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在新疆作战的军队仍然遭遇了严重的粮食不足问题:光绪元年(1875年)四月,金顺率领的首批西征军驻扎在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东部吉木萨尔县,因为所存军粮只能维持一个月。金顺向兰州的左宗棠多次告急,“奴才全军军食除自行屯采供支之外,尚缺二万石,不敷接新,前曾函商阁督左宗棠,得其复书准照数力为筹济。并嘱以运存哈密之粮局多,如营中有驼,假可赴哈驮运,查奴才营驼可染灾,陆续倒弊极多,现存可用仅有千只,前敌转运尚且不敷,拨派赴各处买驼委员来函均以缺银不能集事。”
看看,左宗棠确实准备了很多的军粮,却无法及时运到前线。
那么,是左宗棠没有准备足够的牲口吗?
当然不是了!凉州和肃州间有大车2000辆、驴1500头;安西、哈密、巴里坤、古城间有官驼3000头、商驼10000头、大车300辆;肃州、古城间有大车1000辆;古城和乌鲁木齐间有大车500辆、官商驼8000余头;巴里坤,齐克胜之间有驴1000头;乌鲁木齐、吐鲁番、哈密间有大车900余辆,驼8000头;吐鲁番到南疆前敌有大车300余辆,驼8000头。
左宗棠集中的大车和牲口不可谓不多,然而不够用。
金顺部队遭遇的粮荒不是偶然,而是普遍现象。
想要维持军队在新疆作战,单个士兵的伙食标准是固定的:步兵每日每名配给净粮一斤五两,平均每月净需四十五斤;马队一骑,生日需料五斤,草十二斤;骑兵则每日每员支粮两斤。各军饟事,再加上制造添补军需、军装、购买驼只之用,以实饷数按照每人马平均下来摊算,计每名每年可得三十余两银。
左宗棠西征大军有6万规模,大家可以算一算,即便按照都是步兵每月45斤的标准,一个月需要多少军粮,更别说还有大量马匹需要惊人的草料。
对于运输瓶颈,左宗棠也在奏折中抱怨凉州哈密线的运输艰难(此线经凉州、甘州、肃州,出嘉峪关,过玉门、安西至哈密,全长三千五百余里):从安西至哈密计程十一站,途经戈壁,无台站、无水、无草、砂砾纵横,中间仅安西城北西站的马莲井尚可以支帐小憩,以备汲饮,但不宜久留。
这条线路,仅从凉州、安西把采购到的粮食运至安西,所需民运车骡驮只、脚价、员弁人夫薪粮、牲畜草料、口袋、局费,一切均摊牵算,运粮百斤,采买费只为五两五钱,而加上运费增至十一两七钱左右;若将粮食由肃州运至古城,每粮百斤脚价竟至十五两有奇。
总体来说,左宗棠做了最大的准备,甚至用借外债等方式筹集了4000多万两白银,前线的军粮供应体系只是保持不崩溃罢了。
左宗棠之所以能够最终收复新疆,同敌人阿古柏实力太弱且倒行逆施有直接的关系。
在左宗棠全面进攻之前,来自中亚浩罕汗国的阿古柏,嫡系部队不过万余人。他们不是新疆当地人,在这里横征暴敛、奸淫掠夺无恶不作,引起各族人民的极大反感。
遭遇强敌以后,没有人民支持的阿古柏立即站不住脚,很快就全面溃败。
左宗棠部队军事作战只有半年多时间,阿古柏就垮台了。
以新疆的辽阔地域来说,这个时间是极少的。
此时是清代,中国的经济相对新疆已经有绝对优势,人口增加到4亿。此时新疆只有200多万人口,其中7万为汉人。
可以这么说,在清末新疆作为一个省份,没有单独对抗全国的实力。
即便如此,左宗棠花费了重大的财力物力和军力,才打垮阿古柏,大体控制了新疆全境。
就大唐来说,想要控制西域,首先必须牢牢控制青海、甘肃等地区,这里有极为重要的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是从陕西到新疆唯一的陆地交通运输线路。一旦丢了,新疆驻军同腹地也就失去联系,不战也就自溃了。
那么,大唐无法对付近在咫尺的吐蕃,保证河西走廊的安全,何谈长期控制中亚,同阿拉伯人交战?
说来说去,中国直到清代才完全控制新疆,还是客观地理限制以及技术条件不足的问题。
好在大唐的敌人,同时代阿拔斯王朝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