎脸上的泪花,说:“阿翎别怕。”

阿翎低着头,拼命地捶打着那条没有知觉的腿。他说:“都怪阿翎是个废人,若非如此,阿姐十六岁是该同别家小姐一样,绣花作画,而非征战沙场。

“阿翎如果不是个废人,就是该阿翎保护阿姐,而非阿姐日日照顾阿翎。”

我抓住阿翎的双手,说:“不是的,阿翎,不是的,是上天嫉妒阿翎才智,才夺去阿翎右腿的,我们阿翎可有用,是上天嫉妒!”

大黎和卫国的战争,胶着三月有余,我和宋显大胜归家时,却得知阿翎病又加重了。

我去时,阿翎正躺在床上,意识模模糊糊,嘴里喃喃说着什么,谁也没有听清。

我摒退下人,坐在阿翎床边,说:“阿翎阿翎,是阿姐回来了啊,你睁眼看看阿姐,看看阿姐啊。”

阿翎睁开眼看着,气息虚弱,我低着头才听得清他的话语。

他说:“阿姐,不要再上战场了……阿翎想要阿姐……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我的喉咙哽得生疼,我说:“好,阿姐平平安安,阿姐长命百岁。”

可其实阿翎和我都知道,自我九岁*死那匹雪狼开始,就注定了我这一生的命运,我的手上会沾满鲜血,必须要不停地*人,才能活着。

我,回不了头了。

我日日衣不解带地照顾着阿翎,阿翎病情终于得以好转。

我推着阿翎在院子里晒太阳,一月的天,虽然已经过了冬季,可仍旧寒冷。我顿了顿,说:“我去给你拿一件披风。”

回来给阿翎披上时,阿翎伸手阻了阻我的动作,刚想开口说话,又不停地咳嗽,院子里弥漫着汤药味儿。

阿翎说:“阿姐该出去逛逛,别家小姐都爱逛街,都爱胭脂水粉,阿姐不要总是陪着阿翎,为了阿翎,阿姐已经舍弃了许多。”

我摇摇头,说:“这是阿姐自己的选择,阿姐不爱胭脂水粉,也不爱普通家小姐爱的东西。”

阿翎看着我,轻轻笑了,呵出一口气,在空气里,起了白雾,我瞧不见他眼底化不开的悲伤:

“撒谎,我知道阿姐喜欢街上的冰糖葫芦,喜欢城东那家小酒馆。”

阿翎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来,轻声笑道:

“我还知道阿姐喜欢红色的衣裙,也知道阿姐羡慕那些可以在闺中绣花写字的小姐,阿姐,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我低头看了看为了方便练功穿的黑色劲装,阿翎扯了扯我的衣袖,说:“阿姐,去吧,不要总是陪着阿翎,阿翎是个大人了,为了阿翎,阿姐已经舍弃许多。”

我去了城东那家小酒馆,出来的时候脚步有些不稳,天已经大黑。

手艺人支起了摊子,河里放了许多花灯,大多是些美好姑娘放的,寄托的都是女儿家的小心思。

从前阿翎也让我放,他给我买好了花灯,可苏牧找到我,恭恭敬敬又带着强势的语气,“六小姐,将军说时间到了,该回去练功了。”

阿翎挡在我面前,说:“让我阿姐放个花灯吧。”

苏牧愣了愣,“原来,六小姐也喜欢这种女儿家的玩意儿吗?”

我低头,笑了笑,眼底都是嘲弄。原来,已经有人忘了,宋锦枝也是女儿家了。

兴许,从来没有人想过宋锦枝想要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苏牧,说:“你在这儿陪阿翎玩,保护好阿翎,我自己回府。”

不知道是不是酒太醉人,我觉得有些晕眩,有些回忆像是怎么也压不住,有些委屈也是,全部都迫不及待地冲向我的眼眶。

泪光浮动里,我看见了小时候我和阿翎被欺负的景象。

吵嚷声又将我拉回现实。

“我去你的,谁让你拽本小爷衣服的?你这种低贱的人碰我,老子真嫌晦气!”

他脚边匍匐在一个男孩和女孩,女孩较大,护着男孩,还是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

“公子,我错了,阿泽是不小心把汤汁打翻的,不是有意要弄脏衣服的,请公子不要和我们计较,好不容易才有地方愿意收留我们,求公子不要让掌柜赶我们走。”

穿着华丽金丝衣衫的年轻男子,不耐烦地说:“再不滚就不是赶你们走这么简单的事了。”说着就抬脚要踢女孩子。

我抬高了一点声音,“梁世子!”

他朝我看了,上下打量了我几番,嘲讽开口:

“呵,这不是将军府的六小姐吗?怎么,宋锦枝,从前被我瞧不起,现在铁了心要做男人,要为你们将军府争气吗?”

我冷笑了一声,说:“梁世子的记忆怎么还停留在几年前,怎么总还以为锦枝是当年那个软弱可欺的小姑娘。

“只是梁世子,还是同从前一样,同那些混吃等死的废物没什么区别!”

梁世子大怒,“你以为你现在又有何能?还不是只能被本世子踩在脚底欺负。”然后对身旁的侍卫吼了一声,“动手!”

他话刚说完,就蹲在地上抱着头喊痛了。一只酒杯缓缓滚到我的脚下。

“我也以为,仗着人多欺负一个姑娘,同那些混吃等死的废物,没什么区别。”

直到我死,也没能忘记这句话,同夏日泠泠的清泉一样,流进人心。

如果我能够知道后来,我一定一定不要回头看你。

在京城,无人不晓梁世子的恶名,敢同梁世子叫嚣的,也是有资本的。

可我并不曾见过他,也不知道哪家有这样惊为天人的公子。

梁世子站起来,吼着:“你是哪个府的?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他摇开扇子,眼里都是嘲弄,“我以为只有小孩子打不过架的时候,才会搬出自己亲爹出来吓唬人。”

梁世子的脸色一阵青白,我走到小女孩面前,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小心藏好,走吧,另谋生路。”

小女孩接过,认认真真地说:“谢过姐姐。”然后牵着小男孩走了。

我拍了拍裤子,准备走人。毕竟敢同梁世子叫嚣的也不是什么一般人,总归能够自己解决的。

我走过他身旁的时候,他却忽然拽着我的手,朝着梁世子的反方向跑开,我明明可以甩开,却忘了为什么没有甩开他。

他看着我说:“跑快点,不然就会挨打。”

梁世子愣了几秒,然后大吼着:“竟然敢玩我?给我追上去!”

我和他跑了两条街,途中我想挣脱开他的手,告诉他那几个人我随随便便就可以放倒,可他却把我拽得更紧。

我和他气喘吁吁跑完三条街的时候,才甩掉那些人。

我说:“你跑什么,敢惹梁世子的不至于这么怂吧?再不济也有你爹给你顶着。”

他却哈哈大笑起来,“你也被我骗过了吗?将军府的六小姐也被我骗过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扯了扯身上上好的衣料制成的衣服,“我这一身行头看见了吗?我整来糊弄人的,可贵了,你刚刚看见了吧,梁世子被我吓得脸都青了。”

我和他又回到了那个小酒馆,他说要我请他喝酒,还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说他无以为家,流浪到这儿,只要穿得像富家公子,哪都给他面子。

我把酒咽下去,说:“你就是高级的地痞无赖了,经常讹人对吧?”

他也没有生气,重重地喝了一口酒,说:“你这么想也差不多。”

他说他去过很多地方,开心了就多待一天,不开心就随时启程。

我手撑着脑袋,有些向往地说:“真好……下次能带我……”我说着,又住了口,不会有那一天的。

第二日我在酒馆醒来的时候,已经没了他的踪影,只剩下一张字条。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段话,“陪六小姐喝了一晚上酒,于是擅自拿了点报酬。字。苏恪。”

我伸手摸了摸挂在腰间的荷包,果然空空如也。

对着字条笑出声,真真儿是个地痞无赖。

苏恪。

苏……恪。

我回了将军府,午饭后,父亲来找我,让我同他一起入宫领赏。

帝王留父亲说话,用膳,我也被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相继邀请。

我知道她们打的什么算盘,无非是希望将军府最受宠的女儿能够嫁给她们儿子,巩固地位。

用完饭,天已大暗,贵妃留我留宿宫中,我拒绝时,有人来报,宫中混进刺客,宋将军正在捉拿,要贵妃小心。

我趁机以支援父亲为由离开。

我跟着*,找到父亲,父亲已快要将刺客捉拿。

我认得那双眼睛。

我跳进父亲的包围圈,说:“父亲,女儿来将贼人捉下。”

我冲他使了个眼神,他也明了,挟持了我,逃出了皇宫。

帝王宽慰父亲,说:“无妨,锦枝的安全才最重要。”

父亲看我的眼神冷冽,我知道,瞒不过他。

他罚我跪在他的院子里,持着鞭子,一鞭一鞭地甩在我背上。

“那刺客是谁?为什么要包庇他!”

我咬着牙,额头上都是冷汗,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他的鞭子更加用力,“宋锦枝!你是宋家的女儿,我宋家的女儿怎么能够和刺客有关?!”

“宋锦枝!我再问你一次,那个人究竟是谁?”

苏恪,他不是贼人,他只是一个地痞无赖,只是个地痞无赖而已……

宋显不是一个好丈夫,甚至不是一个好父亲,可他是个好将军,好臣子,他热爱着这个河山。

我死咬着牙,眼里泛起水雾,好半晌才说:“谁又……愿意当……宋家的……女儿呢?”

宋显愣了愣,显然是动了真怒,因为他这一鞭将我打在地上,我张口,吐出嘴里的鲜血。

“宋锦枝!你可不要忘了,当初是你自己拼了命要做宋家的女儿的,宋锦枝,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拖着破败的身子回院子,我知道,我兴许撑不回我的院子,我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看见了一个人。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将军府。

“苏……恪?”

月光映在他的脸上,他耸了耸肩,“抱歉,我现在被通缉着,所以只能带你来这个山头上躲着。”

“你的伤怎么样了?害你被连累,我这里有药,我帮你上药。”

苏恪撕开我后背衣服的时候,顿了顿。我不知道他是突然想起了男女有别,不该这么轻易撕我衣服,还是那个伤口太过血淋淋。

我问他,“为什么要去皇宫?”

他好一会儿才说:“我是卫国人。”

我的指尖轻颤了一下,苏恪把冰冷的膏药敷在我背上,继续说:

“你那天喝醉时,我其实想*你,但我想你也不过是听命皇权,我就想我得去*皇上,于是我脑子一热就真的去了。

“但是我发现我好像动不了他,灰溜溜地回来又太没面子,就想偷拿点东西,结果被你爹发现了,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我笑出声,说:“真是个地痞无赖。”

我说:“苏恪,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按大黎的规矩,你是要娶我的。”

我明显感觉到他身体一僵,我笑了笑,说:“唬你的,我可不是地痞无赖,我不讹你。”

苏恪把他的衣服披在我在肩上,他说:“宋锦枝,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我想了想,说:“想吃街头的糖葫芦,想喝城东小酒馆的酒,嗯,还很想穿漂亮的红色衣裙。”

苏恪问:“这么简单?”

我沉吟了一下,说:“也不简单,你现在被通缉着,很容易被抓的。”

对于寻常人家的小姐是很简单,可是将军府的六小姐,宋家的女儿,宋家的希望,却不敢喜欢。

苏恪起身,没有转头看我,说:“你等着。”

苏恪再回来的时候,我看着他手里那一团红,蓦地落了泪。

苏恪背对着我,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穿上裙子。

苏恪转头看我,愣了愣,我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苏恪的耳根有些泛红,“看着我做什么?”

我看着苏恪瞳孔里穿着红衣的自己,说:

“往日觉得自己不好看,是因为没有同其他小姐一样,穿好看的裙子,今日穿了,发现仍旧不好看。

“虽然实现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只是以后再觉得自己不好看的话,就不能推脱到没有穿好看的裙子身上去了。”

苏恪从衣袖里摸出一支樱花簪子,小心地戴在我头上,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说:

“现在也还是不好看,以后也不能推脱到没有戴好看的簪子身上去了。”

我执起我的剑,说:“我十一岁时就能把‘浣花’耍得顺溜,父亲夸我资质绝佳,你想不想要看一看?”

那晚月光如水,尽数洒在苏恪身上。

阿翎有段时间喜欢听戏,我忙里偷闲陪他一起,说书人每每提到男主角,都免不得要说一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我一直在想,我究竟喜欢苏恪什么,我与苏恪,不过区区几面,我一直在想,可我没有答案。

苏恪说:“你背上有伤。”

我没有理会苏恪的话,拆掉总是束起的长发,自顾自地舞起剑。

有风过,轻轻吹起我的红裙,我迎着风,舞着剑。

背上的伤口裂了,好在是红裳,并不十分显眼,山风过,空气里原本弥漫着的清香被我的血腥味盖过。

我没有停下来,苏恪也没有阻止我,我知道他一定明白我这一刻的执念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此生难得的自由,为了想做一次任性的宋锦枝。

末了,我收回剑,转过身不再看苏恪,只淡淡说:“我该回去了,到时候父亲找不到我,会生疑。”

苏恪叫住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阿枝,我要走了,等我再来大黎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你不恨我,我就娶你。”

我顿了顿,说:“不必了,方才是我唬你,不必因着我可怜说这种话。”

我向前走了两步,还是回头看他,“苏恪,要是我九岁那年认识你就好了。”

就不必为了有尊严地活着而与狼相争,就不必每日练功,夜晚疼得在被窝痛哭,不必在战场厮*,手中沾满鲜血。

就可以同别家小姐一样,优雅美好,绣花作画。

我回将军府,养好了伤。父亲虽然未说,但意思是我和他各退一步,他不追究我包庇苏恪,只是如果还有下次,不可再徇私心。

边关急报,卫国大军压境,我和父亲领皇命出征,帝王遣兵二十万给父亲,嘱咐父亲万要凯旋归来。

我心内惶惶,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果然,卫国联手姜国,困黎兵于朝阳城,父亲几次带兵突围,皆以失败而终。

城中粮草将尽,那一日,我得知,卫姜联手困黎计策,皆来之卫国四皇子之策,卫四公子卫扬天纵之才,通晓兵理,善计。

又得知,卫四公子生母是楚国苏王室,卫四公子,字子恪。

原来,苏恪不是一个地痞无赖。

粮草终尽。

十五日后,朝阳城已经没有半点食物,连果腹的树皮也无。

我和父亲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人吃人。

一个小卒突然站起来,举着红缨枪,说:“我受不了了!我有老母亲和妻子等着我去照顾,我不想饿死在这里。”说着就要举枪往一个重伤小卒身上刺去。

安静的众人突然躁动起来,却没有一人阻止他。

父亲长枪一扫拦住他。

父亲眼睛猩红,眼下都乌青,他才是所有人里吃得最少的,能撑到现在都是靠他的意志。

他的声音没有往日那么中气十足,可依旧大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们是大黎的将士,我们是为了保护大黎的疆土,保护你们的母亲你们的妻儿,现在敌军箭簇未失,我们就要人吃人了吗?我是你们的将军,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到大黎。”

是夜,父亲带着我还有他的亲信部队一起突围,他承诺那些人,一定会请来援兵。

城门刚开,就有弓箭手放箭,父亲挡在我前面,替我挥去那个箭只,这一次似乎很轻易地就成功了,姜、卫的兵并未穷追。

只是父亲仍旧被城墙上那只箭穿透心脏,我刚要调转马头,他却甩了一鞭让马儿跑得更快。

苏牧在前面拽着我的马绳,我回头看着他,眼泪不住地落。

他看着我说:“一定要请来援兵!”

“锦枝,我亏欠了你很多,你不要怪我……锦枝,你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宋显从马上坠落。

大黎最英勇的将军,死在这一天,我没有时间为他难过,我必须要请来援兵。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没有兵来追我们,原来前处早有埋伏。父亲的亲信部队死在这场埋伏里,只剩我和苏牧。

苏牧对我说:“六小姐,你先走,我断后。”

我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永别。

我最后回头看苏牧的时候,他眼里有泪。

他说:“六小姐,请你一定要回到大黎,回到,我们的故土……”

我风餐露宿,赶回大黎时,已经是三日后。

在大黎的城门外,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那么有恃无恐,为什么一路没有人来追*我。

原来,大黎的皇城已经变天。

我看着城墙上站着的那个人,卫四公子果然擅计。

困大黎最英勇的将军于朝阳城,亲自带兵直击大黎的心脏位置。

他说:“阿枝,我说过的话仍可当真。”

我轻轻笑,跳下马,抚了抚陪我逃出来的马匹。

我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也被困在朝阳城内。”

他说:“我知道,我嘱咐他们,如果是你要突围,不要伤你。”

我仰着头,抹了抹眼泪,“不要伤我?那你知不知道朝阳城被困的是二十万人,二十几万人的性命!”

“等到我稳定好皇城,肯降者,我不会伤他们。”

城门外埋伏了很多人,城墙上也藏满了弓箭手。

他的声音很沙哑,他说:“我的话仍可作数,阿枝,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娶你,我可以娶你的。”

我的剑已经出鞘,我说:“胡言乱语!那不是你说的话,你是扬名天下的卫四公子,同我说这话的是个地痞无赖,他叫苏恪!

“他自由自在,只是苏恪他,已经死了,死在回来娶我的路途中,你是卫扬,不是苏恪,我从来认不得你。”

他身旁的将军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弓箭手蓄势待发。

卫扬看着我,眼底有泪,他说:“阿枝,你可以反悔,你还可以反悔的。”

我摘下束着长发的发绳,扔在地上,朝他笑了笑,说:“我十一岁时,就可以把一套完整的‘浣花’耍得顺溜,你,想不想要看一看。”

那只弓箭刺进我心脏的时候,我看见卫扬呕了一口鲜血,身边的将军想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这一刻,我死的时候,我终于明了,我究竟喜欢苏恪什么。

我只区区见过几面的人何其多,好看的眼睛我见过何其多,不过因为他是苏恪,这一切才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但其实我不怪他,胜败乃兵家常事,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他人。

我身后是大黎,是将军府的希望。他身后是卫国,是整个楚国苏王室的荣耀,我们都肩负着自己的使命。

我看着他向我这边拼命地伸着手,想要抓住什么,如果我还有力气,我真想告诉他,他这个样子有多么滑稽。

尽管他费尽力气,可是我知道,他什么也抓不住,也抓不住我。

越来越多的箭只向我涌来,我却轻轻笑了,我倒在血泊里时,想起了苏恪,他一定一定在等着我。

再见了,卫扬,我要去见苏恪了,苏恪他呀,只是一个地痞无赖。

史书有载,大黎三十年,卫灭黎,朝阳城二十万兵,生还。

卫四公子以雷霆手段拿下姜国,合并卫、黎、姜、楚四国,卫四公子登帝,称景帝,国号,宋。

景帝在位五十一年,开创了宋国盛世,一生勤政爱民,但无妃无子。

景帝一生善待前朝宋家,宋家遗子,名曰阿翎,膝下一女,唤念锦。

景帝五十一年,景帝逝世。

景帝既殁,其姐之子,泽明登基,称明帝。

有关于景帝的生平,史书上不过寥寥几笔。

却有野史记载,景帝死时,未曾交代遗言,只嘱咐要把他枕旁那副画同他一起入棺。

下棺时,才有人发现景帝手中攥着半截断裂的樱花簪子。

皇帝一生无妃无子,入棺时他紧攥着,51年前一女子的簪子。(作品名:《此生山水不相逢》)

点击屏幕右上【关注】按钮,第一时间看更多精彩故事。

栏目热文

文档排行

本站推荐

Copyright © 2018 - 2021 www.yd166.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