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来,我应该把这十年称为动荡期、磨合期、痛苦期、难熬期,或称为与社会达成和解期。
大学毕业十年同学会,班上55位同学,来了34位,这在预料之中,都在忙哟,有人对我说。
邀请到了4位老师,有位老师在我们毕业两年后去世了,有的出国了,有的老师调离了本校,老师也很忙呢,有人对我说。
都在忙,我们还是聚到一起,的确是件十分幸福的事。十年未见,同学们彼此自然十分亲切,也似乎有点陌生感,都努力从彼此的眼睛里寻找过去的岁月。从同学的外表上看,只有个别男同学头发掉了少,露出高高的光秃秃的前额;有个别男同学膨胀着躯体,挺个大肚子引以为骄傲。大多数同学几乎与离开大学时没有什么两样,但细心的看,还是观察到每位同学脸上多了几分满足,几分沧桑,几分忧郁,几分成熟,几分疲惫,几分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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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不长也不短,不短也不长。这十年却是每位同学人生当中最重要的十年,是事业起跑的十年,是成家立业的十年,是大事多要事多的十年,是犹豫徘徊的十年,是进也忧退也忧的十年。
报到的当天下午,我们几个同学围着校园边散步边聊天。其中同学葛说,刚毕业的第一年秋天,我和班上四个同学约好一起辞职去往南方。说好的那一天,在集合地点三个人如约而至,另一个人等了几天也没等到,那时又没有手机,通信不方便,我们三个人散了去,灰溜溜的回到原单位上班。
同学诗人张说,刚参加工作的确不适应,看到有的同事拍上司的马屁非常露骨,从心底感到恶心。有的同事甚至说,这个社会我们就追求两样东西“钱和权”,令我感到非常惊讶。自己这几年也有几次机会逃离,最终下不了决心。等结婚后,一切就围着着家庭转,曾经的理想也灰飞烟灭。
同学唐说,有天晚上有位女孩坐在我房间始终不离开,我们默默相对谁也不开口。她想让我给她一个承诺。而我当时下决心想调离原单位,不想和她谈恋爱。
他讲完之后,有位同学说,你就是当代的柳下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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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会第二天的第一项正式议程是座谈交流。34位同学向四位老师汇报毕业后的经历。一位在省城市办公厅干秘书科长的同学拿了一篇长稿子念起来,汇报了省会城市这十年发展情况。的确,这十年是省城发展最快的十年。我们上学时,有人形容一条长江路一泡尿能从头浇到尾,可现在省城的规模至少扩大了一倍还多。这位同学稿子念完之后,讲了一句:欢迎各位同学和老师能来省城投资兴业。原来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其它同学汇报经历时,简单的介绍自己的工作单位就坐下了。通过介绍,知道来的34位同学中有十几个同学都不在大学毕业时包分配的单位,其中大多去了北京、上海、深圳等一线城市;有的考上了研究生,有的准备上博士。由于我们大学里学的是中文专业,所以搞文字工作的居多,也由于我们中间大多是从农村考上大学的,不是富二代官二代,所以也没有一个成为大老板的、成为富豪的,也没有这么快就走上重要领导岗位的。
轮到老师发言时,教古代汉语的老师拿出口袋中的小纸片,瘦短的身躯往桌前探了探凑近纸片说,看到同学们现在仍保持良好的精神维度,我很欣慰,感慨颇多。我想到一个字想送给大家。这个字来自《论语》。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理解的“恕”,不但要宽以待人,也要宽以待己。宽恕别人,实际就是宽恕自己。今天,我同样把这个字送给各位同学。希望在今后的岁月里,无论在工作中还是生活上,都把这个字牢记在心。
在场的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教现代文学的老师说,我对你们这一届学生印象最深,在大学里就不安分,思想很活跃,刚毕业就遇上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南巡讲话发表等国际国内重大事件。你们这一代学生是幸运的。人的一生只是个过程,是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的修行过程,这个过程不在于你拥有多少财富和多高的权力!
教美学的老师讲话时,他又给我们朗诵了一首闻一多的诗《发现》。记得刚入大学时,系里举办文艺晚会,他就在晚会上朗诵了一首闻一多的诗。当时由于对闻一多的诗不熟悉,加上老师朗诵时语速较快,后来猜了好多次也猜不出来他朗诵的是哪一首,但老师朗诵的肢体语言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朗诵快结束时,只见老师一脸激动,手从身体下方指向上方,嘴里吱吱有声,好象模仿点燃的鞭炮冲上天的动作。今天他朗诵《发现》这首诗时,还能见到近七旬的老师仍然激情满怀,他的全身心投入的样子逗笑了大家。
会场的气氛变得活泼轻松起来,同学们都露出了笑脸。刚来时,我看见同学们,感觉到他们似乎都十分凝重,心思重重。
在当天的晚会上,班上一位女同学唱了一曲《青藏高原》震惊四座,以前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嗓音,似乎唱出了大家积压十年的忧伤和彷徨。班级第一任团委*女同学在唱歌之前庄严的宣布:我和某某要把爱情坚持到底!当年毕业分配时,她和他分别分到省委机关部门和县城。毕业后,他们结为连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联系上的?他们俩也是我们班上唯一成为夫妻的一对。而且出乎同学们的意料,因为在大学时他们没有露出一点迹象。我们从心底祝福他们婚姻幸福美满。
据初步了解,十年后,班上50多名同学大都结婚生子。其中又有大部分属于毕业一二年就结婚的。结婚早的孩子都七八岁了。少数几个同学结婚较晚,都30岁好几了,这也是由于多种原因吧。还有个别同学抱着单身主义态度。也有个别同学结婚又离了婚,逃离家庭,逃离单位,逃离到远方。
人生该走的每一步都要走,一步也不会少,至于怎么走,又是千差万别,但大同小异。
幸福的模式是相似的,挫折和痛苦各有各的不同。
十年毕业聚会多少年后,我耳边时常回响教文艺理论的老师的讲话。他说,同学们呀,你们毕业的这十年很不容易。这十年,是各种价值观相互激荡冲突的十年,你们这一代学生怀着理想主义情怀走进社会,迎接你们的是功利主义消费主义思潮漫灌,想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容易呀。越是这样越要坚守本心,不要忘记我们为什么出发?不要忘记回家的路,不要忘记我们去往何方。
记得当时同学们听了老师这些话之后,个个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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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毕业十年聚会结束了,我们相互道别依依难舍各奔前程。
十年结束了,下一个十年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下个十年再聚时,我们又会成为怎样的人呢?我们都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面对未来,同学们一定会勇敢面对,不会逃避,坚定走好人生每一步。
祝福每位同学,也祝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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