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3日下午1时,淮河防汛抗旱总指挥部下达命令关闭王家坝闸,停止向位于安徽省阜南县的濛洼蓄洪区分洪。
这是1953年王家坝闸建成后的第16次开闸分洪,濛洼蓄洪区进洪量达3.75亿立方米,该洪区20万人“舍小家”,保卫了下游诸多重点城市的安全。
安徽省的蓄洪区多位于贫困县。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到,安徽省在近年来出台一系列措施,以期减少因蓄洪而对区域内居民的生产、生活造成的损失。
其中一个明显的变化是,1992年前,濛洼蓄洪区有10个年份12次蓄洪,平均3.9年一次;而1992年—2020年,则减少至3个年份4次蓄洪,间隔时间增长到9.33年,而本次蓄洪距上次已过去13年。
安徽多处蓄洪区被启用
安徽省境内淮河干流长418公里,流域面积6.7万平方公里。淮河流域地势低平,平原面积大,河流众多,历来就是洪水多发地区。
数十年来,当地在加固堤防、整治河道、修建水库的同时,于湖泊、洼地开辟了行蓄洪区,形成了以水库、行蓄洪区和各类堤防为主体的防洪工程体系。
目前,安徽省淮河流域蓄洪区共21处、占全国行蓄洪区总数的22%,面积3060平方公里、占全国行蓄洪区总面积的10%。
其中,位于阜阳市阜南县的濛洼蓄洪区,面积达183平方公里,该洪区之上的王家坝闸,被誉为“千里淮河第一闸”,王家坝闸开启,表明淮河防汛已到紧要时刻。
从地理位置看,濛洼蓄洪区位于淮河上游与中下游分界处的左岸,淮河在这里拐了几个弯,河道变窄,1953年国家为治理淮河水患,修建王家坝闸,汛期开闸,则引导淮河水流进地势低于河面的濛洼地区,以作为蓄滞洪水之用,汛期后,濛洼地区另一端的水闸,再开启泄洪。
(濛洼蓄洪区位置图。蓝色箭头处为王家坝闸。制图:李果)
资料显示,王家坝闸以上的淮河上游,落差达178米,占淮河总落差200米的90%,而中下游至洪泽湖出口,约700公里,落差仅22米。
若王家坝闸不能发挥有效的蓄滞洪作用,则上游巨大的来水在抵达下游后,将很可能无法在短期内被消纳,对两淮能源基地、京沪交通大动脉、淮北大堤及沿淮大中城市的防洪安全将造成巨大的威胁。
7月20日,因淮河上游水位持续上涨,王家坝闸超保证水位,于当日宣布8时34分宣布开闸分洪。
(濛洼地区在蓄洪期照片。图据百度百科)
前一夜,濛洼地区的4个乡镇中,有2017人因处低洼地带,被要求全部撤离。但濛洼蓄洪区内大量的通过流转而成规模的耕地、鱼塘,却无法随之居民们迁离,尽管国家和安徽均有相关补偿政策,但承包户依然将受不小损失。目前尚无经济损失统计,但2007年的蓄洪使得濛洼地区的直接经济损失达到6亿元。
此外,安徽其他地区的姜唐湖行蓄洪区、邱家湖,上、下六坊堤、董峰湖等行蓄洪区相继亦启用,除上六坊堤外,其余地区皆有人居住。
蓄洪区多为贫困区
2020年4月,安徽省宣布最后一批9个贫困县成功“摘帽”,阜南县位列其中,该县2019年的GDP仅278亿元,是国家商品粮基地。
在阜南县1801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濛洼蓄洪区的面积就占了十分之一。数据显示,1954年至今,王家坝闸已经开启16次,即濛洼蓄洪区已16次被洪水淹没。但需要注意的是,濛洼蓄洪区不仅是有蓄洪之用,亦是当地的农业种植区,常年居住人口逾20万。这意味着,王家坝的每次开闸,都将给区内居民造成严重损失。安徽省政府的一份文件指出,“每次蓄洪之后,濛洼地区经济多年不能恢复”。当地有民谚:“辛辛苦苦一整年,一场大水又白干”,由此濛洼地区也成为安徽省省脱贫攻坚的“坚中之坚”。
尽管近年来结合淮河干流河道整治工程,已有5处行洪区已调整为防洪保护区,不再属于行洪区。但包括濛洼蓄洪区在内,安徽仍还有16处行蓄洪区,涉及合肥、宿州、蚌埠、淮南、阜阳、六安和滁州等7市19个县(市、区),且多为贫困地区。
根据安徽省相关防洪条例规定,该省在2017年出台了行蓄洪区的“负面清单制度”,不能发展工业、房地产业,重资产的旅游业亦被禁止,就连第一产业中,有可能对蓄洪期间的船只航行安全造成影响的林业,也被限制开发。
因此濛洼地区不仅是淮河流域设立的第一个蓄洪区,受产业发展限制,亦是系沿淮深度贫困带。
在此次开闸蓄洪前,濛洼曾12个年份、15次开闸蓄洪,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到,基于每年6-7月进入汛期、蓄洪区内可能被淹没的考虑,因此当地村民在种植作物时,会尽量避开这一时期,如当地多种毛豆、香葱等经济作物。此外,还在近年开始发展生态旅游。
王家坝闸开启时间间隔已大幅增长
但积极的消息是,随着近年来国家和地区对水利设施的投入力度加大,及当地对蓄洪区人口的严格控制,并实施部分低洼地区人口外迁的措施影响下,蓄洪区受灾人口规模有明显下降趋势。
以王家坝闸的蓄洪时间为例,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梳理,自1953年建成以来,王家坝闸先后13个年份16次开闸蓄洪,平均5.58年就会有一次蓄洪。不过,不同阶段的蓄洪频率有着明显的差异。
(王家坝水库泄洪时间表。制图:李果)
其中最密集的蓄洪期,为1953年王家坝首次蓄洪后,至1983年的30年内,期间共蓄洪10次,平均3年一次。
8年后的1991年,王家坝再次蓄洪,但当年发生两次。12年后的2003年,王家坝闸重建,蓄洪水位从28.66米提升到29.3米。但当年再次发生两次蓄洪。
4年后的2007年,王家坝闸进行了第15次开闸蓄洪。而发生在今年7月的开闸蓄洪,则是时隔13年后的第16次。
若将时间尺度以1992年做划分,则1992年前,为10个年份12次蓄洪,平均3.9年一次,而1992年-2020年,3个年份4次蓄洪,时间增长到平均9.33年一次。
蓄洪时间的间隔期增长,使得蓄洪区内的居民正常生产生活的时间获得保障。
16处行蓄洪区均地处低洼之地,如何确保蓄洪时期的居民安全,是头等大事。在过去,庄台发挥了明显作用。
庄台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诞生于国家治理淮河的进程中。它是一种特殊的防洪工程,其形状类似倒扣的脸盆状,为通过人工垒起台基,或者以天然形成的高地为基座,村庄建于“盆底”之上,蓄洪时,群众可在上面居住避难。
庄台建设之初,为临时性居所,后因当地人口不断增长,尤其是2007年以后,随着国家对水利设施的投入,启用蓄洪区的概率越来越小,庄台逐渐成为定居所。但包括公共卫生、社会治安等一系列问题随之暴露。
安徽省政府办公厅印发《安徽省淮河行蓄洪区安全建设三年(2019-2021年)分类推进方案》显示,设计蓄洪线以下低洼地人口和庄台超容量居住人口61.26万人,将采取直接货币化外迁安置、购买商品房、或在迁入统一建设的安置区等方式,进行搬迁。
(濛洼状态在水淹前照片。图据百度)
(水淹后的濛洼庄台。图据百度百科)
这使得安徽蓄洪区需转移人口数量也在下降。统计显示,1991年,淮河干流共启用了濛洼等13处行蓄洪区。其中濛洼两次开闸蓄洪6.9亿立方米,行蓄洪区临时转移人口超过100万人。
2003年洪水期间,濛洼等9处行蓄洪区被启用,分蓄洪量8.5亿立方米,行蓄洪区共临时转移人口46.84万人。
2007年洪水期间,濛洼等9处行蓄洪区再被启用,行蓄洪区共临时转移人口12.55万人。
2020年的临时转移人口数据尚未完全有统计,但以濛洼蓄洪区看,2020年7月20日,王家坝历史上第16次泄洪前,19日晚至20日晨濛洼蓄洪区内完成撤离了2000余名居民。
这表明,因蓄洪需要而转移撤离的居民数量减少,是安徽省在数十年来建设各类水利设施建设,与外迁人口所取得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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