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何须欢喜早
野草
曾经,我也不停的拿网络上的鸡汤给自己洗脑。
人生,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后来,我才明白,诗和远方,其实质就是眼前的苟且!
苟且,苟活,活着,活着而已!
记得,初中毕业那年。有天,放学后,看见父母亲满是不安,忧心忡忡。也不好问父亲母亲,只依稀隐约的感觉到,发生了大事。
后来的日子,逐渐的也算知道了点来龙去脉。自然,不用明说,大家伙儿都知道,尤其是农村人。
这年,据说是应当彪炳史册的一年。成就了非凡的时代,非凡的人物。
大概是太过年青的缘故,我根本没有觉得什么,反正,该干嘛还是干嘛,唯一不同的一点是,干自己的活,种自己家的地,没有人喊出工,收工,一切由自己做主。
五十来岁的父亲,可谓年富力强,似乎应该大展宏图,把一个家搞得风车斗转,一家人从此风生水起。
一切都仿佛是个笑话。几年过了,家里除了一柜子一柜子的粮食,口袋里依然是空空如也,捉襟见肘。
况且,化肥,种子,农药,薄膜,红本子上杂七杂八的各种提留,土地税收……一步一个台阶,压得父亲喘不过气来。
父亲没念过书,说不出大道理。
父亲时常对我讲:过去,推翻了几个大山,如今,新的大山又在形成啊!娃耶,老汉只盼望日子能安稳,今后,你们这一代还有你们下一代,别回到我们当初过的日子,就阿弥陀佛,祖宗有灵啦!
我们兄妹先后结了婚,生儿育女。哦,生儿就只能生儿,育女就只能育女!想得美,岂有生儿又育女的道理!
父亲看着轰轰烈烈的计划生育如火如荼。快六十岁的男人,天天皱起个眉头。弟弟,生了个女孩,打算再生个儿子。
弟弟的下场让人唏嘘让人不敢愤怒,只能害怕,不能言说!
听说我所在村有好几对夫妻,为了躲避计划生育,跑到了遥远的地方,一面造人,一面打工挣钱,生了儿育了女,日子还过得非常滋润,比挖土地,背太阳过山强了不知多少倍呢!
斑竹沟原本只有百十来人,百十来人的斑竹沟,有好几对年轻夫妻也正谋划着去远方,打工挣钱,生儿育女呢!
斑竹沟土地肥沃,当初,搞承包到户时,许多人为了点边边角角,争得你死我活,甚至大打出手!
土地承包到户了,大家伙儿拼着命干,渐的,大家不在象过去那般团结,不在象过去那么热心肠。
那时人们常说:吃家饭,管团转!
现在变成了:一个牛尾巴,遮一个牛屁股。各自抱着各自的娃不哭!
沟上沟下,有人把肥沃的土地撂了荒,扬言讨口叫化,老子也不种土地!
父亲照例拼命的在他的一亩二分地里干,不同的是,这几年,父亲变得沉默寡言,一天到晚,皱着个眉头,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偶尔,父亲毫无由头的叹息一声,有时,还自言自语。
我为当年的肤浅羞愧。浅陋无知的我总是和父亲抬杠,起个争执。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和父亲的观点总是相左。我纳闷,这可是自己的父亲,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并给我娶妻的父亲啊!
父亲争不过我,往往争执得厉害时,父亲就主动求和。以通透的口吻结束我们的争执。
父亲总这样说:我们都是小百姓,争个输赢也没个作用,既左右不了谁,也阻挡不了谁!只要,世世代代,有自己的二分地,子子孙孙有自己的一个家,吃得饱,睡得着。别回到我们当年那样,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便万事大吉啦!
末了,父亲又总是莫名其妙的叹口气:唉!恐怕……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父亲是多么弱小,又多么可怜。
父亲才五十几岁。这几年太拚命,透支了健康,所有的回报,也仅仅是解决了温饱,有了他自己的一大家子。
父亲把社会把人生看得很淡,也很透彻。他说,社会还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变化,是社会发展的必然!
所有的变化,都是未知数。父亲对未来充满担忧也充满向往。
我安慰身体每况愈下的父亲,社会一定越来越好,日子一定越过越强!
躺病床上已奄奄一息的父亲,知道我不过宽慰他而已,勉强笑了笑:但愿吧……
我的父亲最终还是刚六十岁时,离开了这个世界,带着无限遗憾无限满足,父亲满足于能把自己埋葬在自己家的山上,这在过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爷爷奶奶就没有自己的山坡,葬在一个过去专门葬无家可归者的公坡上,也就是人们所说的乱坟岗。
生前有家,死后有地可葬,父亲说:这是人一生最大的幸福!
一晃眼之间,我的父亲离开我们已快三十年了,近三十年来,社会又发生了许许多多天大的变化。
变化最大的一点,不知是否应该告诉他,六七年前,他的坟被我们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也难怪,这几年,我几乎没有梦见过父亲,八成,沒念过书的父亲,找不着回家的路了吧?
即使,父亲找着了斑竹沟,也找不到我们了吧?
我和妻儿儿媳孙子到了别的地方租房居住,六七年了,也是搬了四五次家。
每次搬家租房,妻子都无比埋怨。儿子儿媳知道我心里难受,也就沒开口,倒是刚上学的孙子确是遭了不少罪。
我也恨自己,干了大半辈子,却买不起城里的房子,幸运的是,儿子娶上了妻子,斑竹沟一同搬出去的好几户人家,儿子已三十多岁,因为买不起房子,又沒自己的家,个个都是光棍,妈老汉骂天骂地,怨天尤人!
更让人觉得滑稽搞笑的还是,这几年,计划生育放开了?
女人都娶不上,放开?是不是有点黑色幽默!
我真幸运,中年时候倒体验了父亲小时候的生活。
斑竹沟,自然再也回不去了,一天天打个甩手,东逛西荡,无所事事。曾经肥沃的土地全是荒草。
父亲不知道,我们被拆迁了呢,这是个新事物,与父亲小时候不一样。
虽然,我们失去了土地,失去了宅基地,但不久的将来,我胡子还不会白时,就会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家了!
那家一定高高的,离天很近。
作者简介:野草,四川成都东部新区石盘佘家人氏,农夫。喜文字,无结果,甚憾。俗名,谢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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