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工程咨询行业始于上世纪80～90年代。近年来，随着工程复杂度不断提升，工程咨询过度专业细分、板块割据的问题越发明显，大大影响了咨询行业的整体效率。2017年，《关于促进建筑业持续健康发展的意见（国办发〔2017〕19号）》（简称“19号文”）首次明确提出“全过程工程咨询”概念，旨在从根本上整合工程咨询行业，解决工程咨询全生命周期多专业协同问题，从而实现全过程、系统性和完整性的服务价值。面对全过程工程咨询未来行业发展方向，勘察设计行业也面临一次整体转型升级。
设计行业发展现状与困境
勘察设计行业处于工程建设咨询服务的前端，经过约二十年的黄金高速发展，形成了庞大的服务团队。据统计，2018年我国工程勘察设计企业有23184家，从业人员达447.3万人。近十年，随着行业环境的不断变化，勘察设计行业逐步走出原来的象牙塔，面临一系列的困境与挑战。
▌1. 双重压力：工作内容加码、服务资费打折
在2008奥运年后，一方面，建筑工程的体量、规模、复杂度不断攀升，随之而来的围绕工程设计的服务难度和服务要求不断提升；另一方面，虽然勘察设计行业执行的收费标准二十年没有变化，但在市场竞争的压力下，国内大部分地区设计资费仍需要进一步打折，很多地区折扣甚至低至三折、四折。国内设计企业承受着工作内容增加和资费水平屡创新低的双重考验。
▌2. 画地为牢：面对生存压力、降低服务标准
设计企业面对双重压力，没有选择冲出去而是选择了缩回来，即不断缩减工作的服务范围、降低相关服务标准来维持项目的成本平衡。设计企业越来越强调并固守设计阶段的服务内容，并慢慢形成了设计行业的普遍做法。这些被弱化或推诿出去的工作包括了项目前期咨询工作，也包括设计完成后的相关咨询工作。在弱化相关工作的同时，设计单位也斩断了自身这一方面的服务能力。
▌3. 固步不前：服务主动性低、创新动能不足
设计企业面对项目工作的主动性大幅降低。同时，失去了关键部分工作内容与职责，设计行业失去了原有的技术高度和全局技术控制力，很多设计企业退化为工程施工图的生产者。在这种情况下，对项目品质要求高的业主已经不再信任设计单位的技术控制能力，这类项目业主会聘请一系列的顾问咨询团队，比如：结构咨询顾问、机电咨询顾问等，来弥补设计单位的工作不足。
▌4. 人才困局：骨干人才流失、团队能力下降
设计企业也面临人才困局的问题。一方面，与黄金发展时期相比，设计企业原有的工作环境、发展空间优势不再明显，薪金也没有其它类型公司高，很难吸引到高端人才；另一方面，早期进入的人才经过十几年的经验积累，已经成为各大设计企业的骨干力量，这一批人很容易被其它类型公司高薪挖走。总之，设计企业的人才持续培养困境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设计行业整体素质逐年下降也是业界不得不承认的现状。
设计企业转型升级新机遇
我国宏观经济发展已经进入新常态，工程咨询行业正站在新时代供给侧改革的制高点。同时，勘察设计行业也结束了高速发展的时代，面临一系列尴尬与困境，转型升级成为许多勘察设计企业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1. 供给侧改革与设计角色定位
在工程咨询发展之初，设计行业一直处于行业的主导地位。近年来，设计行业的主导地位在逐步弱化。但在改革推进过程中，国家和行业主管部门一直在强调勘察设计工作。2016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加强城市规划建设管理工作的若干意见》中提出：要加强建筑设计管理，进一步明确建筑师的权利和责任，提高建筑师的地位。2019年，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关于完善质量保障体系，提升建筑工程品质的指导意见》（国办函〔2019〕92号）中明确提出：在民用建筑工程中推进建筑师负责制，赋予建筑师代表建设单位签发指令和认可工程的权利。
▌2. 设计行业转型升级方向抉择
2017年，19号文针对未来工程咨询行业的健康发展方向，分别提出了“全过程工程咨询”和“EPC工程总承包”的发展模式，虽然二者之间的关系不是本文讨论的重点，但笔者要强调的是无论对于全过程工程咨询还是EPC工程总承包来说，设计单位都是其中的重要角色之一，也是设计行业转型升级的重要目标。
（1）设计总承包和设计管理
面对行业发展和转型机遇，设计企业需从自身出发积累优势、谋求变局。近几年，市场对于设计行业的需求已经在触发设计行业的发展势能，这既包括项目的设计总承包，也包括设计管理（或设计监理）。目前，大型复杂项目首选的设计委托模式是设计总承包。此外，有些项目在设计单位之外，会委托一家设计监理单位负责对设计工作的进度和质量进行管控。设计企业面临行业发展模式，首先需要培养提升自身设计总承包能力和设计管理能力，才能够有机会参与新模式下的工程实施与咨询服务。
（2）全过程设计服务
目前，在我国经济较发达的地区，某些复杂类型的项目已经提出“全过程设计服务”模式。这与前文所讨论的设计行业现状形成鲜明对比，“全过程设计服务”要求设计单位提供咨询服务的阶段不仅局限于设计阶段，其服务内容向前延伸到设计任务书之前的项目策划、需求分析、项目定位等内容，向后延伸到项目深化设计、现场施工、运维阶段。“全过程设计服务”强调项目全生命周期设计单位的作用，其目的是使国内设计企业的服务方式和理念与国际接轨。
（3）EPC工程总承包
EPC工程总承包是打通设计、采购、施工工程实施主线的行业变革。但因为涉及注册资金、施工总承包业绩等客观存在的问题，所以业内普遍对设计企业转型成为工程总承包企业并不是很乐观。因此，对于设计行业来说，EPC工程总承包的推广也是利弊兼有的。有利的方面是：设计企业可以作为联合体参与EPC工程，提升自己的业务范围和能力；不利的方面是：总承包企业也具备了发展设计业务的政策支撑，反向冲击原本已经竞争激烈的设计市场。
（4）全过程工程咨询
全过程工程咨询模式改革方向的本质是打破原有五方责任主体的发展模式，升级成为全过程工程咨询、工程总承包两大责任主体，整体性、综合性为工程建设项目提供咨询服务。设计单位作为重要的工程专项咨询内容，可以参与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也可以牵头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与牵头EPC不同的是，设计企业牵头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没有增加资金压力、现金流风险，因此是设计企业转型升级更好的选择。
▌3. 全咨将构建咨询行业新入口
全过程工程咨询被明确提出后，与其它咨询专业的风起云涌相比，设计行业的整体响应程度比较低，其原因主要是:一方面，设计行业仍然固守在原有自我优势与定位、没有对行业发展表现出足够的敏感性；另一方面，与监理、造价、招标等咨询专业相比，设计参与项目全过程管理、尤其是现场管理的经验偏弱。因此，对咨询行业整合发展心存畏惧。但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为某一角色的钝感力和畏惧心理而停止前进，全过程工程咨询改革方向已势在必行、不可逆转！
根据行业主管部门关于推动全过程工程咨询的指导意见，未来的工程咨询将由业主委托一家全过程工程咨询单位负责牵头所有专项咨询服务工作，全过程工程咨询单位再根据自身资质符合情况，资质范围内的专项咨询工作由本单位实施，资质范围外的由其委托给具备相应资质的专项咨询单位实施。可见，未来全过程工程咨询模式将构建咨询行业新的入口，如果设计企业不抓住现在的转型契机，将会沦为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的下家，彻底失去全过程咨询服务行业的主导地位。
设计主导全过程工程咨询主要优势
关于全过程工程咨询单位的实施主体，相关文件已有明确要求。基于设计工作的特殊性，笔者认为设计行业主导全过程工程咨询具备先天性优势，原因主要包括四个方面。
▌1. 设计决定建筑品质
如果把建筑视为一个独立的产品，那么设计则是实现产品从无到有、从约束条件到技术实现的完整过程。建筑方案的设计与优化决定了项目的主要特征和建设难点；建筑设计决定了项目的功能布局和细节品质；结构和设备专业设计直接影响建筑使用功能与品质。因此，设计工作和成果决定了项目后期一系列问题和最终品质。
▌2. 设计占据技术优势
在工程设计过程中进行的工作技术研究、对比、讨论非常重要。工程设计分为方案设计、初步设计及施工图设计。如有需要，在初步设计与施工图设计中间则增加技术设计环节。但，无论工程设计是否包含技术设计环节，这项工作都是项目设计过程中的重要环节。因此，设计主导全过程工程咨询具备先天的技术优势。
▌3. 设计制约成本控制
在建筑行业内，对于项目成本影响的普遍认知是方案设计阶段对成本的影响约占90%左右，施工图设计阶段对成本的影响也高达70%，施工期阶段对项目成本的影响已经很有限，大约仅占投资成本总量的15%左右。因此，有效的项目投资控制一定是源于设计阶段的成本控制。因此，设计角色具备实现一个项目投资成本的预估、跟踪、优化等全过程管控的基础，也是设计主导全过程工程咨询的优势之一。
▌4. 设计利于技术创新
设计单位最了解项目的特色与难点，对于难点需用何种创新技术进行解决，设计单位掌握最直接和全面的信息。对于新技术应用，比如在设计阶段充分应用BIM技术，不仅可以解决项目中可能存在的诸多问题，也可以为后期项目施工、运维阶段的实施奠定良好的数据化和信息化基础，这在很多项目案例中得到了验证。
设计企业全过程工程咨询能力培养
设计企业转型成为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企业，既要扬长避短，也要取长补短，要在项目实践中逐步培育团队的管理意识和管理能力。
▌1. 打通设计服务全过程延伸
首先，面对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勘察设计企业不应将工作内容和任务仅固化在勘察设计阶段，应主动将咨询服务内容向前、向后延伸，打通设计及技术服务的全过程路径。
（1）设计向前延伸的主要工作包括三方面
项目前期策划咨询。项目前期策划咨询包括项目前期的市场分析、技术分析两方面，内容涵盖营销策划、招商引资、经济评价、开发策略等多领域专业性数据。项目需要全局、科学、前瞻性的前期策划咨询才能有序、健康发展，在这一过程中，项目策划可以有效地避免无效投入，优化拟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等资源配置。设计企业参与前期策划咨询，不仅可以提升自身团队素质，也可以更早地介入项目，为后续设计工作奠定基础。
项目需求研究分析。项目的最大风险是项目功能与定位事先不确定、并且在实施过程中不断变化，排除这一风险的最有力的措施是进行有效的项目需求管理与研究。需求分析及管理的主要目的是挖掘业主对项目的定位、理念、设计指导思想，项目功能及配套功能设计要求，避免因业主变化导致工作反复。因此，设计企业要提升团队需求研究和管理能力，这一过程不仅可以提升项目的设计质量，而且能够有效提升项目的全过程工程咨询能力。
项目方案优化比选。笔者这里所说的方案不仅指建筑方案，也包括结构方案、机电方案以及设计过程中的技术实施措施方案。项目方案优化比选工作本质应是设计工作的组成部分，但目前很多设计企业在项目设计过程中忽略了这一过程，设计企业应重新定位并重视项目方案优化比选工作，提升项目设计工作的内在价值。
（2）设计向后延伸主要工作包括三方面
项目深化设计工作。项目施工图需进行各专业的深化设计后才能指导现场施工，已成为国内行业的普遍共识。目前，深化设计工作不是由设计单位完成的，而是由施工单位或专业深化设计咨询公司完成的，这是国内外行业发展格局的最大差异。为了主导项目技术实施，设计企业应该更深入地参与实施项目深化设计工作。
施工阶段技术服务。设计企业不愿意参与项目施工阶段的现场技术支撑工作，主要原因是为了降低成本。设计企业缩减现场施工配合工作，已造成设计工作与现场施工的逐步脱节，进而影响设计技术与成果的落地性。未来，在全过程工程咨询模式下，设计企业要主导全国工程咨询管理与实施工作，应主动将技术管控工作向施工阶段延伸，以实现设计及技术的全过程管理。
项目运维方案培训。项目存在的最终目的是建成后的使用，使用过程需要对建筑进行持续的运营和维护。在设计阶段考虑项目运维方案，通过设计优化解决项目运维优化问题是合理可行的，也是更为超前的设计管理理念。因此，一方面，设计工作应该把思维和关注点向后延伸，在设计过程中解决运维阶段的问题；另一方面，在项目建成后的运维阶段，设计单位也应参与项目运维方案、运维培训等相关工作。
▌2. 巩固设计及技术管理优势
勘察设计企业在向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提升过程中，原有的设计及技术核心优势不但不能放弃、而且应该适度整合与加强。原有设计团队能够基于设计任务书完成相应设计任务，但不等于能够承担设计管理工作；同样，原有的设计团队即使参与过施工阶段技术措施，不等于能够胜任全过程技术管理工作。与原有设计企业组织生产活动不同，设计管理和技术管理工作需要基于项目建设的整体需求，考虑参建单位更多、战线周期更长、关系更复杂的设计与技术管理工作的流程、制度和手段。
▌3. 强化成本及质量管控意识
业主对设计单位不满意的最主要原因之一是成本控制意识不足。一方面，由于项目造价咨询和管理内容一般由造价咨询单位实施，因此，设计企业缺少投资造价专业人才；另一方面，迫于设计生产工期的压力，设计团队及负责人成本控制意识也比较低，这导致了质量与成本两个主要因素被割裂开。设计企业自身价值的提升需要改变现状、弥补成本管控意识的不足问题；设计企业要想承担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工作，则更需要结合经济管理的手段、培育成本意识。
▌4. 培养引进项目管理型人才
设计企业需要通过持续的人才培养、适度的人才引进，充实项目报批报建、招标采购、投资造价、合同管理、现场管理、资料管理等专业人才队伍，完善自身项目管理团队和能力。此外，全过程工程咨询项目计划和统筹管理非常重要，能够具备这些管理能力的项目负责人不仅需要完成以上体系的建立工作，也将承担未来项目全过程工程咨询管理工作的重要角色。因此，设计企业在自身人才和梯队的培养过程中，应逐步发掘、重点培养全过程工程咨询项目负责人，以满足未来综合业务实施的需求。
全过程工程咨询能够很好地解决目前行业中存在的主要矛盾，从本质上提升咨询行业的整体价值和服务水平，是咨询行业未来发展的必然方向。面对行业新方向，设计行业面临的问题也将逐步转变或更加凸显。未来，设计企业或将面临更明显的两级分化：转型成功，成为全过程工程咨询的服务提供商；固步不前，进一步失去生存空间。当前，转型已经成为生存的必要条件，设计企业需要抛弃以往、抓住机遇、找准定位、培养意识、补足短板，完成真正的破茧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