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花之开,无不忌雨,而此花尤甚。一树好花,止须一宿微雨,尽皆变色,又觉腐烂可憎,较之无花,更为乏趣。群花开谢以时,谢者既谢,开者犹开,此则一败俱败,半瓣不留。”
“语云:‘弄花一年,看花十日。’为玉兰主人者,常有延伫经年,不得一朝盼望者,讵非香国中绝大恨事?故值此花一开,便宜急急玩赏,玩得一日是一日,赏得一时是一时。若初开不玩而俟全开,全开不赏而俟盛开,则恐好事未行,而煞风景者至矣。噫,天何仇于玉兰,而往往三岁之中,定有一二岁与之为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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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对自然草木作细腻入微的刻画,北宋画院的写生能手以及清代融合西洋画法的宫廷画师们可称双璧。与二者相比,明代吴门大师疏淡的笔触称不上精细,却因融进一份温柔质朴的情愫而显得动人。
清 邹一桂 玉堂富贵图局部 辽宁省博物馆藏
孤根疑自木兰堂,怪得人呼作女郎。
绕砌春风怜谢傅,一天明月梦唐昌。
冷魂未放清香浅,深院谁窥缟袂长。
漫说辛夷有瓜葛,后开应是愧秾妆。
——文徵明《咏玉兰花》
明代以来,云兰成为江南众多新建园林的必备,不仅是无锡华云,文徵明家中就有玉兰堂。只是他虽也曾见过“素娥千队雪成围(文徵明《玉兰花》)”的茂盛,更多时候得闻“冷魂未放清香浅”的初绽,就已甚感快慰。
如此,我们方能真正体会当80岁的文徵明在华云家中得见“庭中玉兰试花,芬馥可爱”,随后“戏笔写此”的喜悦:
因为知道有些美好往往等不到灿烂,所以才会格外珍惜每一次初绽的感动。
如果接下来的某个清晨,上班途中的你正巧撞见街角的玉兰花开,不妨将脚步放慢些。
(吃畫人)